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蕭氏的請求(上)
頡利為大唐使團安排的營地,位於可汗大帳的右側,距離大帳有二百多米。
這是一個單獨的小營地,用籬笆圈有柵牆。
使團眾人忙碌一番,安置下來。溫彥博請蕭氏和趙德言進入了營地中帳敘話,趙雲澤陪同。
雖然是為使團準備的營地,可帳中陳設卻非常簡單。幾乎沒有什麽家具,都是一些軟墊獸皮之類的坐臥之具。僅有的家具,就是一張矮幾和幾個木櫃。
四人圍著矮幾坐下。矮幾上,放有茶具。那茶具的式樣,一看就是大唐的。茶壺置於矮幾一角,下麵的小茶爐炭火忽明忽暗,茶壺滋滋冒著熱氣。原來這茶早已煮好,隻用炭火煒著。蕭氏帶來的那兩個女仆,為眾人布上了茶水。
“二位貴客請用茶。”蕭氏柔荑一伸,向溫彥博和趙雲澤示意。
“多謝款待,二位請!”溫彥博微微一拱手,端起了茶杯。
趙雲澤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腥膻之氣頓時溢滿口腔,令他隻想吐。原來這茶是羊奶茶。突厥平日百姓喝茶,都是用馬奶煮茶,羊奶茶隻用於待客和貴族之人享用。可趙雲澤顯然不領人家突厥的待客之情。隻喝了一口,他就不想喝第二口了。
四人都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後,蕭氏說道:“大漠不比中原,一切都簡陋的很,二位貴客請多擔待。”
溫彥博剛想客氣幾句,可趙雲澤卻搶先出聲:“是簡陋的很。可敦和趙太師都來自中原,不知這幾年在這邊可還習慣?”
問完這句話,趙雲澤自己就後悔了。這話好像透著諷刺意味啊,用來對趙德言說倒沒什麽,可人家蕭皇後,可不是自己情願來突厥的呀。
果然,一聽趙雲澤這話,蕭皇後臉紅了。
趙德言卻冷冷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縱橫天下,哪裏不是家?又有何處不能習慣呢?”
“孫兒真真是豪氣幹雲啊,大漲我趙氏門風,我這當爺爺的,欣慰的很呀!”趙雲澤豎起大拇指,對著趙德言一臉詭笑。
“呃……”趙德言一下又被噎住了。沒辦法呀,趙雲澤的輩分擺在那裏,喊他一聲“孫兒”,他還真就不能著惱。誰讓他之前主動跟趙雲澤套近乎說兩人都姓趙,要多親近親近呢。這會兒夠親近了,成爺孫了。
蕭氏一愣,好奇的問道:“趙副使與趙大師,是如何論這輩分的?”
“這個呀,是這麽一回事兒……”
趙雲澤笑嘻嘻的剛想解釋,趙德言卻坐不住了,他連忙打斷趙雲澤的話說道:“可敦且與二位唐使敘話,某還有頗多事務要處理,先失陪了。”
“孫兒自便吧。我趙氏難得出了一個位列三師之兒孫,你可一定要好好做事。”趙雲澤還不放過趙德言,一本正經的叮囑他。
趙德言羞怒交加的離開了帳篷。
趙德言一離開,蕭氏也不再詢問趙雲澤與趙德言是如何論輩分的了,她麵色忽然一沉,直接對溫彥博小聲說道:“溫大人,你與老身也算是舊識了吧?”
老身?哦,她都六十多了,自稱“老身”完全說的過去。可看她如今那依然年輕的長相,這個自稱怎麽感到如此別扭呢?趙雲澤在心裏暗想。
溫彥博對蕭氏一拱手,道:“某事前朝之時,確與娘娘見過幾麵。”
溫彥博在隋朝時官至幽州司馬,見過蕭皇後,也是很正常的。
一聽溫彥博改了稱呼,蕭氏喟然一歎,道:“老身如今已是異鄉漂泊之人,娘娘這稱呼,溫大人還是不要再用了。”
說完,不待溫彥博再言,蕭氏又道:“溫大人,老身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答應?”
溫彥博一愣,隨即就道:“可敦且說說是何事,某若有能力,自責無旁貸。”
蕭氏忽然站起,對著溫彥博福了一禮,道:“求溫大人救老身出苦海!”
一聽蕭氏這話,溫彥博和趙雲澤大驚,一下站了起來。救她出苦海?莫非她想離開突厥?
趙雲澤趕緊走到帳篷門口,去看看有無突厥人在門外。這等大事,不管溫彥博會不會答應,都不能被突厥人聽去。
溫彥博則手足無措的對蕭氏說道:“娘娘快快請起,折煞某了!”
“溫大人若不答應,老身便不起來了。”蕭氏似乎有倚老賣老耍賴的嫌疑了。
“娘娘,你先起來,此事需從長計議啊!”溫彥博又道。
蕭氏這才起身。
趙雲澤見外麵並沒有突厥人,也放下心來。他回過頭看了溫彥博一眼,見溫彥博一臉犯難了。
這時,跟隨蕭氏來到帳篷的兩個女奴之中的一人,走到了趙雲澤身邊,對他一笑道:“大人,奴來看著吧。”
趙雲澤一聽這女奴一口流利的漢語,一下就明白了。蕭氏帶進帳篷的這兩個女奴,是中原人。也定是蕭氏的可信任之人,否則蕭氏也不會當著她倆的麵就敢向溫彥博求救了。
趙雲澤衝那女奴點了點頭,又坐了回去。
這時,蕭氏和溫彥博重新坐下。溫彥博問蕭氏:“娘娘難道想回中土?”
蕭氏歎了一口氣,道:“我本中土之人,如今大唐已承平,我那弟弟蕭瑀,又是唐臣。大唐皇帝陛下想來也不會厭棄我這前隋皇後,不給我一個安身之所。”
溫彥博道:“陛下寬容,自不會厭棄娘娘。可是,據某所知,娘娘如今與政道王爺居於定襄。娘娘難道能舍得下孫兒嗎?”
蕭氏歎了口氣,忽然又臉紅起來,說道:“若是老身隻居於定襄,與政道一起生活,也就不會生出回歸中土之心了。可那頡利可汗,卻是色中惡鬼。老身雖已年老色衰,可那頡利卻時不時派人將老身從定襄接至陰山……老身實在是有苦難言。也不想繼續過這種日子了。”
你雖年老,卻未色衰。要不然那頡利又怎麽會如此急色?趙雲澤腹誹起蕭氏來了。可他隨即就趕緊驅散了腦中那‘猥’‘瑣’的想法。麵對著蕭氏這位老女神,趙雲澤也不忍生出褻瀆之意了。一個人的氣質,果然微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