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張瑾麵有難色,邢誌有些奇怪。
“是不是有什麽困難?”邢誌又關切的問了一句。
“呃……能不能一次多帶幾個人?”張瑾扭頭看向潘一冰,眼神裏充滿了急切。
“怎麽了?”潘一冰也有些奇怪。
“你們剛才也看到了,營地裏有八九十個人,可隻有……不到三分之一還能活動了。”張瑾壓低了聲音。
邢誌想起來,剛下飛機張瑾緊抓著他的手,急切的說了一大堆。
一周的高強度工作,為了躲避暴風雪,無論是戰士還是牧民,都已經竭盡全力。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病倒了,有些還病得很嚴重。
在高原上感冒,很快會發展成肺水腫,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救治,那必死無疑。
不少人開始咳血,他們急需要轉運出去,接受更好的治療。
“人怎麽樣,帶我去看看。”邢誌也有些急了。
“傷病員我們集中在兩個大帳篷裏,我已經盡力的給他們做保暖了,藥早就用光了……”張瑾言語中有些懊惱。
他應該多帶點藥品的。
“帶我去看看。”邢誌又說道。
掀開大帳篷的布簾邢誌走進去一看,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妙。
排房帳篷裏,病號身下墊著羊皮和一些木板,以此來阻隔來自地麵的寒氣。
或坐或靠著的病號們咳嗽聲此起彼伏,一些人因為憋氣,臉色都發紫了。
帳篷中間有一個火塘,早已熄滅許久,幾個戰士把剛運來的電暖片,靠近幾個重病號邊,讓他們感覺暖和一點。
還有兩個戰士在忙著燒水,看到張瑾來了,低聲打了個招呼。
“排長,咱們得快點,有些人撐不住了。”
光是這個帳篷裏就有40個病號,一些病情輕一點的,幫忙照顧著其他人。
“還有多少人?”邢誌蹙眉,問道。
“那邊還有二三十個。”張瑾有些局促。
“能不能……一次多帶幾個?”他又猶豫著提出了要求。
“潘機長……”邢誌也轉頭看向潘一冰。
可潘一冰卻不敢立刻答應,她思考了一下,這才開口:“我得算一下載重量。”
“張瑾,你先把重病號組織起來。”邢誌開口道。
踏著積雪潘一冰蹣跚著回到了飛機上,重重的關上了駕駛艙門。
隻是出去了一會,她的飛行頭盔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進入了溫暖的駕駛室,冰霜化成了水,順著頭盔淅淅瀝瀝的滴落在她的防寒飛行服上。
眼看著她的臉色不好,溫再興低聲詢問:“有麻煩?”
“三分之二的人病了,情況很不好,那個排長想讓我們一次多帶幾個人走。”
潘一冰歎了口氣,又說道:“計算一下載重量吧,能多帶一個算一個。”
“不管怎麽說,咱們都得快點起飛,否則我怕不夠餘油了。”溫再興指了指油量表。
油量表已經接近中線位置了,多浪費一分鍾,引擎就要多空轉一分鍾。
“我知道!”潘一冰應了一句,在耳機裏通知還在空中的沈波。
“大隊長,我們已經抵達救援點,很多人已經病倒了。”
“收到,我還有……半小時。”沈波在耳機裏答道。
“我在計算載重量,看能不能多帶幾個人。”潘一冰又說道。
“注意飛行安全!”
放下耳機,潘一冰又歎了口氣,扭頭看向了在寫字板上計算的溫再興。
“怎麽樣?”她問。
溫再興微微搖了搖頭。
“風力加大了,回程我們要預留更多的空載功率,帶12個人已經到達紅線位置了,我怕再多會影響飛行安全……”
“我們是按成年男子平均體重75公斤計算的,如果是老人,女人和小孩,體重在60公斤左右,這樣算還能多上4個……”潘一冰想了想說道。
“我也是這麽算的,咱們得精確計算。”溫再興笑道:“真該再帶個體重秤過來。”
“我去通知邢誌,讓他趕緊組織重病號,孩子和女人先撤。”潘一冰朝已經冰凍的飛行手套上嗬了口熱氣,又推開的駕駛艙門。
孟雨辰和魏子琪這時候正在帳篷裏,在給受傷的班長手術。
反轉的搖把把他的尺橈動脈擊碎,還連帶損傷了附近的靜脈血管。
手腕和大拇指也粉碎性骨折,喪失了功能。
注射了局部麻醉之後,兩人就著一盞台燈,就讓班長把手墊在鋪了白布的木箱上,進行手術。
一個戰士匆匆跑過來:“軍醫,邢營長要你們去一趟。”
“怎麽了?”孟雨辰正用止血鉗,小心的鉗住了還在冒血的動脈。
“馬上要撤離了,需要區分輕重病號,重病號先走。”戰士說道。
“噢,魏子琪,你去一下,這裏我自己來就行。”孟雨辰頭也不太,處理好了第一根動脈。
“你行不行啊?”魏子琪有些擔心。
“趕緊吧,別浪費時間了。”孟雨辰熟練的處理著傷口,催促他。
“軍……軍醫,我的手……”班長看著自己那被砸得幾乎粉碎的手腕,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我會給你收拾得妥妥當當,完全不影響以後生活。”孟雨辰抬頭,口罩遮住的臉衝他微微一笑。
看著她帶著笑意的眼睛,班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會不會……一些精細的動作受到影響?”
他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不會,保證你還能繡花。”孟雨辰又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
“一會你趕緊外撤,骨折的地方我現在隻能幫固定處理。”孟雨辰提醒了他一句:“越早手術,康複越快。”
魏子琪奔到了大帳裏,邢誌跟他交代了幾句,他點了點頭。
正巧潘一冰又來催促他們:“你們得快點,飛機空轉也要耗油的。”
“得咧,給我5分鍾!”魏子琪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記號筆。
另一隻手掏出了聽診器和一個小電筒,直奔到一個正在咳嗽的牧民身邊。
“咳咳咳……”牧民用手捂著嘴,猛烈的咳嗽幾下。
用聽診器貼著胸前聽了一下,又翻開牧民的眼皮,檢查了一番,用牙咬開了記號筆的筆帽,在牧民的手背上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大“+”號。
“這個優先送走!”魏子琪對跟在他身邊的一個戰士說。
通過聽診器,魏子琪快速的診斷著牧民的身體狀況,如果呼吸困難,肺部能清晰聽到隆隆的異聲,說明他的肺水腫已經比較嚴重了。
如果是已經咳血的,在12個小時內得不到良好的救助,就會危及生命,這類加急病號魏子琪會畫上兩個“+”號。
一個圓圈,表示暫時不會危及生命,但要嚴密觀察,他們可以等下一批撤離。
一個減號,則表示情況不嚴重,需要靜養和觀察。
兩個戰士協助魏子琪把需要優先撤退的病號集中起來。
“叔叔,我沒事……但……你能幫我把它先帶走嗎?”魏子琪走到一個小女孩身邊的時候,小女孩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他。
說著,她從懷裏抱出一直小狗。
圓滾滾的小狗渾身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大約兩三個月大小,萌萌得看著魏子琪。
它不吵也不鬧,一直陪著小主人在這裏等著。
“它的兄弟姐妹都死了,媽媽也死了。”小女孩又哀求道:“我剛才聽說隻會帶人走,它是我的小夥伴,能不能一起帶走。”
魏子琪有些為難,畢竟飛機不是自己的。
他扭頭看向了潘一冰:“機長,有點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