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向忘憂觀走近一步,我就覺得腦袋越發更加沉重了,腳步也開始不穩,甚至,我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正在體內發熱,而腹腔中的疼痛感也開始湧動起來,變得越來越強烈。
我伸手一把扶住程唐,感覺自己的臉上汗如雨下,隨時下一秒都會倒下。
“紮染,你怎麽了?”我看著程唐,覺得心髒的部位輕輕地抽痛起來。
動兒站在前麵幾步之遠的台階上,冷冷的看著我,“忘憂觀是按照天罡陣外形所建,這裏到處都是開過光的法器,估計她已經魔性太強,受不了這些東西的磁場了。”
“程唐,你快帶我進去,我一定要見到喬北才能安心。”說完,我捂著腹部半跪在台階上,程唐輕歎了一口氣,伸手過來將我打橫抱起,一步一步繼續往前走著。
忘憂觀中滿是濃烈的檀香味,動兒一路帶著我們走過大殿中央,穿過一間小房間之後,順著一條小暗道,我們往下慢慢走去。
我聽見嘩嘩的水聲,緩緩睜開眼睛之後,才發現喬北躺在地下一條地毯上昏迷不醒,而唐乾乾跪在蒲團上臉色煞白的一片,聽到腳步聲猛地一回頭,發現是程唐和我之後,她的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張了張嘴大聲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動兒走到她的身後,輕聲道“是我把他們帶來的。”
唐乾乾似乎是因為跪了太久,明顯突然起身腳下發麻,站都站不穩了,她厲聲道“動兒,你怎麽能這樣!”
離羽見唐乾乾臉色難看,動兒沉默著沒有爭辯,站在一旁開口道“大師姐,是師傅交代大師兄這麽做的,你要怪就怪師傅,幹嘛對大師兄這麽凶!再說了,你竟然因為這些外人這麽凶大師兄。大師姐,你真的變得好多了,以前你可是從來不會對大師兄....”
“離羽夠了,去內堂叫師傅們出來。”動兒這話雖然是對離羽說的,但是目光卻一直看著唐乾乾。
唐乾乾剛要邁開腳步往我和程唐這裏走來,一邊的門裏就走出來四位老道,三個年級都已經跟査婆差不多大了,還一位年級看起來尚輕,但是,手中所持的道杖看起來確實最有權威的。
“乾乾!誰讓你起來的,還不跪下!”年輕一些的道長走到乾乾的跟前,直接一棍打在她的背脊上。
程唐將我放下來,我覺得此刻倒是身體沒有那麽難受了,剛站穩腳步,就急忙走到喬北的身邊,直接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心中鬆了一口氣。
“既然人已經帶來了,把那孩子喚醒吧。”最年長的一個道士,摸著自己的長胡須粗聲道。
動兒應了一聲“是”,走到我的跟前來,直接將手沾濕了一些水,往喬北的臉上輕輕潑撒了一些,喬北過了一會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一見到我,居然還笑了笑,雙手將我輕輕一摟,深吸了口氣“媳婦,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拉扯了一下,喬北忽然身子一怔,聲音再次傳來“你是在竹屋等我,怎麽跑這裏來了。”
“喬北,我可能沒法跟你一起回去了。”
喬北這才將我鬆開,目光將四處掃了一遍,察覺到這裏不尋常的氣氛之後,他一把將我從地上拉起,狠狠瞪著身邊的動兒一眼,開口道“我們現在走!”
離羽衝到我們的前頭,伸手攔住,大吼道“你們走可以,這個魔女不能走!”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喬北嚷嚷著作勢就要撲上去,我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我心中清楚,也明白的很,隻要我踏進了這間忘憂觀就別指望能帶著靈瞳之身離開這裏。
“程唐,麻煩你帶喬北出穀吧,我既然來了這裏,也沒打算能平安的走出去了。”我說完轉身走到了四位的道長跟前,鞠了個躬緩緩開口道“道長,既然你們這麽費心的把我帶來這裏,一定不會這樣白白在放走我的,可是,麻煩你們放我的朋友出穀吧。”
年輕的道長走到了我跟前看了我一眼之中,歎了口氣輕聲道“丫頭,我們也不想難為你,隻是你現在理智尚存,根本無法知道被靈瞳侵蝕心智之後的嚴重性,我們身為道家人,沒法不阻止這種劫難的發生。我們會盡量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隻要你答應我們願意留下,直到消滅靈瞳才能離開。你可願意?”
“小染!別答應他!他明明知道靈瞳已經被你吸納了,消滅靈瞳你還活個屁!我們走!能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總比在這裏受罪強!”喬北上前過來拉住我的手,將我往外拉扯,我哽咽了一聲,看著他“喬北,我體內靈瞳不除,我是沒法走出這間道觀了。剛才進來之前,我一直覺得渾身難受發熱,直到到了這裏,那種異樣的感覺才慢慢消失,我這才明白過來。他們一早就想好了,如果我留下,還給我一絲希望,如果我執意要走,那麽隻要踏出忘憂穀,我身體裏的萬鬼毒就會發作。”
年長的老道驚訝一聲“小丫頭,你竟然知道萬鬼毒?”
我輕笑一聲,看著喬北已經怔住的身子,轉身看著老道長“嗯,我在我外婆的手機中看到過。是道家用來對付大凶大惡之鬼魔的檀香料,專門用來製服那些被鬼魔附身,卻無意誌能夠脫身的人。這種毒一旦人體吸食就會產生內體發熱,實際上吸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灼燒整個人的五髒六腑了,等到二次吸入之後,毒火攻心,這個人就必死無疑。這裏隻有一條暗道,我下來之後,隻要在重新出去,就是二次吸入,隻是....道長,這種毒不是用來對付已經鬼魔吞噬心智的大凶大惡之人嗎?我什麽時候都已經變成大凶大惡的人了呢?”
一直沒有說話,一個黑臉的老道,枯瘦如柴長得有些凶狠,他厲聲道“你比大凶大惡之人更加危險,我們不能冒著這個險!”
最年長的老道倒是有些愧疚之色,“你放心,如果我們能將你的靈瞳除去,那麽自然會給你解藥,讓你安全的回家。”
我冷笑一聲,看著他“我還能回家嗎?”
一直跪在地上的唐乾乾忽然站起了起來,她走到我的身邊,對著最年輕的那個道長帶著哭腔喊道“爸爸!你放她走吧!她不會害人的,我向你保證!”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那個被乾乾叫做的爸爸的人,冷著麵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厲聲道“閉嘴!”
動兒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了唐乾乾,乾乾捂著臉,側目帶著怒意瞪著他,伸手將他一把推開“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麽要讓我成為陷害朋友的人!你明明說過師傅他們有辦法能夠幫紮染的!既然有辦法,為什麽還要對她用毒呢!她是無辜的啊!”
“唐乾乾!你這些年的道法都學到哪裏去了!這些都是我讓成兒這麽做的。”唐乾乾的爸爸說完,走到了我的身邊,揚了揚下巴指著喬北輕聲道“那孩子之前身體裏好像的確中過蠱,很巧合的是,那蠱蟲竟然是我們忘憂穀的。如果我記得沒錯,是乾乾臨行前,我特意從穀外尋來交給她的,以備不時之需之用,乾乾,難道你忘記了嗎?”
“爸爸!”
“師傅!”
唐乾乾和動兒兩人異口同聲。
我站在原地,咬牙看著唐乾乾,聲音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冰冷“唐乾乾,你的戲竟然一路演到這裏了,都現在了,還不喊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