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離間(中)

“梁大人,你真的想救這孩子嗎?”

趙雲澤問出此話,不僅梁洛仁大感意外,就是孫思邈和秦茉兒,也不明白趙雲澤為什麽會這麽問。

“你什麽意思?!”梁洛仁惱了,衝著趙雲澤一臉怒色,“這孩子乃我大梁太子殿下,又是梁某的堂侄,於公於私,梁某自然希望康兒能好起來。”

趙雲澤的目光緊緊逼視著梁洛仁,似乎要把他的內心看透。

別看梁洛仁說的大義凜然,其實此刻他內心已經發虛了。這個叫趙雲澤的年輕人,莫非懂得讀心之術不成,居然把我內心的想法給看透了。

趙雲澤沒有向梁洛仁解釋,而是將身體探出馬車外觀察了一下。外麵,梁洛仁帶來的人已經接管了馬車的防衛,或者說是接管了看守趙雲澤和秦茉兒的任務。這些人比較多,所以他們的警惕性倒是不如之前的梁突聯軍。他們離得馬車都有些遠,足有近十米的距離。

趙雲澤放心了,馬車裏的談話,隻要聲音小點,外麵的人根本聽不見。

縮回身子,趙雲澤又問梁洛仁:“梁大人,你對你堂兄梁師都的未來怎麽看?”

“你……究竟想說什麽?”梁洛仁有些蒙了。趙雲澤的談話內容太有跳躍性了,令梁洛仁應接不暇了。

趙雲澤微微一笑,忽然又望向孫思邈,問道:“孫道長,您遊曆天下,對於天下大勢自有見解,拋開您是大唐人的身份不講,若平心而論,您以為朔方前景如何呀?”

“這……”孫思邈望了望梁洛仁,有些猶豫了。

“孫道長,您既是修道之人,應當按本心說話才是。”趙雲澤激了孫思邈一句。

孫思邈瞥了趙雲澤一眼,道:“趙小子,你用不著激貧道,貧道內心,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孫道長幾歲才停止尿床的?”趙雲澤忽然問了孫思邈一句。

“你……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孫思邈惱了。

“您內心不是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嗎?”趙雲澤賤賤的笑了。

“噗嗤!”秦茉兒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隨即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連忙把頭扭到一邊。

“嗬嗬,開個玩笑而已。”趙雲澤見孫老道有發飆的前兆,趕緊幹笑了兩聲,“孫道長,還請您談下您對朔方的前景的看法。”

孫思邈望向梁洛仁,道:“梁大人,說句實在話,貧道對您所謂的梁國不看好。”

梁洛仁的臉色不好看了,要不是這話是從孫思邈嘴裏說出來的,他估計立刻就要發飆,喊人把說這話的人給拖出去砍上一百刀啊一百刀了。

孫思邈又道:“梁大人無需著惱,且聽貧道細細說來。”

“那某倒要洗耳恭聽孫道長對我梁國的高見了。”梁洛仁冷笑道。

孫思邈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又道:“一個國家也好,一方勢力也罷。其存在和壯大,需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梁國立國之時,隋朝不得民心,各地反隋勢力並起,是以在那時,梁國占了天時。然如今,天下歸唐,昔日的諸方豪傑,或化作一堆黃土,或成為唐臣。大唐一統天下,乃大勢所趨,梁國已失天時。”

“那麽地利呢?”趙雲澤很有當捧哏的天賦,立刻配合孫思邈問道。

“地利嘛,梁國一直就沒占住地利。”孫思邈說道,“朔方雖是大郡,但其卻處於各方勢力的夾縫之中,境內又無險要之地可守,若非突厥的庇佑,朔方城早就落為他人之地了。”孫思邈說道。

“但梁國依靠突厥的庇佑,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突厥已日過中天,呈日衰之勢,又能庇佑梁國幾日?且,梁國終是中原之地,梁國境內之民也都是受聖人教化的漢人。貧道說句直言,梁師都向突厥稱臣,經常慫恿突厥進犯中原之地,如此行徑,梁國內外百姓皆視其為漢人之恥。也因此,梁國失掉了‘人和’。梁大人,你們梁國天時地利人和一點都不占,您以為梁國能有什麽前景?”

梁洛仁聽了孫思邈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又羞又氣。但他卻想不出話語來反駁孫思邈之言。

趙雲澤對孫思邈大為佩服。這老道可以啊,口才堪比東周之蘇秦張儀,莫非他還修習過縱橫之術?

見梁洛仁沒有反駁孫思邈的話,趙雲澤又添了把火對梁洛仁說道:“如今,我大唐乃聖天子李世民陛下在位,對於我大唐的皇帝陛下的誌向和能力,您梁大人應該比我要了解。且我大唐朝中又有無數能臣良將,大唐崛起已是必然之勢。而突厥呢,正如孫道長所說,早已日過中天開始走下坡路了。就拿八月裏頡利和突利二十萬聯軍進犯大唐一役來說,我大唐當時新君剛即位,且有內亂,就是在這樣的局麵之下,大唐僅僅以尉遲恭一部三萬人的兵力加長安的新征府兵,就讓突厥人灰溜溜的敗退草原。如此之突厥,能庇佑梁國否?再者,大唐也絕不會容忍梁國獨立於中原版圖之外,我敢說,最多兩年,大唐便會出兵朔方。敢問梁大人,梁國能擋住我大唐的兵鋒嗎?”

梁洛仁低著頭,不發一言。

趙雲澤又道:“不說大唐的其他兵馬,就是光並州都督李績所部,就能將朔方踏平!”

“唉,某何嚐不知梁國前途堪憂。”梁洛仁歎了口氣,終於說話了,“不說梁國的防禦力量如何,單單是向突厥稱臣一事,就讓梁國的很多官員和百姓詬病。這幾年,我梁國多有出走內附大唐的官員和百姓。某也曾勸過堂兄,讓他改旗易幟歸附大唐。可換來的,卻是堂兄對某的大罵。堂兄認準了突厥的庇佑,某又如之奈何?”

咦,梁洛仁居然早就存了降唐的心思?他是故意這麽說來向大唐示好呢,還是真的擔心梁國的前途?趙雲澤有些看不準了。

但趙雲澤這時的目的,就是想離間梁洛仁和梁師都,讓他們同室操戈,因此,他也懶得去猜梁洛仁真實的想法了。他見梁洛仁已經意動,便立刻趁熱打鐵道:“梁大人,梁師都一意孤行,卻是要將朔方往死路上推呀。梁師都忘了禮義廉恥,可您梁大人不同,您是深明大義之人,難道您也要陪梁師都一條道走到黑嗎?您就是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妻兒老小和朔方的百姓著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