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偷雞的狐狸
“許大人,您穿的是六品的官袍,趙某穿的是七品的官袍,您在趙某麵前自稱‘下官’,趙某可擔當不起呀!”趙雲澤對許敬宗說道。
“當的起、當得起。”許敬宗臉上露出了謅媚的笑容,“您是武庫別署的署令,下官是主簿,本來就是您的下屬嘛!”
聽見許敬宗居然用起了“您”這個恭稱,趙雲澤心裏感到更加別扭了。
“主簿一職,隻是許大人的職事,您的本階還是六品官嘛。”趙雲澤道。
所謂的“本階”,就是指唐朝官員的散官品級。前文曾經說過,唐朝官員的官職,分為散官和職事官兩種。散官是一種表示身份地位的等級稱號,沒有實際職掌。職事官表示實際職守,有職有權。
凡職事官,均同時授予散官,但散官,卻不一定會擔當職事官。
唐朝界定官員等級地位,是用散官的品級。官袍、使用儀仗、發放俸祿等,都是按照散官的品級來界定標準。因此,趙雲澤才強調許敬宗的“本階”。
“可下官現在的職事,卻是‘正八品下’的主簿,您是‘正七品上’的署令,論職事,確為下官的上官。”許敬宗再次厚顏強調這一點。
因為散官和職事官的品級不一定等同,所以,也會出現高品階散官領低品階職事官,或者低品階散官領高品階職事官的現象。武庫別署在這一方麵尤為突出。許敬宗也是介於這一現象,才對趙雲澤自稱“下官”的。
見許敬宗的臉皮厚度堪比城牆,趙雲澤也不再跟他扯這些沒用的了,便說道:“許主簿,我們似乎來早了,還是先在此等候一會兒吧。”
許敬宗一聽,連忙上前幾步,彎下腰用衣袖輕拂趙雲澤剛才坐的那把方凳幾下,說道:“趙大人您請坐!”
看到許敬宗的這番動作,趙雲澤簡直惡心的想吐了。這個人怎麽能謅媚到如此地步呢。他這番表現,要是放到原先曆史中的那個辮子朝,或許見怪不怪;可現在可是大唐啊,這時的人們,還都是很講究風骨的好不?像許敬宗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官員中的奇葩啊。
趙雲澤不由想到了宋朝曆史上那位替相寇準溜須撣飯粒的丁謂,這位許敬宗,倒是跟丁謂很合拍呀!
話說當時,丁謂身為副宰相,有一次陪正宰相寇準吃飯,看到寇準的胡子上沾了一顆飯粒,丁謂便伸手替寇準撣掉了。寇準對此很看不慣,便出言斥責道:“堂堂國之大臣,給上官溜須,成何體統!”丁謂當即羞惱不已。這就是“溜須拍馬”的典故。
如今看到許敬宗竟然不顧身份,主動給自己用衣袖拂凳子,趙雲澤當即忍不住了,他學著寇準的話說道:“許大人也是堂堂的六品官,這種雜役該幹的活,豈能讓您親勞?”
雖然趙雲澤的話不像那位“寇老西”那般刻薄,但許敬宗聽了,臉上立刻紅了。
趙雲澤一看許敬宗的臉色,立馬意識到壞菜了。完了,這句話肯定得罪許某人了。臭嘴!臭嘴!
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許敬宗顯然不是君子,後世的那個丁謂也不是君子。寇準後來就是被丁謂整下台的。如今自己得罪了許敬宗,莫非也要步寇準的後塵……呃不,應該是前塵才對,寇老西祖宗的祖宗這會兒還沒出生呢。
“嗬嗬,原來這是趙大人的坐凳啊,下官還以為沒人坐呢。”許敬宗說完,連忙又去用衣袖拂另一把凳子。拂了幾下後,他就坐到了那把凳子上。
趙雲澤看的佩服不已,這位許某人,頭腦倒是靈活的很,就這麽一轉彎,就把尷尬掩飾過去了。
不過趙雲澤也更加生出了提防之心。聰明的小人,更可怕呀!
程處默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他當即很不屑的說了一句:“哼,什麽玩意兒!”
趙雲澤一聽,恨不得立刻給程處默一個大嘴巴。
尼瑪!你小子這不是成心添亂嗎,許某人已經記恨上咱爺們了,你還添火?你小子怎麽就沒繼承你老子那份聰明勁呢!
“這位小郎如何稱呼?”許敬宗向程處默問道。他也許是見程處默沒穿官袍的原因,也許是氣惱程處默剛才的不屑之語,說話的語氣很是冰冷。
再者,趙雲澤一直也還沒顧上向許敬宗介紹程處默,許敬宗把程處默當成了與趙雲澤不相幹的人也說不定。
“小爺我叫程處默,俺爹是程咬金!”程處默很是得瑟的對許敬宗說道。那一副牛皮哄哄的樣子,讓趙雲澤感覺很有“我爸是李剛”的風采。
許敬宗一怔,隨即便腆下臉笑道:“原來是程小公爺,失敬!失敬!”
“你認得俺就好!”程處默低著頭,一隻手掌張開又握拳,握拳又張開,頭也不抬的說道。
“嗬嗬,許大人,趙某給你介紹一下,處默是趙某的……”
“高徒嘛!下官聽說過此事。”許敬宗笑著搶話道。
“嗬嗬,那趙某就不多費口舌了。”
看來許敬宗提前做了功課呀,對我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嘛。果然狡猾狡猾的!
趙雲澤這時不由想起了三國時許子將評價曹操的一句話:“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這句話要是用在許敬宗身上,倒是可以變通一下,“心正則為能臣,心惡則為奸臣”。
許敬宗很聰明,但他的聰明卻都沒有用到正處。難怪他出自秦王府,到現在才混到六品官。看來,這是有原因的。對許敬宗,以後千萬要多留幾個心眼兒。
“趙大人,以後許某,就仰仗您多多照拂了。”許敬宗對趙雲澤拱手說道。
“許大人客氣,以後作為同僚,趙某也得多多仰仗許大人幫襯呀!”趙雲澤忍著心中的別扭,跟許敬宗虛與委蛇起來。
“趙大人客氣。”
“許大人客氣。”
“哈哈哈哈……”趙雲澤和許敬宗忽然同時大笑起來。
程處默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兩個人怎麽回事,抽風了?不對,我怎麽看這倆人的眼神都怪怪的,就跟……偷雞的狐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