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往傷口上撒鹽
趙雲澤和執失思力的隊伍，行走了四五日，才來到突利牙庭所在地。
突利聽報說唐朝有使臣前來，連忙帶著一眾官員出迎。
執失思力此時與趙雲澤並駕立馬隊伍最前方。“為首的那人便是突利小可汗；他身後那二人，左邊的為契丹部酋長耶律真哥；右邊的為靺鞨部首領烏施蒙。後麵的那些人是突利本部的首領和受突利掌控的一些小部落的首領。”
趙雲澤點頭會意。他心中也生出了疑問：突利本部的首領們在這裏倒也罷了，怎麽連受他控製的一些部落的首領，也在此處，難道他們在開“趴踢”？
待突利出迎的隊伍走近，趙雲澤和執失思力同時下馬，走向對方。
“大唐使團副使趙雲澤，代我主皇帝陛下問候突利小可汗，願您吉祥！”趙雲澤朝突利拱手說道。
突利今年才二十五歲，比趙雲澤還小了兩歲。可看他的麵容，卻像是快四十歲的人了。這一方麵與大漠水土有關，另一方麵，也有可能是突利的日子過得不順心，過早蒼老了吧。
“哈哈，本汗前幾日剛得到消息，聽說我那唐國的皇帝義兄派出使團來我突厥。沒想到副使大人這麽快就來我處了，幸會！幸會！”突利一手撫胸，對著趙雲澤微微彎腰說道。
看突利這會兒的表現，倒是謙遜的很。
執失思力這時也說話了：“小可汗，趙副使是聽頡利大可汗說你病了，特意前來探望的。”
“本汗何時生過病？”突利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他又立刻反應過來，改口道：“哦，前段時間是偶感風寒，我那叔叔倒是牽掛的很。貴使有此心意，某感激之至！”
“且請營內敘話吧！”突利又道。
趙雲澤微微一笑，道：“先不忙入營，某帶來了些許禮物，獻於小可汗，還請小可汗先點收吧。”
“嗬嗬，貴使真是客氣了。”突利一聽說有禮物，掩飾不住的笑意。
趙雲澤一招手，那三輛裝載著貨物的馬車便駛到了突利近前。
等車上的木箱被搬下來，一一打開呈現在突利等人麵前，這些人看得都快流哈喇子了。
尤其是對於那幾箱玻璃製品，突利簡直愛不釋手。他拿起這件摩挲著，又拿起那件仔細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些禮物，隻是我使團送與小可汗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禮物，還在頡利大可汗處存放。因為行路不便，某便隻帶了這麽些。”趙雲澤說道。
“這才是一小部分？！”突利驚喜的問道。可隨即，他的臉色就是一沉。
趙雲澤一直在盯著突利的臉看，突利那一閃而逝的複雜表情，全被趙雲澤看在了眼裏。那表情，有驚喜，有貪婪，更多的，卻是怨恨和失落。突利一定想到了，他的那大部分禮物，是別想再得到了。
人的‘欲’‘望’就是這樣，如果趙雲澤不告訴突利，還有更多原本該屬於他的禮物時，突利還很滿足於眼前這些東西。可當突利知道，自己眼前這些東西隻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禮物，都被頡利扣下之後，他再看眼前這些東西，也感覺不那麽貴重了。他心疼的，是那些還沒到手並且再也無法到手的東西了。
突利很快回過神來，命人將那些箱子搬進了營地。
趙雲澤和執失思力、以及他們各自的幾名屬下，跟隨突利一眾人進入了營地。
突利的牙帳，比起頡利的來要小了很多，但裏外陳設同樣非常華麗。
進入帳中，分賓主落座，突利便向趙雲澤介紹了其餘的幾位首領。
“可汗，某來的還真是時候，難得大家聚得這麽齊呀！”趙雲澤話裏有話。
“嗬嗬，本汗召集各部落首領來此，正是想商議一下前往大可汗之處，會見貴使團的。”突利笑著解釋，“趙副使來此，倒省了我們一趟跋涉了。”
“是呀是呀！”有幾個首領點頭附和。可看他們的表情，怎麽就那麽不自然呢。
這裏麵有貓膩啊！趙雲澤心中暗想。
“某來此，一是探視可汗；二來，也是代我大唐皇帝陛下問候於可汗。我皇聞聽今年夏天，可汗在與薛延陀部的作戰中身受重傷，甚是牽掛呀！不知可汗如今傷勢可痊愈？”趙雲澤出言道。
突利今年夏天是受了傷，可卻非戰場上受傷的，而是被頡利用皮鞭打傷的。趙雲澤這純屬往突利那受傷的小心肝上撒鹽了。
執失思力玩味的看著趙雲澤和突利，一言不發。
突利的臉色瞬間變了數變，恐怕聽了趙雲澤的話，他身上的那些鞭傷留下的疤痕，又隱隱作痛了吧。
“唉，本汗隻是受了一點點輕傷而已，我那皇帝義兄竟如此牽掛。”突利回過神來說道，“勞貴使動問，某身上的傷勢，早就全都好了。”
“可汗今後再遇戰事，千萬不要甘冒刀矢了。您本是始畢可汗的嫡子，血統尊貴著呢。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況是可汗這樣的尊貴之人呢。”
趙雲澤此話看似是對突利的關切，可他話裏的意思，又何嚐不是提醒突利，那大可汗的位子，本該他突利坐的。
突利聽了趙雲澤的話，臉色又是一沉，他顯然被趙雲澤的話又刺激到了。
這個突利，城府不怎麽深呀，養氣功夫還差得遠呢。也難怪以前受李世民一挑唆，就跟頡利翻臉呢。
“多謝貴使關心！”突利稍一沉默過後，便對趙雲澤說道。“某也算不得什麽貴人，我的叔叔頡利可汗，才是草原之主。他讓某做什麽，某也隻能聽命行事啊。”
“話雖如此，可小可汗終究是始畢可汗的嫡子，在突厥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與頡利大可汗也一般無二。所以，您一定要珍視自己的身體呀。”
突利一擺手，道：“這些煩心事我們還是不說了。貴使能來我處，本汗開心的很，貴使難得來一趟，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那某就攪擾可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