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宰相門前七品官

下午,離武庫別署散衙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之時,趙雲澤便與程處默離開了武庫別署,他倆要回長安城看望胡江。

武庫別署所有的官員和工匠、雜役,都建立了詳細的檔案,其中就包含著家庭住址。趙雲澤自然知道胡江的住處。

可是來到胡江家時,門口的家丁卻告訴趙雲澤,胡江已經搬到裴寂家去了。

趙雲澤本打算直接回家,可是他又一想,還是去裴寂家瞅瞅胡江吧。一來,自己身為胡江的上官,胡江出了事故,自己不去看望一下顯得太薄情;二來,他也想看看胡江究竟傷成啥樣了。

於是,趙雲澤便又向胡江的家丁打聽清楚了裴寂家的住處,與程處默又往裴寂家而去。

胡江家與裴寂家都是住在永寧坊內,離得並不遠。趙雲澤和程處默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裴寂家門前。

還沒進入裴寂的家宅,光是站在裴寂門前,趙雲澤就已經感受到了這處宅院的奢華了。

別的不說,單看那座門樓,就把趙雲澤的眼睛晃花了。他都想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門樓的奢華了。反正,就一個感覺,貴!

趙雲澤估摸著,光是裴寂家的門樓,就值他那處狗窩的價錢了。看看人家這門樓,那木材用料、那琉璃瓦,那些琳琅滿目的裝飾,那紫銅的大門……管中窺豹,跟人家裴寂的住宅比起來,自己住的那個小院,連狗窩都算不上了。

“你們可是要進府?”裴府門口的門丁,見到趙雲澤在張望府門,便上前問道。

趙雲澤對那門丁一拱手,道:“某乃大唐武庫別署署令,聽聞某的下屬胡江身遭事故,又聞胡江已搬來魏國公府上療傷,某特來看望於他。”

“武庫別署署令?尊客是幾品官呀?”很意外的,那門丁居然問起了趙雲澤的品級。

“某的散銜是翊麾校尉,乃從七品上。”趙雲澤答道。

“從七品的小官……等著,某去為你通報。”那門子一臉傲慢的說道。說完,他就拍拍屁股,邁著方步一搖一晃的進了府門。

“一個給人看門的,怎麽譜比我還大呢?”趙雲澤望著那門子的背影說道,“還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啊!”

程處默一笑,道:“師父,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國公裴寂向來得太上皇寵信,那是朝中第一人啊。人家魏國公府的下人,自然也水漲船高,看不起您這樣的小官了。”

趙雲澤苦笑道:“都說京官兒不值錢,看來此話真不假。我一個七品官,放到地方的縣城,那就是一城之主官,可是在這長安城,卻連一個國公府的門子都不假辭色。”

程處默道:“也不是所有國公府的門子都這樣。這裴家,那是向來乖張慣了。師父,您等著看吧,一會兒接待您的,最多也就是裴家的管家。”

“這話兒怎麽說?”趙雲澤不解道。

“長安城有個傳聞。說是魏國公府接待來客,無官銜之人,連府門都別想進。七品以下官員,由管家接待;五品、六品的官兒,由魏國公的兒子接待;想見魏國公本人,那至少也得是四品官。”

“還有這說法?魏國公這譜兒,比當今陛下擺的都大!”趙雲澤驚詫道。

程處默道:“嘿嘿,太上皇臨朝那會兒,人家魏國公上早朝,都是陪同太上皇一塊兒坐著的。這點譜兒,又算得了什麽呀!”

兩個人正說著話,那門子又走出了府門。

“趙雲澤是吧,我家大管家說了,胡江少爺正在接受禦醫的診治,閑雜人等,一概不許打擾胡少爺。您呀,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那門子一臉嘲諷的對趙雲澤說道。

趙雲澤朝程處默一聳肩膀,自嘲道:“得,我連管家的麵都見不上呢。那咱就再回武庫別署?”

程處默抬頭看了看西方天色,道:“師父,您沒吃錯藥吧,這會兒回武庫別署,等到了那兒,都已經散衙了。”

“沒聽見人家叫咱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嗎?!”趙雲澤沒好氣道。說完,他騎上馬就走。

“師父,您還真回武庫別署呀?”程處默大聲問道。

“我回家睡覺不行啊!”趙雲澤頭也不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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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門丁倒是沒騙趙雲澤。這會兒,裴寂請來的禦醫正在給胡江看傷。裴寂和裴夫人就在胡江的住房內陪伴著。

那禦醫仔細看過胡江的傷勢後,便衝裴寂使了個眼色:“裴大人,某來的匆忙,未帶紙筆,還請裴大人借某紙筆一用,某好開方子。”

裴寂看明白了禦醫的眼神,連忙會意道:“請隨某來。”

禦醫和裴寂出了內室,來到了外堂。裴老夫人也是聰明人,她一見方才禦醫說話時眼神有異,便也跟著出了內室。

“我這位內侄的傷勢如何,還請明言。”裴寂對那禦醫說道。

禦醫搖了搖頭,道:“恕某直言相告,胡公子這傷勢太重了,兩條腿的斷骨處,都已然碎裂。此等傷勢,難以複原啊。”

這個時代的醫者治療骨傷,並不懂得開刀接骨。對於輕度的骨折,隻是打上夾板固定,然後以藥物助其愈合。可是對於嚴重的骨折,這辦法顯然沒什麽效果。是以,禦醫才有此一說。

“真的沒辦法了嗎?”裴寂問道。

“唉,某學藝不精,實在無能為力。裴大人還請恕罪。”那禦醫拱手說道。

裴老夫人一聽禦醫的話,頓時放聲大哭:“這天殺的趙雲澤啊,可把我們家江兒害慘了!老身該怎麽向我那堂兄交代啊——”

“你小點聲!”裴寂邊對裴夫人說著,便往禦醫身上使眼色。

裴夫人這才意識到她失態了,連忙閉上嘴,又問那禦醫:“那江兒的傷難道就這麽算了?”

禦醫道:“某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我且將胡公子的斷骨固定,再為他開幾服藥。不過,這也隻能是了盡人事而已。”

裴寂道:“那就如此吧。”

那禦醫搖頭歎息一聲,又進了內室。

裴夫人冷著臉對裴寂說道:“江兒傷成這樣,你斷不能饒了那趙雲澤。至少,也得打斷他的雙腿……不,連胳膊一塊打斷。”

裴寂道:“你就別嚎了,我自有計較,包管讓那趙雲澤倒黴!”

裴夫人這才止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