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騎
突擊營這個小小的會師,可比紅軍的會師簡單多了,大家彼此抱一抱,握個手便又嘻嘻哈哈地上路了。
這次帶過來準備試驗一下的輕騎師兩個輕騎團,絕大多數騎兵都是從蒙古、青海、甘肅甚至還包括新疆等地招募而來的,都是隻聽說過他們還有一位最大的官,卻從未見過,所以也就談不上有多麽熱烈,都隻是好奇地盯著孟遙看,目光中什麽內容都有。
而一些突擊營自己的蒙古支隊老班底,隨著騎兵軍的成建製建設和擴軍,早已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再熟悉的臉在人喊馬嘶的騎兵陣中也會被吞沒的。這也正是孟遙要急於從各地調派更多的突擊營基層指揮員過來的主要原因之一。
至於早就從警衛員崗位退下來,而一下子就做到了騎兵軍副政委位置上的楊茂明,則因為高誌遠要親自率隊出蒙古南下迎接孟遙,所以就隻能在家坐鎮了。
等到將曾中生一幹紅軍將領都安置妥當,身邊隻剩下孟遙、陸濤以及隨他們一起出征的數十名官兵時,高誌遠這才示意一直騎在馬上靜靜瞅著他們的兩個警衛員,將他們一直牽著的一匹四蹄踏雪般的花鬃馬交給陸濤,將另一匹烏黑發亮的烏騅馬交給了孟遙。
兩人接過韁繩,對視一眼,突然齊刷刷地笑罵了起來:
“高誌遠,你他祖母的這不是出我們洋相嗎?你是可以任意馳騁了,三五年時間就是旱鴨子也學會遊泳了。可我們哩,除了降落傘,何時摸過馬的一根汗毛呀。”
高誌遠撓撓頭,“那怎麽辦,這兩匹戰馬我可是費盡心機才搞到手的,除了飼養員我誰都沒讓他們碰一下,尤其是那匹烏騅馬,比我的這匹花花還好。若不是孟遙你小子整天嘀咕著讓我給你尋一匹汗血寶馬,我他娘的早就據為己有了。這個常識,兩位首長多少還是知道的吧?”
孟遙看看高誌遠,一摸鼻子道:“你是說寶馬都認主,誰馴服以後誰就是它的主人,所以你一直都給我們留著,讓我們自己來馴服?”
“不錯,還是挺有水平的嘛。”高誌遠惡趣味地誇獎了一句。
陸濤聽著,頓時也把一雙眼睛瞪起來,盯著他的花鬃馬叫了起來:“高誌遠,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給他那麽好的一匹戰馬,給我的卻是一匹花裏胡哨的戰馬,你就不能多弄一匹像他那匹一種顏色的馬嗎?”。
高誌遠一聽,頓時也把眼睛瞪了起來:“拜托,我的教導員大人,你以為寶馬是草原上的牛糞呀,想怎麽撿就怎麽撿的呀。而且你的花鬃馬同樣是汗血寶馬,我怎麽偏心了?”
不對吧,汗血寶馬不都是鮮血一樣的顏色嗎?
孟遙想著,下意識地探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烏騅馬的腹背處摸了一下,就見馬身忽然哆嗦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一道黑影忽然照著他的手指,就是閃電般咬過來。
我x,還真的是摸都不能隨便摸一下呀。
好在孟遙身手矯健,即使日理萬機很多作訓科目、體能訓練也基本沒落下,所以在烏騅馬要來的一霎間便縮回了自己的手指。
烏騅馬一雙漂亮的大眼,馬上盯著他看了半天,隨即憤怒地晃了晃它的大腦袋,馬尾巴在屁股後麵使勁甩了甩,隨即舉起一隻前蹄,響亮地在地麵上刨了幾刨,揚起長長的脖子,不甘心地仰天噅噅了好一陣子。
高誌遠馬上抿嘴一笑:“遙兒,恭喜你,老黑現在開始注意你了。這接下來的一路上,你可要當心囉,哈哈,沒準什麽時間就會給你來一口。”
“靠,不會這麽恐怖吧,那豈不是要防不勝防了?”
