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報應

撂倒了幾個惡奴,采薇輕輕的活動了了一下手腕,轉過身,看著剛剛跟幾個家丁撕打過的周嬸兒,關心的問道:“嬸子,你沒事兒吧?”

周嬸愣愣的看著采薇,茫然的搖搖頭,似乎還沒有從采薇剛剛帶給她的震驚中蘇醒過來。

“周叔呢?有沒有被傷著了?”

采薇的目光從周嬸兒的身上轉向了一臉呆滯的周老五。

周老五也搖搖頭,訥訥的擠出倆字兒:“沒事兒!”

最後,采薇把目光投向了九斤。

“你呢?”她問。

剛剛,就屬他打的最凶、最狠,平時恁般憨厚老實的一個少年,打起仗來卻像一頭紅了眼睛的獅子一般,狠戾的讓人咂舌,一根門栓兒打破了幾個人的腦袋,還尤不解氣的接著打,若不是她及時出手,這會兒一準兒有好幾個人腦袋開瓢兒了!

九斤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跡,斂下眉眼:“我也沒事兒。”

正要避開她清澈的目光,卻忽然瞥見了那張小臉兒上的一片青紫,已經腫起來了,少年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你的臉咋了?是不是剛才被他們打的?”

九斤大踏步的走過來,垂頭看著采薇高高腫起的臉,眼中的疼惜溢於言表。

采薇摸了摸自己腫起的小臉兒,這是剛剛被天機子的人頭給撞的,剛撞完時,整張臉腫的像個大饅頭,牙齦都出血了,在老烏龜的煉丹房裏擦了不少些消腫祛瘀的藥,才好了些,但因撞得太重,所以,即便是有老烏龜的仙藥,自己的臉依然腫的得很厲害,怕是明天早上得腫的更嚇人!

“是這是我剛剛出去散步時,不小心滑倒摔的!”

采薇對臉上的傷解釋了一下,順便為自己剛剛不在家找了個借口。

“哎呀,快讓嬸子瞅瞅,咋摔這麽重呢?”

周嬸子也發現采薇臉上的青腫了,急忙走過來,捧著采薇的臉蛋端詳起來,心疼的直皺眉頭。

采薇見到周嬸子心疼不已的樣子,急忙開口安慰她說:“嬸子不用擔心,我已經不疼了!”

周叔瞪著縮在牆角的於氏一眼,氣哼哼的說:“你也聽到了,薇姐剛剛是出去散步了,根本就不是去你家放火,以後少血口噴人,胡亂攀咬!”

於氏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緩轉過來,聽到周叔的話,不禁冷笑起來:“三更半夜的,哪有一個女兒家會出門去散步?這話說給鬼聽,鬼都不會相信,眾位高鄰,你們信嗎?”

這會兒,采薇家周圍的鄰居們早已被劇烈的打鬥聲和律家家丁們的慘叫聲給吵醒了,大家都秉承著不放過任何八卦的娛樂精神,都迅速的起床穿戴好,趕出來看熱鬧。

聽到於氏的發問,鄰居們都嘿然無語,誰都不想得罪人,所以誰都沒有開口。

但是,大家的心理卻都偏向了於氏的一方,是呀,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怎會三更半夜的出去散步呢,這個解釋,的確讓人無法心信服,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丫頭既然敢放火燒了律家,就一定不是好惹的,大家還是管好自己的嘴,看熱鬧為妙。

於氏見無人回應她,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聲不耐煩的吆喝。

“讓開——讓開——怎麽回事兒?

吆喝聲後,看熱鬧的人群被扒拉開一個大豁子,隻見當地的裏正於萬福領著幾個兵丁,一臉官威的走了過來。

於氏一見到裏正,立刻像見到救星似的迎上前去,指著采薇叫道:“於裏正,你來的正好,快把這縱火殺人、當街行凶的賊人拿了,我家相公,剛剛被這賤人給活活燒死了!”

於裏正看了看采薇,又看了看於氏,道:“這倒底是怎麽回事?誰你倆來說說?”

