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昆侖人二
第二日的太安城仍舊與往常一樣,城門口看熱鬧的人依舊很多。城內依舊熱鬧非凡。人們聊起‘俘虜’的語氣依然如同昨日那般得意非凡。瞧瞧那些天之驕子們,瞧瞧昆侖派還不是得向咱們太行低頭……如此雲雲。
隻不過,今日城門口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多了兩名不起眼的小販向著看熱鬧的人點頭哈腰的兜售靈果;太安城街上多了幾名生麵孔的擺攤人;城主府外候著的護衛從一個青年人換做了一個中年人;在某座酒樓中坐著一位獨自出行的女修士。
在城門外。
修為被壓製的昆侖弟子已經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長期在礦洞內的勞作早已讓他們的身體疲憊不堪。長時間的跪姿讓不少人已經搖搖欲墜。
扈駱抱著劍站在城門上一動也不動宛如雕塑一般,隻是眼神落在城門底下。沉默,沉默,一直沉默。
他身後足足有六名太行派弟子將他合圍在中間,以防止扈駱暴起傷人。
王以安卻不若扈駱的沉默,他憤怒的和太行派的弟子爭論著,一張還算儒雅的臉如今漲的通紅,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想要拔劍,卻不能拔劍。巨大的無能為力感簡直要將他逼到崩潰。
直到扈駱看向他道:“留著點力氣,不要浪費了。”
王以安頓時緊緊的抿住唇,隻是脖子上的青筋依舊顯露著。他也沉默了下來、
是的,留著點力氣。
留著力氣才好殺人。
柳酒閉了閉眼,看向祝顧之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口氣道:“師兄,你做的太過了。既然昆侖已經答應換人,為何還要如此故意折辱他們?”
祝顧之看著遠處一動不動的道:“這是左丘的意思。昆侖派葉於時在荒漠大陸壞了門派的大計。這不過隻是一個開始而已。昨日天山派有了大動作,這時候恐怕葉於時也已經不在左神策營了。既然如此就更加無需忌諱……”
“夠了!我明白了。”柳酒冷冷的打斷祝顧之的話,直接轉身離去。她已經太失望了。
柳酒一路氣衝衝的跑回城主府,城主府的太行弟子們都微微低下頭。候著的馬車夫也低著頭,枯黃幹瘦的手牢牢的控製住馬繩。
柳酒跨過院落的石拱門時,不禁猛地一下皺起眉。那雙手……今日太安城城主要出府。
柳酒立馬轉身,往府外走去。其餘弟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柳酒去而複返,不由出聲問道:“柳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柳酒隻是執著長鞭冷聲道:“跟我來。”
然而已經晚了,柳酒眯著眼睛看著那輛馬車,心咯噔了一下。她猛地一步跨上馬車,單膝跪在馬車邊緣一把掀開了車簾。馬車內空****的,什麽都沒有。柳酒略一沉吟,便要出聲。
結果從一隻枯瘦的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脖頸之上。柳酒仰頭,瞳孔猛地收縮。她中計了,此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她!
城門外,江沉舟沉吟許久。抬頭看了一眼扈駱二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著身旁的弟子道:“這些人靈力被封鎖,有沒有給他們喂辟穀丹?”
“……稟告大人,當時說給他們辟穀丹過於浪費而且會讓他們有不安分的力氣。所以隻是用一點靈米熬了一點水粥給他們服用。保證他們不會餓死,又能夠幹活……”那弟子有些遲疑的道。
江沉舟目光一閃,薄而銳利的唇彎了彎道:“是這樣嗎?那看起來太安城城主的算盤打得可真不錯。去吧,你也去熬一些粥來……要稠一點。可不能讓他們餓死在這裏。咱們總是比城主要大方些的。”
過了不就,那弟子果真運來滿滿十幾木桶的稠稠的粥。
江沉舟嗬嗬一笑,看了一眼扈駱淡淡道:“去,告訴他們。這是我賞給他們的晚飯。讓他們跪著全部吃完。”
江沉舟說這話時聲音很大,尤其在賞字和跪著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弟子應下。在每個人麵前放了一碗粥。但意料之中的,沒有一個人動這碗帶著侮辱意味的粥。還有的直接一把掀翻了地上的粥。
江沉舟見此,大踏步走到其中一名人麵前,一把抓住那人的頭發將其按在了地上灑的粥上。冷聲道道:“不吃的,就給我掰開他們的嘴。灌下去,一滴也不能浪費了。像這種敢把粥灑了的,就撿起來讓他們一粒不剩的吃幹淨。”
說完,他一個肘擊打在那人肋骨上。那人忍不住痛呼他就抓起一把沾著泥土的粥塞進那人嘴裏。
王以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祝顧之看了一眼兩人,派出他的親隨喚了江沉舟上城門。
江沉舟經過扈駱和王以安時微微揚起下巴笑了笑。
“江沉舟。”祝顧之淡淡喚道。
“祝大人。”江沉舟懶懶散散的拱了拱手。
“不要太過了。”祝顧之微微皺著眉道。
江沉舟仿佛很是詫異的道:“我哪裏過了?明明是好心怕餓死他們而已。難道連粥也不能給他們喝一口嗎?”
說的好似祝顧之罪大惡極一般。
祝顧之卻不理江沉舟的唱作俱佳。隻是定定的看著他。江沉舟這才變了臉色,冷冷道:“恕屬下不能從命。屬下隻是按照左大人的指示行事。倒是祝大人你,竟然沒有收繳這二人身上的兵器是什麽道理?”