孟遙說著,不由得後怕起來,盯著同樣仍處於激動狀態的烏騅馬,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陸濤看到這一幕,早就牽著他的那匹大花鬃馬,將一根韁繩扯得遠遠的,幾乎是在站在了三米開外,盯著它直犯愣:
“老高,真有這麽恐怖嗎,不行你還是給我換一匹吧,反正過幾天我又要回上海,走了還不是得留它一個人待在草原上,真處出感情了還舍不得了。”
孟遙一聽,不覺衝他翻翻白眼,然後拉著韁繩,便開始圍著烏騅馬轉起了圈子來:
“老高,老黑這個名字是你起的吧,真難聽。以後不準再叫它老黑,既然是我的戰馬,那名字自然得由我自己來命名。還有,你說它是汗血寶馬,從哪兒證明它就是一匹汗血寶馬呢?”
“名字隨你,本來老黑就是隨口叫叫而已。至於是不是汗血寶馬,等你有本事騎著它馳騁起來,自然就曉得了。”
高誌遠說著,一半挑釁,一半揶揄地瞅著孟遙,既不親自說明一下基本的騎馬、馴馬的注意事項,也不叫一個老手過來先於他溝通溝通,很明顯是要將看笑話的事業進行下去到底了。
嗬嗬,這老家夥大概把這些年在草原上、馬背上所受的苦,今天全部打包集中在了烏騅馬身上,就等著讓這匹還是半野化、半圈養狀態的烏騅馬來替他出口惡氣了。
話說第一次馴馬,還是有很多講究的吧?
在腦海中飛速地過了一遍僅有的那一點可憐的馴馬知識之後,孟遙突然將韁繩遞給覃五柄,開始一件件地剝掉自己身上的手槍、皮帶和軍裝,然後一麵脫著,一麵惡狠狠地盯著麵前的烏騅馬,往自己的一雙拳頭吐了兩口唾沫。
高誌遠、陸濤一下子把兩眼瞪了起來:“孟遙,你不會真的要跳上去馴馬吧?”
說著,高誌遠趕緊衝著騎兵陣中招了招手,在嘴裏大聲喊了一聲:“紮噶爾、巴達爾扈,快,你們兩個馴馬高手馬上過來。”
話音未落,孟遙早已赤膊上陣,雙目圓睜,一個鷂子翻身便飛上了烏騅馬高大的馬身,雙腿緊緊夾著它的腰腹,壯起膽子就吆喝了一嗓子。
“駕——”
這一下不打緊,早已憤怒異常地將頭幾乎低垂到地麵的烏騅,粗重的鼻息忽然在幹冷的地麵上,吹起了一陣陣的塵土,緊接著突然就是一個人立,一雙碗口粗的前蹄高高舉起在半空,隨後怦然落下,直敲得地麵發出一聲震耳欲聾轟響,巨大的後臀便又高高彈起,那根漂亮的大尾巴啪地一下正好抽在孟遙臉上,眨眼間便被掀翻在地。
兩道黑影忽然從遠處飛奔而來,未等人們反應過來,兩雙大手便牢牢地一左一右扯住了烏騅馬嘴上的馬嚼子,身子跟著用力往下一坐,才將它基本控製住了。
“營長,你沒事吧?”覃五柄趕緊一伸手去扶起孟遙。
高誌遠、陸濤也圍上來,緊張地上下打量起來:
“遙兒,馴馬不在這一時一地,咱們先回營,到了臨時駐地,讓紮噶爾、巴達爾扈他們好好跟你講講要領,那時你再跟它鬥也不遲。”
“不,就現在跟它鬥——”
推開覃五柄,孟遙翻身從地上站起,轉臉望向一左一右扯著烏騅馬的紮噶爾和巴達爾扈。
“你倆就是高主任這些年最得力的兩員大將?嗯,不錯,看上去就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我們突擊營這回可真是藏龍臥虎了。”
紮噶爾明顯年輕一些的古銅色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十分靦腆的微笑出來:
“報告營長,你才是我們心中的雄鷹呐。”
孟遙不覺一愣,忍不住瞅了一眼像望著自己情人般笑眯眯模樣的高誌遠。我x,一上來就會溜須拍馬,這老高不會是眼光出了毛病吧。
高誌遠一看孟遙眼神,急忙收起笑容,低聲介紹了一句:
“他原是齊齊爾裏科盟的一個牧民,16歲就成為盟裏各旗最出色的旗手,曾被該盟副盟長、輔國公達什多爾濟相中,險些被招為女婿。偽滿疆政府勢力進入蒙古後,額寶齋一夥跟隨德王投靠了日寇,他便帶著一些牧民找到了我們。後來、後來,他的全家便被滿門殺害了。”
哦,原來是這樣。孟遙點點頭,不覺釋然地衝紮噶爾就是一笑:
