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錯覺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這場鋼鐵之間的血與火的碰撞停下來了。

現在隻等孟遙一聲令下。

然而,緊緊握著話筒的孟遙卻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孟將軍,我可以問一下嗎,您還在等什麽?”

在焦急的等待中,德方工作組首席科學家卡爾在他們的軍方總代表、又一次作為特命全權總督辦來到中國的希特勒辦公室主任布勒少將的暗示下,十分禮貌但又略帶不滿地用英語問了一句。

“別著急,卡爾先生,我們有句諺語叫好事不在忙。怎麽樣,貴方的所有相關人員都已就位了嗎?”。

孟遙說著,反而放下了話筒,抄起目前的望遠鏡看了起來。

“當然,尊敬的孟將軍,除了我們勇敢的24名坦克手之外,包括所有的測距、損管、評估、統計等技術範疇的工程師均已悉數就位,就連您唯一批準現場拍攝的唯一電影廠家慕尼黑影音公司那些膽小鬼,也都在各自機位等待多時。”

“很好卡爾先生,請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吧,也請不要再幹擾我作為最高指揮官行使職權,ok?”

說著,孟遙看似很不經意地隨口對站在他身旁的一溜人問了起來:

“再次確認現場已經全部封鎖了嗎?”。

“是,營長,現場10公裏範圍已實施全封閉封鎖。”

“很好,那麽**彈是否全部完成了第三次點校?”

“是,營長,全部**彈都已完成最後一次點校,各戰車數據鏈業已隔斷。”

“那麽所有的保護耳套是不是都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中呢?”

“這個……營長,這個我們還要去核實一遍……”

聽著孟遙有一搭沒一搭與他的人問答,就連一向都不懂軍事的愛娃也都滿腹疑雲,忍不住掩嘴向坐在她一側的卡爾和布勒嘀咕了起來。

“卡爾,孟將軍是怎麽了,是技術上有什麽問題嗎?”。

卡爾搖搖頭,俯身指指自己的腦門:

“不,愛娃小姐,是這裏出問題了。我想,就像一個劍客那樣,當真正要出劍的瞬間,他可能突然有些不自信了。哼,我早就說過,能擊敗我們的pzii輕型坦克的對手目前根本都沒有出世。還一對一個團,真是天方夜譚。”

“卡爾先生,電影您也看過,而且還仔細研究過很多遍,就請不要懷疑元首的判斷力。”

愛娃不高興地打斷卡爾德話,轉頭盯著布勒道:

“布勒將軍,您怎麽看,孟將軍真的是在猶豫嗎?如果是,那麽他在猶豫什麽,或者說是不是我們的坦克太多了?”

布勒若有所思地摸著他的下巴,頻頻搖頭道:

“愛娃小姐,或許我們的坦克的確是有點多,尤其是現場黑壓壓地開上來,誰看了心裏都會為它們所震驚的。不過,我們可不管這些,現在這就是戰場,打敗敵人才是第一位的。至於其他的嘛,還是留到談判桌上去說吧。”

“這麽說,兩位先生都認為孟將軍突然臨陣膽怯了,是嗎?”。

愛娃突然失望地將身子靠向椅背,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望遠鏡說了一句:

“不過我倒認為,孟將軍既不是害怕了,也不是在猶豫什麽。不信你們瞧,我敢說他肯定是在等一個重要的人,或者一個什麽重要的事情。”

卡爾、布勒一聽頓時笑了起來,舉頭張望道:

“哦愛娃小姐,請原諒我們的無禮,您認為在此時此刻的這個地方,還有什麽人或者事情能大過孟將軍呢?唯一大過他的人,現在可正被人關在西安哩。”

這邊竊竊私語著,那邊高誌遠和羅漢秉等一大幫深知內情的高官,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地頻頻叫喚著眼神。

這地麵上都好說,而且為了獲取最完整、最詳實也最真實的第一手實戰資料,突擊營幾乎將所有能用上的照相、攝影器械和人員,全都悉數派到了這裏。可是,真正能抓到最震撼場麵和技術細節的東西,還得是在空中。

武裝直升機是坦克的天敵,反過來就是坦克最好的保護神。

所以,戰鬥一開始,武直馬上升空追拍,便是不二之選。

問題是,這裏不僅有頭腦簡單的德國大兵,還有技術門類最全,同時又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當今世界最頂尖的軍事領域各個專業學科的科學家、工程師,隻要武直來來回回這麽飛上幾圈,不用突擊營給他們發什麽資料,這些家夥立馬就會本能地在腦海中劃出一個大概。

奶奶的,回到德國,這些大科學家們隻要彼此放下身段,坐到一塊往起一湊,武直可就真的要大白天下了。

這可不像上幾次行動,普通老百姓手搭涼棚那麽湊熱鬧地看幾眼了事,也不想那些記者們舉著相機劈劈啪啪地一拍了之,就算有圖有真相,他們也不過是多些聯想而已。

不過如果不航拍,這也是孟遙所不願意的。

一切結果,可不是僅僅為了滿足希特勒或者自己的好奇心,甚至更不是為了一賭高下。在任何一塊被擊毀的鋼鐵殘片中,都可能隱藏著難以估量的技術價值和理論數據。

可惜這世上並沒有真正的孟婆湯、忘情水,更沒有黑衣人的洗腦筆。

當然,在實驗之後,孟遙更不可能讓戰士們端起機關槍,將現場的所有德國人都給突突了。

奶奶的,當初怎麽就偏偏沒想到這一點呢?