於氏搶著說:“今兒晚上時,我剛歇下,值宿的婆子就來報說,我家相公養病的院子起火了,等我帶人趕到時,正好看到穆采薇從我相公的院子裏跑出來,於裏正,你說,這放火的人不是她,還有誰?”

采薇冷笑道:“既然律夫人看見是我縱火,為何不把我當場擒獲了,反倒過後來指認呢,你就不怕我不承認嗎?”

於氏道:“當初大家忙著救火,你的身手又好,跑得快,所以被你逃脫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薇兒不是那種人!”

冷不丁的,九斤插進來一句,因為采薇被誣成縱火殺人的,他聽不下去了。

“血口噴人?”

於氏冷笑說:“大晚上的,她一個閨閣女兒家,不老老實實的躺在家裏睡覺,出去散什麽步?所謂散步,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縱火行凶的借口罷了!”

“穆姑娘,你怎麽說?”

於裏正一臉正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采薇歎了口氣,笑道:“本來,這件事兒我是不想說的,但是,既然已經有人懷疑我殺人放火了,我少不得要把真相說出來了!”

說完,瞥了於氏一眼,拿著帕子掩著嘴,笑道:“其實,散步是假,我根本就沒去散步。”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不知她要往下說著什麽。

於氏高聲說:“大家都聽到了,她自己也承認自己不是出去散步了,快說,你出去幹什麽了了?”

“穆姑娘,既然不是散步,你一個女兒家,黑燈瞎火的出去做什麽?”

於裏正也質問起來。

采薇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淤青,歎道:“其實,我是出去夢遊了,我有夢遊症,經常夢遊,我的臉兒就是在夢遊中摔傷的,摔倒後我才醒過來,剛找回到家,就碰到律夫人了......”

“胡說,狡辯!”

於氏指著采薇,大聲叫道:“明明是你在我家縱火,當初不止是我,我家的好幾個家丁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嗎?”

說完,幾步走到一個折了腿,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家丁麵前,說:“旺兒,你說,剛才你有沒有看見她!”

被喚作旺兒的家丁抱著斷腿,一臉的慘白:“是.....夫人.....我看見了.....”

於氏勝利的看了采薇一眼,又走到另個一折了胳膊的小廝麵前。

“藥鋤,你說,你看見她從咱家後院跑出來沒有?”

“看見了,看見了,她跑到比兔子都快,一眨眼就不見了,咱們誰都沒追上她?”

藥鋤也出頭指證。

聽到兩個小廝的供詞,於裏正正氣凜然的說:“穆姑娘,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

采薇好笑的看著這位裏正大人,笑道:“如此說來,裏正大人是認定我是縱火殺人的凶手嘍?”

正說著,一個婆子跑了過來,大呼小叫的說:“夫人,不好了,咱家前院兒也起火了,整個府都給燒著了.....”

“什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於氏身子一晃,差點兒摔倒,幸好身後的一個丫鬟及時的扶住了她。

婆子哭道:“夫人,咱們府裏前院兒也著火了,火勢熊熊,整個府都燒起來了,夫人,您快想辦法找人救火啊!”

“快,快,大夥都去救火......”

於裏正這會子顧不得審凶問案了,大手一揮,對一眾看熱鬧的鄰居招呼著,拔腿就要走。

於氏被這個突然而至的噩耗打擊到了,僵著身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剛要上車,就見一個青衣小廝從南邊兒跑過來,一邊兒跑,一邊喊:“夫人,不好了,咱家的酒賭場著火了,今兒風大,這會子或已經起來了,夫人快想辦法找人來救火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於氏喃喃自語著,靠在了丫鬟的懷裏,瑟瑟發抖著。

年前家裏遭了一場賊,諾大的家私被偷了十之七八,前些日子,老二又卷了家裏所有的銀子跑路了,家裏如今早就隻剩下個空架子了,若是這空架子再燒沒了,她就真個一無所有了,還算什麽律夫人呢!

“於裏正,兩頭都著火了,咱們救那邊兒啊?”

