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宿郊外 一更
翌日一早,我便去了朝慶長公主的院子,大家都在,三姑娘也來了,見過禮後,三姑娘緩聲道:“稟父親母親,女兒已經把四種味道相近的香調好了,其中有一種便是穆公子前日聞到的那種香,用的香料正是女兒所說的鵝梨帳中香和迷情藥放在一起調成的,隻要穆公子從中聞出是那種,就證明女兒沒有撒謊,穆公子也是清白的。”
“怎麽可能?你們怎麽可能買到迷情藥?”
董晴兒也在,她似乎病了,兩個太陽上各貼了一小塊膏藥,不過病痛並未讓她的精神短少一分,反而更鬥誌滿滿了,聽到三姑娘居然有迷情香,更是冒失的喊叫出來。
我冷聲笑道:“二小姐怎知三姑娘弄不到迷情香,難道是有人做賊心虛,把通州府的迷情香都買斷了?”
“晴兒住嘴!”
董琦喝了一聲,道:“你整日呆在家裏知道什麽?別胡亂聽人說迷情香難買,就以為三妹妹買不到,別忘了三妹妹的姨娘家從前是做什麽的,那種香料那般又用,姨娘那裏焉能沒有存貨?”
這句話,即是在為董晴兒說的那句話開脫,描補通州府的迷情香不是被他們買斷的,又順便兒諷刺一下三姑娘姨娘家的出身,而且更惡毒的是,暗諷三姑娘的姨娘常用迷情香勾引男人。
三姑娘沒有惱火,隻冷眼看著陰陽怪氣的董琦,淡聲道:“多說無益,還是請穆公子試香吧,究竟是誰常用迷情香,誰的家中有存貨,答案應該馬上見分曉。”
一聽這話,朝慶長公主的臉色難看起來,一家子的臉色都沒有好到哪去,但事已至此,也隻好讓三姑娘下去準備了。
不多時,四爐香焚起來了,被四個丫鬟依次端到我的麵前,我一一的聞過,最後,指著一個穿蔥綠比甲的丫鬟說:“就是她手中的這爐香,跟我前兒在書房裏聞到的一模一樣!”
三姑娘聽了,掩著鼻子揭開香爐的爐蓋兒,隻看了一眼,便笑了。“父親,母親,這爐香正是女兒用鵝梨帳中香和迷情香調製的。”
“如今證據確鑿,不知長公主殿下和董駙馬還有什麽話好說!”我撂下臉來,陰沉的看著朝慶長公主夫婦。
朝慶長公主聽了,立刻叫人傳了府中的監管采買的買辦進來,驗看那爐中的香料,買辦進來後,拿著銀耳挖子在香爐裏扒拉了半天,確認說:“長公主殿下,這裏麵的兩味香乃是鵝梨帳中香和迷情香攙在一起兌成的,絕不會錯。”
“好哇,沒想到咱們府裏還真有這麽醃臢的東西,來人,去給本宮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等我說話,朝慶長公主倒率先火了,她‘啪’的一拍桌子,橫眉怒目,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嚇得下人們都趕緊縮起了脖子去辦事兒了。
董琦一臉沉痛的對我說:“崇文,真是對不住,是我們冤枉你了,沒想到我府裏還真的有這種東西,但我向你保證,絕不是我算計你的,這裏麵一定有誤會的。”
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在演戲,真是讓我對他的厚顏無恥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我毫不客氣的說:“若是誤會,昨天通州府的迷情香為何會在一夜之間全部被人買斷,難道你不覺得是有人想要製止三姑娘製香,幹擾本公子查明事實嗎?”
董琦厚顏無恥的說:“什麽?通州府的迷情香昨兒被人買斷了?誰幹的?真是豈有此理,這下子,崇文一定更認準是我們故意陷害他了。”
“還能有誰?定是通州府各家妓院裏的老鴇子們為了爭客使的手段,像這樣的事兒,在通州府發生過不止一次兩次了,穆公子沒見識過,難怪會對此大驚小怪的。”駙馬董光輝狡辯著,虛偽的嘴臉一覽無餘。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駭人聽聞!”朝慶長公主附和著自己的丈夫,強烈的譴責起那些用下三濫手段勾引男人的女人來,裝的好像他們一家人真的是被人給冤枉了似的。
不多時,董琦的小廝茂泰被押進來了,茂泰一進來,便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口中求饒不迭。
“長公主殿下饒命,公子饒命啊,是奴才一時貪財,收了公子院裏秋姨娘的銀子,想玉成秋姨娘和公子的好事兒,才鬥膽在公子的香爐裏放了那些香的,沒成想公子前兒本來說好讓秋姨娘去他書房吃午飯,中途卻變了卦,讓奴才去請穆公子,奴才怕公子責罰奴才,未敢說出實情,所以便趁著公子大醉,穆公子離開之際,跑到後花園中把秋姨娘給奴才的香都倒進了湖裏……奴才知錯了,求公子看在奴才打小伺候您的份兒上,饒了奴才這一遭吧……”
茂泰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爬到了董琦的腳下,不停的磕著響頭。
董琦勃然大怒,一腳將茂泰踢到了一邊兒,罵道:“混賬東西,枉我這麽信任你,竟做出這般醃臢下作之事,害得我好兄弟疑心我,妹妹又失了名節,我若饒你,老天爺都饒不了我。”
說罷,大喝一聲:“管家,把茂泰帶下去,打五十棍子,再叫個人牙子過來,把他們全家都發買出去,秋姨娘也不用留了,一並賣了罷。”
“公子饒命,奴才不敢了,公子饒命啊……”
茂泰被拖下去了,董琦愧疚的看著我說:“崇文,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咱們還是好兄弟,行麽?”