好在很快張海鷹便帶著已經開始顫巍巍的華文哲,在他的數名警衛員的攙扶下終於及時地趕了過來。

“華老,看你的表情,我要的結果都計算出來了?”

孟遙趕緊站起身,親自扶著氣喘籲籲的華文哲坐了下來。

華文哲擺擺手,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才算把氣喘勻實,緩緩搖著他手裏的一張紙,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胸脯上嘭嘭有聲地拍了起來:

“孟遙,可以開始了。我現在給你正式拍胸脯立軍令狀,經過最後的精確計算,t59靜止狀態下,完全可以承受60枚**彈的打擊。運動狀態下,可以承受75枚**彈的打擊。”

孟遙一下子笑了:“華老,你的意思就是說,戰鬥一開始,隻要我們的t59高速運動起來,不僅減少了被擊中的概率,更提高了抗打擊的次數?”

“算術的問題,你就不要操心了,這不是你的強項——”

華文哲抖著手中的紙張,有些戲謔地道:

“高速運動加射擊精度,射擊精度加炮手反應時間,以及運動與仰角,靜止與彈著麵,等等這些算式你要算起來,夠你算半年的。算了吧,你還是趕緊想想,武直什麽時候升空。”

也是,孟遙笑著一點頭。

眼前的這位突擊營最大的科學大佬,已經為自己的坦克手提供了最大可能的保護:

一套堪比殲20戰機飛翔員的載荷服,已經足以保證坦克手在高速、高機動狀態下,緩衝被數枚**彈擊中所帶來的衝擊和震**。臨時加裝的石棉防護圈,可以抵禦因炮彈不斷打擊之下的高溫和不適。至於其他在手、眼、關節等處的小機關,那更是層出不窮,充分體現了突擊營工程師團隊在人體力學方麵的集體智慧。

加上遠比pzii輕型坦克多得多的激光照準器、自動裝彈機、車體平衡器等等先進設備,隻要坦克手的意誌不出問題,勝利幾乎已在囊中。

“張海鷹,馬上送華老回去——”

孟遙說著,一伸手抓起了話筒。

華文哲也沒堅持,搖搖頭顫巍巍地站起身,認真看了一眼準備發令的孟遙,隨即又跟著警衛員走了。嗬嗬,老胳膊老腿老眼昏花,的確已經不適合在這樣激烈的場合待嘍,還是等結果出來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看錄像帶吧。

隨著華文哲的專車遠遠駛去,一顆鮮豔的信號彈騰空而起。

刹那間,整個大地突然震動起來,緊接著就像有無數的巨雷從地底深處炸響,一股股的黑煙和柴油刺鼻的味道開始隨風四散飄來。

t59一馬當先,突然霸氣十足地開動了起來,撞開四周低矮的灌木,怒吼著甩掉了身上用做偽裝的樹枝樹葉。

“原來它就藏在那兒,該死的,它冒出的發動機油煙為什麽是白的?”

卡爾緊張地舉著望遠鏡,不斷調整著焦距,死死地瞄準了發動機進氣口的位置,試圖想找出一些答案。

雖然雙方已就裝甲武器達成了合作協議,但因為要對pzii輕型坦克和t59進行實戰測試,所以盡管他已經被允許看過了無數遍t59的影像資料,可時至今日,中國人也沒有讓他看一眼實物。

“卡爾教授,這是怎麽回事,他們的油煙幾乎肉眼難辨,這讓我們的小夥子怎麽去尋找目標、擊打目標呢?”

作為一個實打實的軍人,布勒顯然比卡爾更緊張,也更憤怒。

當初,他可沒聽到中國人對此有過任何預先說明。

“布勒將軍,我猜中國人可能為它加裝了什麽過濾器,或者別的什麽技術革新吧。至於油料方麵,我想都是一樣的柴油,中國人總不會去用酒精做燃料吧。”

卡爾一邊思索著,一邊快速移動著望遠鏡,突然在嘴裏驚叫了起來:

“布勒將軍,不知您當初設計了幾套作戰方案,現在不能再局限於以發動機濃煙為跟蹤目標了,加上t59這樣飄忽不定的不斷遊弋,您對我們的小夥子們還交待其他戰術嗎?”。

布勒自信地咧咧嘴,雙眼一動不動地貼在望遠鏡上道:

“在裝甲部隊作戰上,卡爾教授,您就不要操心了。難道您忘了,隻要是戰術實踐,當今帝國的戰術先進性完全可以傲視全世界。再說了,t59就算再厲害,它總這麽跑著,我們打不著它,它也打不著我們呀。”

“這點您是對的,將軍——”