裏正手下的一個兵丁發問到。

於裏想了想,忽然想到了賭場裏那些容姿秀美、碧玉年華的少女,心中頓時生出老大的不舍,那些個小美人兒,若是給燒死了多可惜啊,若是他能救出一兩個,說不定那小美人兒能念在他的救命之恩的份兒上,對他以身相許呢!

“賭場人多,去賭場!”

於裏正打定主意,帶著他手下的兵丁們和這些看熱鬧的人,正亂哄哄的想去賭場英雄救美,卻遠遠的聽到一陣呼天喊地的哭號聲:“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咱家的米行著火了......”

眾人定睛看時,隻見鴻運米行的掌櫃的,連哭帶喊、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在於氏的麵前,大聲哭嚎著:“夫人,快,快想辦法找人去救火啊......哎,夫人,您怎麽了?”

於氏受不了這一連串兒的打擊,眼睛一翻,暈過去了。

身邊的丫鬟婆子急忙搶救:“夫人,您醒醒啊.....”

有人在情急之下,有人一把掀開了於氏的紗帽,想去按她的人中將她掐醒,可是,當於氏那張漆黑如炭的臉呈現在眾人麵前時,立刻引起了一陣抽氣聲和驚叫聲。

“艾瑪,鬼呀!”

膽小兒的看到這張臉,差點兒跳起來。

膽大的看到那這黑得跟頭發有一拚的臉,也都忍不住的直抽氣。

正亂作一團時,九斤忽然大聲說:“於裏正,你現在還認為是我薇兒妹子放的火嗎?”

剛剛律府、鴻運賭場和鴻運米行,幾乎是同一時間起火,這段時間裏,采薇一直呆在自家的門口和他們爭論著,自然是沒功夫出去放火的,由此可見,這場火根本就和采薇無關。

於裏正咳了兩聲,道:“誤會、誤會....走吧,快去救火!”

說罷,帶著人,徑自向鴻運賭場去了。

律家的幾個丫鬟婆子,七手八腳的將於氏抬到馬車上,吩咐車夫快去醫館,那些折胳膊斷腿兒的小廝們,也都掙紮著,自去尋找醫館接骨了。

喧鬧嘈雜的門口安靜下來,看到周嬸子審視的目光,采薇忙不迭的打了個嗬氣:“哎呦,我好困,要先回去睡了,嬸子,您也早點兒回去歇著吧,晚安.....”

說完,不等周嬸子搭腔,便一陣風似的回了自家的院子,關上門,徑自回屋去了。

周老五咳了一聲,背著手說:“都回屋兒,睡覺!”

九斤看著采薇家緊閉的大門,沒挪動腳步,一陣失神。

周嬸子歎了口氣,說:“薇丫頭的本事打著呢,不用你守著了,就算有壞人來了,她也應付得了,趕緊回屋跟睡吧!”

九斤垂下頭,被娘那句‘不需要你守著了’的話刺痛了一顆少年心,他低低的“嗯”了一聲,隨爹娘回屋去了。

她不是他曾經的薇兒妹子了!

現在,她能自己賺錢養家,不再是那個吃不飽肚子,靠他來暗中接濟的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兒;也不再是那個看著他一臉崇拜,一臉羞澀的鄰家少女了。她獨立、自信,無論做什麽,她都做得比他強,就算是男人最擅長的武鬥,她都比他強不止一兩個檔次。

看來,她真的不需要他了......

采薇回到自己的臥室,立刻迫不及待的進了空間。

空間裏,長眉還在孜孜不倦的燒著煉丹爐,整個煉丹室都被燒得熱烘烘的,有點兒烤人。

“裏麵有動靜嗎?”

采薇坐在爐口的杌子上,示意長眉去休息一會兒,自己拿起一根柴禾,填進了煉丹爐裏。

“主人,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那老妖怪許是真的死了!”

長眉挪開身子,抹了一把額頭上被烤出來的汗。

“這可不一定,天機子道行高深,又修煉了許多邪術,說不定是在詐死,想等我們開了爐子它在金蟬脫殼呢!”

