腳步疾走。

心頭的一絲尷尬終於湧現出來。

這是為何?

怎麽好好的本命法器,到了自己手裏被用成這樣?

你可是“縛仙索”啊,多麽高端大氣的名字,怎麽用出來如此……猥瑣?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季某人是……咳!

抹了一把額頭上沒有的虛汗。

仔細想來,應當是自己在凝聚這法器的同時,加入了一些上輩子對捆縛的理解,這鎖鏈於是成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模樣。

還來不來得及回爐重造?

季川抿了抿嘴,翻遍腦海也沒能找到怎麽將足足累加了九遍化作最堅固形態的法器打散重煉,隻能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實在不知道怎麽回去麵對小胖子孫沐的奇異眼光,還有師姐……好好的一個跋扈女強人,在師弟眼前被如此對待,不會給師傅那告黑狀吧。

也就是幸好在這個世界,要是擱在原來世界,隻要大喊一聲“流氓!”,自己一定百口莫辯,進局子被拘留是跑不掉的。

又走了幾步,他臉上露出一股奇特神情。

他剛剛想到,這鎖鏈今後一定不能在人前用出!今日在師門人前用出已是極致,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他真丟不起這個臉。

臉上浮現出堅定神色,打定主意若不是緊急情況,能少用就少用。

站定,抬頭。

他已來到一座院落外,上麵書寫幾個大字:百戶衛!

門口兩位身形魁梧,臉色堅毅的衛兵見他站到門前,將手頭的兩隻長槍交叉在一塊,橫在門前。

也不言語,直直盯向他。

這就到了?

季川抬手從腰後取出那枚令牌:“煩請通報,季川依百戶大人要求,前來拜會。”

待看到這枚令牌,門口二人臉色一鬆,其中一人上前,仔細檢查無誤後,臉上掛起笑容,上下掃視一番開口。

“季……校尉,稍等片刻,容我進去通傳一聲。”

不一會,便拘著笑容做出請的手勢:“百戶大人就在住處,我引你前往。”

兩人在院裏七拐八繞。

“季兄弟,在下黃破軍,聽說……就要成為楊大人的關門弟子了?今後還請照護一二……”

季川愣愣,心道這消息傳的還真快,這樣看來應該是楊百戶那波人傳的,畢竟自己這波人剛剛回來,就是不知是誰又是什麽心理叫這傳播如此廣。

再說,不是記名弟子?怎麽越傳越離譜,現在都成了關門弟子了?

這兩個可不能放在一塊比較。

記名弟子僅僅記名,並不被承認為親傳,很多東西都不會教導,關門弟子又是另一種感覺,一般都是遇到特別合適的,視其為己出準備傳承衣缽的才可稱呼為它。

於是臉上擠出一抹笑:“不敢當,若有機會一定,就是……不知道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要知我今日剛回東嶺郡。”

“哦,季兄弟,我是昨晚在酒樓吃酒的時候聽同僚所說,至於他從哪裏得來,好像是……劉淼劉小旗?”

是他?

他是什麽心理,將這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兩人之前有過節,若從這個角度看,他這麽做一定不懷好意。

心中一沉,對著示好的黃破軍拱拱手。

就這樣走了兩進院子,兩人在第三進主屋麵前站定。

這住所實際占地麵積並不大,但其中水榭環護,設計頗為巧妙,應當是下了大功夫,頗有些蘇州園林的感覺。

且一路上不時有兵丁檢查,隨後才放行,這才來到這,戒備也是森嚴。

季川心中咂嘴,看看人家楊百戶的院子,再看看稽查司的,簡直不能比。

送他進來的黃破軍拍了拍他肩膀,隨後退去。

季川看著眼前的大門,深深吸一口氣,抬手。

“屋外可是季川,進來吧!”

“喏!”

伸手,推門。

“吱!”

對開木門應聲而開。

一身材魁梧壯碩的老人赤著膊盤坐在軟榻上,身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斜斜穿過前胸。

目光如電,緊緊盯向走進來的俊秀青年。

他今年已五十有二,雖然修行至靈台境後,壽命增加了一大截,可由於多次受傷,身體仍舊留下一些暗傷。

就連目光也帶上一絲晦暗,可耳朵卻出奇的好。

今日,他已從不同渠道聽到了這道傳言。

下人們都在議論這府上應當會多出一名最受寵愛的關門弟子。

這就有些奇怪,要知道從馬力上算,季川他們就算馬不停蹄也最多今晨才能到達,怎麽下午這傳聞就傳地沸沸揚揚?

若說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他也是不信,可若說有沒有可能是這小子過於驕傲自大,將這信息隨意亂傳也不無可能。

心中總是有些不快,正存著要對其考較一番的想法。

畢竟當日也是一時興起,若這小子真不合心意,便放在記名弟子位子上再多打磨幾年,等性子沉澱下來,再給他關門弟子的待遇不遲。

要知道,他師父可是當朝黑翎衛巡查司副指揮使,即使他師父好為人師,可他在各個徒弟中,也算關係不錯,是真能往上遞上話的。

因此想拜入他旗下的人並不少見,若這小子真以為修為便是一切,那就大錯特錯。

他也不言語,存了心看看這小子成色,於是靜靜從旁邊取一杯茶,用茶杯蓋刮了刮,隨後緩緩喝下一口。

“楊大人!”

瞧瞧,這麽快就忍不住開口,也難怪,就算修為高絕,畢竟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自己在他這個年紀說不定還沒有他又定力。

隻是心頭還是存了一絲失望。

輕輕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季川從手中取出那枚令牌,緩緩托舉在手心,半跪在地上沉聲道:“卑職……想了許久,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與您當麵說。”

“哦?你說說看?”

楊勝摸了摸下巴,低頭看著這半跪在自己麵前的校尉。

“卑職是青山縣城人,在青山縣偶遇刁總旗,是其將卑職收入院牆,還了傳卑職聚氣境武技和如意境功法,若沒有那聚氣境武技,我就無法在焚香教教子的襲擊下活命,若沒有這門《玄陽赤火真經》,這次藥王穀變故我也撐不下來,其對我又知遇之恩和授業之情……”

“恕卑職無法從命,不能入您旗下為您驅策,請大人……海涵!”

端著茶杯的手靜止一瞬,楊勝的目光直愣愣盯過來——這小子,竟然不要這潑天富貴?!

自己想了這麽多,卻根本沒想到他會回絕自己好意。

眉頭微微蹙起,過了許久又緩緩放開。

抬手撚了一把胡須,他輕輕舒出一口氣——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小家夥啊!

論天賦,他已超過了自己最看中的孫淼,論才情,這心比天高的傲氣和對師門的敬畏之情,也是門下弟子萬萬比不上的。

何謂天才?這才算天才!

“好小子!”

他將手中茶杯在桌上輕輕一放,轉頭朗聲道:“甚合老夫脾氣,若不要這記名弟子,老夫就給你些其它獎賞,說吧,有什麽要求,在職權範圍內的,我都可以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