就在此時,一名太行弟子蹬蹬蹬的急匆匆跑上城門。
“大人!巡衛隊一名弟子於酒樓被人斬下人頭!”
說完雙手捧出一隻黑色的木盒,一打開。裏麵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祝顧之狠狠一皺眉,問道:“是何原……”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喉間。
那木盒之上赫然雕刻著昆侖雲紋!
然而祝顧之還未來的及說什麽。一名弟子又急匆匆的跑來。
“大人!巡衛隊一名弟子於巷內被人伏擊,人頭被斬下!”
竟然又是一隻木盒,盒中又是一顆人頭,盒上仍舊是昆侖雲紋。
不止是這樣,接連不斷的報信。一隻隻木盒被奉上。
“大人!城主於城主府內被殺!屍首分離”
……
隨著一聲聲大人,帶來的都是死亡的消息。太安城城門之上一片寂靜,恐怖而壓抑的寂靜。扈駱和王以安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的疑惑。
而這樣的消息仍舊在不斷的傳來。
“大人!趙大人今日外出未回,竟在小巷中發現他的屍首,和這個木盒。”
“大人!劉大人……”
……
“大人!……”
祝顧之看著地上整整齊齊排成兩行的人頭,銳利的目光猛地刺向扈駱和王以安。扈駱和王以安二人毫不閃躲的回視,兩人麵上都帶著一絲疑惑之色。但同時臉上那種痛快又解氣的表情更加明顯。
“你們昆侖到底是什麽意思?”祝顧之狠聲問道。整整二十顆人頭,有的是城內巡衛,有的是城主府的謀士,還有軍中的修士,……還有太安城城主。
“大人!”一名弟子急匆匆跑上城樓大聲呼喊道。隨即他發現整個城樓的人都看向他,然後一致的看向他手中的木盒。
“柳大人她……”
這名弟子話還沒有說完,祝顧之就已經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木盒。祝大人的手很涼。
祝顧之幾乎是立刻打開了木盒,血淋淋的場景並沒有再次上演。祝顧之手指抖了抖。拿出裏麵的一張紙。
“柳大人在城主府外遭人劫持,我等無能未能救下柳大人。那人隻丟下了這隻木盒。”那弟子這才有機會說完話。
祝顧之抿著唇,打開了那張折了四折的紙。
紙上隻有兩句話。
十倍還之。昆侖方恪奉上。
祝顧之瞬的看向那木樁上掛著的兩顆人頭。二十顆人頭……十倍還之。方恪!
“還有一隻紙鶴。”江沉舟說著便伸出手去拿那紙鶴,隻不過剛剛碰觸到,那紙鶴便化作點點靈光。
然後響起足矣方圓百米內聽的道陌生男聲。
“你們好,我是方恪。這二十顆人頭僅僅是一個警告而已。太行派殺我昆侖弟子一人,我昆侖弟子必將十倍奉還。不僅僅是在太安城,而是任何地方任何地點的任何太行派弟子。不妨告訴你們,我昆侖所有的暗線都動了起來。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出動了不知凡幾。在五行山,……林慮城遍布太行派各處,可以殺的對象很多。可能是軍隊中的修士,可能是城主,也可能隻是太行派隨便一個小弟子。我們行事風格很不羈的。既然太行派不講道義,要這樣蠻橫的玩。那我們昆侖也隻好奉陪了。
……
如果你不想這麽玩了,那好咱們就繼續按照之前的說法。蕭雲溢再加上柳酒換所有俘虜。如果你還要這麽玩,也行。咱們就比比誰殺的多,誰殺的快。
順便告知祝大人一聲。蕭雲溢和柳酒的脖子已經洗幹淨了。說不得你玩的下一盤,我奉上的就是他們二位的人頭。”
洋洋灑灑一段話,說話的人聲音很平淡。用詞遣句很直白也有點奇怪。但這段話的內容足矣讓所有人都震驚了。比如江沉舟,這次他臉上的詫異完全是真實的。
與此同時,左神策營中。
蕭昌秋看著方恪道:“若是祝顧之不買賬呢?”
“他不想蕭雲溢死,也不會想柳酒死。哪怕左丘不在乎,但是他會在乎。那就夠了。若是他真的不買賬了。我說了,那就陪他玩到底。凡是聰明人,都不會選擇這個死局的。我已經給了他選擇。要麽換人,要麽殺人。”方恪抿著唇道。他說得這般輕鬆,其實卻並不容易。這一次若非有吳七等人在,他是沒有辦法發起這麽強勢的擊殺的。隻有第一棒子把對方敲暈了,才能做到震懾的效果。
而且若是祝顧之選擇了殺人。那麽昆侖的刀就成為了真正的屠刀。九州大陸就完完全全亂了套,隻剩下死局。到時候就會變成,軍隊交戰。然後高階修士四處殺人。不論對方是有罪還是無辜,是什麽身份年齡地位。隻要是敵人便去殺。
方恪微微斂下眼瞼,這就是他曾經在凡界悟出的道理。拚命,拚自己的命也拚別人的命。這完完全全是被逼上絕路的做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祝顧之這個人,他不是東方元卜也不是左丘。他做不到拚命。
他為了從昆侖救出蕭雲溢甘心受左丘驅使。為了柳酒不被左丘繼續囚困而為左丘賣命。為了促成換俘更是多次和左丘交涉。蕭雲溢和柳酒的命他拚不起,所以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換人。而且他還會拚盡全力阻止左丘或者其餘人選擇另外一個選擇。
蕭昌秋看著方恪許久才道:“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出這種計策。”
方恪抿唇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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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蘼蕪親的雷~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