“紮噶爾,聽說你已上過兩期軍官集訓班,很好,這會讓你的眼界變得比大草原更為開闊。不過,這還不夠。這樣吧,等騎兵軍相對穩定後,你還有其他的一些優秀指揮員,必須還要去上海讀一些其他強化班,包括我們正在籌建的政治學院、軍事學院等高等院校,都得去上上。”
紮噶爾不覺裂開大嘴,笑得更是歡實了。
“營長,我早就想去了。每次聽到高主任說起我們還有很多飛得比真正的雄鷹還要高的神鷹,比草原狼還要厲害的神車,我就忍不住想要馬上飛過去看看。”
“你會看到的,我保證——”
孟遙說著,又將目光轉向一直炯炯有神地盯著他看的巴達爾扈,嘴角不覺又是一笑。這家夥打眼一看,簡直就像巴特爾站在自己麵前,如果再有一副籃球架的話,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而且也高,奶奶的,看他還真是像看巴特爾一樣那麽費勁。就是不知道他平時縱馬馳騁,這麽高大、壯實的身軀,是怎樣在馬背上如魚得水的。
“營長,敬禮——”
孟遙很不自在地回禮道:“這個,巴師長是吧,咱們騎兵軍平時訓練怎麽樣,都是像我這樣嗎,由你親自上陣?”
“你說那些新戰士是吧,他們哪兒有這福氣呀——”
巴達爾扈不覺就是咧嘴一笑。一臉不屑地道:
“營長,是這樣的,經過多年摸索,高主任總結出了一套很有成效的新兵訓練法。三個新兵連配一個老兵連,一個個的從老兵連的手上過,從訓練得比貓還聽話的戰馬,再到騎術,馬上射擊,槍刺格鬥,馬刀劈刺,一趟走下來,不需要在多費事,他們便可以出師了。”
“至於我們師團級的指揮員,隻需在編隊布陣和戰術衝鋒上加以點撥,以三個新兵連、一個老兵連為搭配的騎兵營便可以成建製地形成戰鬥力。再將通訊警衛連、後勤補給連以及火力支援連等其他輔助連隊結構進來,一個騎兵團也成型了。采用這個訓練方法後,我們新編騎一軍不僅按照營指原定計劃完成了全部建製,而且新編騎二軍也開始進入了實質兵員補充和戰鬥力形成階段。”
孟遙看看高誌遠,“是很不錯,效果好,成效大,而且科學性很高。不過,現在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怎樣才能騎上這匹又黑又大、而且脾氣超壞的烏騅戰馬呢?”
哦,巴特爾胡忽然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一把抓下軍帽在臉上當毛巾擦了一把道:
“營長,馴馬這事吧,沒什麽特別訣竅,其實就跟人與人之間交朋友一樣,你對它好,它感到了,就會跟著就對你好。這怎麽跟它交朋友呢,很簡單,沒事就跟它多待在一起,陪它聊聊天,給它洗洗澡,身上有蚊蟲了給它捉一捉,馬鬃長了給它剪一剪——”
得,這遇上一位慢郎中。
孟遙聽著,聽著,忽然抓抓頭皮,一伸手將馬韁抓了過來。
“行了,巴師長,你說這些我也知道,但是我可沒有這麽多時間跟它慢慢耗下去。這樣,我再自己試試。”
“好、好吧——”
巴達爾扈終於意識到什麽,隻好訕訕地閃開身。然而,另一邊的紮噶爾卻是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盯著孟遙道:
“營長,巴師長說的很有道理,但那是我們平時在圈養的馬群中選馬時用的方法。還有一種方法,比如我們在野外忽然遭遇野馬群,一下子發現了一匹寶馬時,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就得用霸王硬上弓的辦法,也就是營長你現在要做的,跟它比一比誰跟厲害,直到最後總有一個低頭為止。”
孟遙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高誌遠,你聽到沒有,還是這個方法,我最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