卡爾總算略微放下心來,技術就是技術,空想是不行的。據他所知,目前就算日漸趕超上來的美國,也根本不可能讓高速運動中的坦克完成開炮動作。他們對此也進行過多年試驗,但至今也沒有解決技術瓶頸。

現在最好的坦克,比的就是誰能最先發現對方,誰能第一個停下來,然後調轉炮口,調整姿態,第一個開火。據情報顯示,現在隻有英國在這方麵稍稍接近於帝國去年的水平。

抱著這個一樣想法的大胡子們,可遠遠不止藏在觀摩陣地的卡爾和布勒。

按照實戰演習規定,由於德方在數量上占有絕對優勢,所以24輛pzii輕型坦克均被塗上了24號的醒目標示。當然,在戰鬥中它們可以隨便機動或隱蔽,但每車標示卻不能在戰鬥中進行偽裝,以便t59根據戰鬥進程和戰況進行必要的戰場判斷。

對此,布勒也毫不含糊地將24個號碼的pzii輕型坦克原有作戰序列,全部打亂然後進行了重新編製。這樣一來,雖然自己的坦克手一時間無所適從,但對t59而言,要想一眼看清戰果同樣也要大費周章的。

好在小夥子們調集到中國之前本就隸屬於同一個裝甲師序列,有的人彼此間甚至就在同一個營、連單位,所以私底下經過一番演練,他們很快便又找到了自己的作戰順序。

現在,18號車作為伏擊小組指揮車,帶著徹底打亂了號碼的1、22、7、15號等8輛pzii輕型坦克,依次隱蔽在了他們選定的作戰位置。

9號車作為機動及支援小組指揮車,帶著同樣亂七八糟號碼數的13、19、3、20號等6輛pzii輕型坦克,開始像一窩蜂似的四散跑了開去。

24號車作為主攻小組指揮車,則帶著2、11、23、8號等8輛pzii輕型坦克,遠遠尾隨著t59的車轍,一路跟了過去。

而14、21號車,則作為誘餌,在t59出現的一瞬間,便迎麵衝了上去。

兩輛pzii輕型坦克按照他們既定的戰術,一前一後,一輛不斷做著蛇形運動亦步亦趨,一輛則開動全部馬力,以無畏的姿態對準迎麵馳來的t59轟隆隆地前進著,同時尋找著最後猛停然後開炮的最佳時機。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漂亮的誘餌戰術。

t59完全可以瞄準這輛直線而來的pzii輕型坦克,以逸待勞地將其一炮擊毀。但與此同時,其側翼做蛇形戰術機動的另一輛pzii輕型坦克勢必也就找到了最佳攻擊時間和角度。嗬嗬,這就是誘餌的好處。

別忘了,周圍還不知有多少輛擔任主攻的pzii輕型坦克,正好借機從容地停車、瞄準,然後將它們炮膛中早就蓄勢待發的炮彈全部都傾瀉過來。

不錯的如意算盤,不錯的狼群戰術。

在截擊盟軍海上生命線中而聞名遐邇、令無數艦隊和商船編隊聞風喪膽的狼群戰術,是不是早在這個時候都已十分成熟了呢?

可惜的是,它們麵對的不是可以任人**的同時代坦克,而是t59。

“他**的,這家夥實在是太快了,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21號車炮手破口大罵著,卻怎麽都無法將瞄準器中晃來晃去的t59套進圓框中來。而這樣的話,他就始終不能通知車手準確停車的時間。

“混蛋,射距夠了嗎?聽著,我他**的受不了啦,它的屁股壓迫的老子踹不過氣。我數123,你立刻開炮。”

“好吧,就這麽辦,它的那個大屁股,我他**的也是頭暈眼花的。”

兩人正說著,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下至上地頂起來,盡管緊湊的坦克手帽很好地緩衝了致命一撞,但二人還是眼前一黑,隻來得及互相瞅了一眼對方,便徹底暈厥過去。

這一幕,被緊跟上來的14車盡收眼底,看了一個清清楚楚。

“噢上帝,你看見了嗎,它、它竟然是跑著開火的,你、你相信嗎?”。

一瞬間,車手幾乎忘記了他此刻應該必做的規避動作,而是忘乎所以本能地就向自己的炮手問了一句。

同樣瞠目結舌的炮手,比他還震驚地將雙眼立刻了瞄準器,瞪著車手叫道:

“是的,是的。我看見了,而且、而且還是這麽的準確,一發炮彈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那、那我們怎麽辦,還上去嗎?”。

“哦不不,該死的,你快停車,我馬上還擊——”

炮手說著,惶恐地將一隻眼睛貼近瞄準器,剛看了一眼,就發現兩道耀眼的火光突然在t59車身絢爛地綻放開來,幾乎是一刹那間,t59便渾身一震,巨大而沉重的地盤居然也被巨大衝擊力帶得明顯一個趔趄。

“太好了”

炮手一拳打在自己腿上,嘴裏興奮不已地大叫大嚷了起來:

“我們得救了,好像有我們的三輛車包抄了上來——不,是五輛,而且後麵又上來了兩輛。上帝,哦親愛的上帝,那混蛋它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