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過了三天。

東嶺郡巡查司駐地，校場。

此時已搭建了看台，正中央擺放著六張椅子。

看台下，身穿魚鱗衣的眾多校尉排成幾排，背著雙手，腰挺得筆直，最前方站著幾名小旗。

孫沐站在師姐程墨竹背後，兩人站在最邊上。

他瞪著眼睛往四周焦急看——這季川不知道今日有大事？怎麽連楊百戶召集都不參加的，不知道軍令如山，若不是正好在外頭跑任務，都要參加進來？

就見一排軍士將胸前的吹角狠勁吹響，嘹亮宏達的聲音在校場回**。

一眾人從一側而出，魚貫坐於看台之上。

正中央坐著的就是楊勝。

其它幾個椅子上坐著三位總旗，刁師也位列其中，隻是，他身邊的兩張椅子上坐著的是誰？

眾校尉心中疑惑，隻是這場合實在不適合交頭接耳，隻能用帶著疑惑的目光朝著那兩人注視過去。

隻見其中一名青年身穿一身白袍，在一眾神色衣袍映襯下顯得突兀異常，他大概二十歲左右，臉上帶著一絲慵懶，身上並無任何身份標識之物，整個人坐在那顯得閑適異常，像是一個文人坐在一群武夫中間格格不入。

前頭列隊的幾名小旗眼睛一眯，已暗暗猜出這穿著的人的身份，隻是眼神閃動都不言語，此時都把注意力放在他旁邊坐著的人身上。

隻見這人身著合體墨色長衫，身體坐得挺直，鼻梁高挺，眼神清澈，一張臉清秀的臉上盡是坦然。

這麽年輕？

人群中卻有幾人，呼吸急促起來。

季川？！

不光孫沐愣了愣，台下還有幾人愣在當場。

張文傑幾人上次考校通過後，便一同被分在一名小旗麾下，他們幾人剛從外頭交了任務回來，這幾日都在修整當中，因此這次都站在台下。

他用胳膊肘頂了頂身側張清，顧不得場合愣神道：“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種集會上麵，看台上坐著的一般都是楊百戶和三位總旗，不說那看著就來頭不小的男子，什麽時候輪得上這麽年輕的季川做上去了？還坐得如此心安理得？

張清清秀的眸子掃過他衣袖上的一條紋路，又投向那清秀中透露出堅毅的熟悉麵龐，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紅暈：“你沒認錯……就是他。”

這段時間的血與火令她成長不少，那身影在記憶中已然有些暗淡，可突兀見到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此刻坐在那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看台上，仍然感覺有些不真實。

楊勝揮揮手，起身。

“諸位，這次叫大家過來是為了之前藥王穀之事，這件事剛告一段落，其中藥王穀所有人，都已被誅殺當場，所涉三個鄉幾萬民眾被藥物影響後煽動的情緒也都安撫下來。”

“此事已畢，剩下的，就是封賞。”

他眉毛間湧現出一絲舒緩，也不介紹場上兩人，抬手從一旁去過一卷名冊：“眾人聽賞！”

“一紋校尉李誌朋、一紋校尉程意、二紋校尉李萬恩……以上皆記一次聚氣境中等功績，賞寶藥一瓶！”

……

“……小旗柏廣浩、一紋校尉胡永昌、三紋校尉李朗、二紋校尉王鵬山……以上幾人因困敵有功，皆記一次聚氣境上等功績，賞寶藥三瓶，聚氣境圓滿武學一本！”

……

封賞繼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得了一次功績，隻有少部分因為根本沒用上第二批，因此隻是記了一次出勤，拿了幾個月俸祿，並沒有封賞。

“至於最後封賞……”

他拍拍手，旁邊幾名親隨捧著幾個盒子走上看台。

張文傑幾人便是作為預備的第二批，隻不過因為耽擱了時日最後額能有去成，可也算分潤了一小點功勞，於是也沒有甚怨言。

聽到楊百戶說道最後封賞，都打起精神：聽說這次百戶和幾名總旗親自出馬，平了那藥王穀，就是不知道這其中誰是首功？

柏廣浩等人也在台下看著，他們知曉最後封賞的是誰，隻是有些好奇要封賞給他些什麽……

“季川！上前聽封！”

“喏！”

……

季川？

季川！

小胖子孫沐這才知道季川得了多大功勳，竟然因為這次讓他坐上了看台之上？

張文傑等人直愣愣張大嘴巴。

最大功勳是季川？

不應該！他不是應該隻有聚氣境圓滿？在這至少靈台境的對決中又有什麽功績可拿？

“季川，一紋校尉，第一批請命加入隊伍討逆，在藥王穀圍困中救援同僚四次，斬有聚氣境敵十二，其中聚氣境圓滿一名，聚氣境後期三名，聚氣境中期五名，聚氣境前期三名！”

這麽多？！

台下不知底細的眾人心頭豁然——緊緊七八天，就在這包圍圈一側斬敵如此多？真當自己是那不眠不休的嫉惡如仇之聖人？

就算是拚命，也沒有這個拚法啊？

張文傑砸吧砸吧嘴——可還是不夠，這些功績雖然都是實打實的，可殺敵功績怎麽會將其計為首功？

“此外，其還斬有一名如意境後期、人稱千麵魔女的焚香教副壇主！破壞了焚香教在藥王穀的布置，因此計一如意境上等首功！”

焚香教？

如意境後期？

這兩個東西放在一塊，殺傷力實在太大，除了知道隱情的幾人，其他人顧不得校場幾率，嗡的一聲交頭接耳起來。

“怎麽可能？看著如此年輕！”

“千麵魔女？上次不是整整一個隊伍折在她手上？竟被這小子斬了？”

張清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這次幾人分別了才多久，是怎麽可能擊殺一如意境後期的通緝榜妖人的？

聽意思是就他一人？

那可是如意境後期！

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盯向他的臉龐，卻見其感應到注視，對著她笑了一笑，臉上飛起兩團紅霞。

她不好意思低頭，又忍不住用餘光往台子上撇。

隻見一名親隨小心取出一件物品，將其奉在其手。

這是一件折疊好的墨色長衫，雖然顏色一致，可質地一看便比他身上穿的還要絲滑。

另一名親隨小心翼翼取出一條墜著寶玉的腰帶放在其上，其上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著華貴非常。

這是要升小旗了？！

看到這場景，場下的所有人眼神都有些熱切——小旗啊，這麽年輕的小旗！

有生之年啊，在東嶺郡的曆史上，也幾乎是頭一遭！

這升的也忒快了！

季川伸手接過去衣服，抬手翻了一翻。

陡然，李清豔羨的餘光一頓，再也顧不上害羞，不可思議抬頭死死盯向季川手中的衣服。

陽光下，三道青色雲紋在一側熠熠生輝。

三道？！

“……”

台下眾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知曉季川底細的幾人更是幾乎驚愕地叫出聲。

可不是太快，簡直算是光速！

誰見過進了巡查司沒有一個月的家夥，披上小旗的袍子，甚至還得了三紋功勳？！

就靠著平常抓些小邪道，他們甚至連拚命搏一個前程的機會都遇不到，這家夥難道是天生有這吸引力？怎麽邪道都主動往他碗裏鑽？

台上的刁師笑得眼都眯成了縫——小子，好樣的，接下來再抓點緊，說不定再熬個三五年，咱倆就同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