采薇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在沒有完全確定天機子的生死之前,她是不會讓爐火停住的。

默默的燒了一會兒,采薇忽然想到,應該問問李掌櫃,他一定能知道怎樣對付那老怪物,也能知道這老怪物現在是死是活。

“你看著爐子,我去寫封信!”

采薇將燒爐子的工作又讓給了長眉,自己回到房間去寫信了。

寫信的時候,采薇忽然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給家裏寫信了,家裏一定很惦記她了,於是就多些了一封,反正家裏和李掌櫃都是在京城,不妨讓鸚哥多跑點兒路,給爹娘報個平安,也好讓他們放心!

寫完信,打發走了鸚哥。

采薇又回到煉丹房,準備今晚由她來燒爐子。

燒爐子雖然不累,但卻是一件遭罪的活,坐在火爐邊生生的烤著,不大一會兒身上的汗就把衣服給濕透了。

不過,隻要能消滅那老怪物,采薇覺得也值了!

燒到後半夜,采薇忽然感到小腹一陣巨痛,疼得她差點兒從杌子上掉下去。她捂著肚子,大聲呼叫著老烏龜,想讓老烏龜幫她看一下,她的肚子為什麽會突然痛成這樣!

老烏龜來到很慢,在采薇痛得幾乎咬破了嘴唇的時候,才慢吞吞的爬過來。

隻是,還沒等到它給采薇看病,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采薇居然倏地一下不見了!

從空間消失了!

被空間拋出來的一霎那,采薇的雙腿之間一股暖流湧了出來,殷紅色的,浸潤了她的褻褲和裙子,猶如一朵綻開的鮮花。

買糕的!

看著邊緣不斷擴大的紅色,采薇哀嚎出聲,特麽的,居然來例假了!

她還有那麽多的事急著去辦,她還不知道天機子的死活,可是,她居然來例假了!

換句話說,她這三五日之內,沒法進空間了!

采薇很懊惱,但是,眼下情況緊急,她顧不得沮喪,急忙三下兩下將自己蓋著的棉被拆了下來,將被襯撕成一條一條的,折成了衛生巾的形狀,墊了進去,又手忙腳亂的脫下裙子去洗......

第二天一早,她吃過周嬸子送過來的早飯,就急吼吼的出去了。

大姨媽不期而至,她勢必得在鎮上呆上幾天,所以,她必須得買點兒生活用品,諸如換洗的衣服,用來做‘月事帶’的白棉布等。

走在街上,她不出意外的聽到了關於律家著火的新聞。

青雲鎮是一個偏遠閉塞的邊陲小鎮,地廣人稀,鎮上的百姓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生活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一丁點兒的小事兒都能在這鎮子上引起巨大的轟動,何況律家著火的時事兒,根本就不是小事兒!

“哎呦,乖乖,整座律府燒得那叫一個幹淨啊,連一間屋子都沒剩下,聽說昨晚合宅的男女都是在外麵過的夜!”

路上,一個八卦男唾液紛飛的描述著,立刻引來許了聽眾,其中,也不乏知道內情的,跟著爆料了一些內部消息。

“律家這下算是徹底完了,年前被盜了一回,年後又被二公子坑了一回,這回再遇上這場大火,隻怕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嗨,連家主都燒成灰兒了,還翻身有什麽用呢?我聽說,不光是府裏被燒光了,就連米行、賭場都燒得片瓦不存,還好剩下一個酒樓,不然,律夫人隻怕要流落街頭了.....”

“這一準兒是哪個仇家做的,律公子這些年開賭場、放印子錢,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這算是遭報應了......”

於氏的確是遭到報應了,是遭到了來自於采薇的報應!

這怪不得別人,要怪這能怪她自己太囂張跋扈,為了一點兒芝麻綠豆的小事兒,她就大動幹戈,喪心病狂的派人截殺采薇,若是采薇沒有本事,隻怕人如今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所以,采薇還能留給她一間酒樓讓她賴以存活,已經是很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