事情被他推得一幹二淨,替死鬼都找好了,還粉飾的毫無破綻,看到這一家子精彩的演出,我都想給他們拍手叫好了,可惜這事兒跟我息息相關,差點毀了我的名聲,我沒法給他們叫好,更沒法原諒這些無恥小人。
我輕哂一聲,道:“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兄弟就不用做了,隻說說我被你們‘誤會’了,該如何補償我吧。”
在座的董家人聽到我的話都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不客氣,然而我就是這樣性情的人,對這些卑鄙猥瑣的小人,連敷衍都懶得去做,就直奔主題了。
朝慶長公主撂下臉來,道:“穆公子是什麽意思呢?我們也是被這狗奴才蒙蔽了,又不是故意為難你的,再說,前天的事兒你並沒有吃什麽虧,說起吃虧,還是我女兒吃虧吃的多呢,我們都沒有說什麽,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提到吃虧二字,董婉兒的臉蹭的紅了,咬著嘴唇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開始拿帕子擦拭自己的眼睛。
我可沒興致看她的苦情表演,也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性格,因此,隻掃了她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涼聲說:“這次能證實我的清白,全靠三姑娘仗義相助了,因此,我要帶三姑娘和她弟弟離開董府,董駙馬需便請族人作證,往後三姑娘和她弟弟與你們董家再無關聯,你們也不得在幹擾他們姐弟的生活。”
“憑什麽?我不同意,他們是我的兒女,你憑什麽要搶奪?”
“穆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憐兒已經被我們許了人家了,你要帶走她,你讓我們怎麽處理這爛攤子?”
董駙馬和朝慶長公主異口同聲的反叫起來,董琦也帶著薄怒之色,說:“崇文,就算你懷疑我們,可也不能如此過分啊,我董家的人,憑什麽要由你來決定去留?”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想做你們董家的人。”
我環視了一圈兒,冷冷的說:“脫離董家是他們姐弟的心願,也是我報答三姑娘的途徑,若是你們不願意,咱們就到通州府府尹那理論理論,看看府尹大人站在誰的那一邊兒!”
雖然我不認得通州府的府尹,但我卻敢跟他們叫板兒,因為我斷定他們沒有膽子跟我去府衙,盡管這一家子厚顏無恥,但畢竟是名門出身,若下藥的事兒被傳揚出去了,他們家中的兩個女兒真就不用嫁人了,他們也沒臉在通州過活了。
果然,我的話讓屋裏的幾個人都噤了聲,董駙馬不敢再對我說什麽,卻把眼睛轉向了三姑娘,氣衝衝的說:“憐兒,你這是什麽意思?聯合外人來對付你的父親嗎?父親哪裏對不住你了?好吃好喝的養了你這麽大,你就這麽回報為父?”
三姑娘冷笑說:“從打我進了你們董家的大門,每天吃的都是餿飯、剩飯,穿的是你的女兒不要的舊衣裳,挨打挨罵更是家常便飯,連我娘的命都折在這裏了,這座人間地獄我早就呆夠了,恨不能一下子逃出去,怎麽,你還指望我為了這些對你們感恩留戀嗎?”
“你……你……大逆不道!”
董駙馬被三姑娘嗆了一頓,卻又無可辯駁,氣得臉都青了,瞪著三姑娘恨不得抽她一頓,但因為有我在,才沒敢動手。
朝慶長公主對三姑娘說:“看來,你是認定本宮害死你的母親了,那些刁奴背著本宮作踐你的事兒也被你安在本宮的頭上了,罷了,都說後母難當,如今看來果然如此,既然你這麽仇恨本宮,就隨你去吧,隻是沒有了董家,你的親事怕是也要泡湯了,別說是府尹之家,就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願意娶一個被家族除名的女子的。”
聽到‘親事’二字,三姑娘臉上的笑意更冷了,說:“長幼有序,你的兩個女兒都比我大,通州府尹那個傻兒子還是留給她們吧,我覺得她們比我配他更般配,畢竟你們才是門當戶對的。”
董晴兒聽到三姑娘的嘲諷,頓時氣得兩隻眼睛都立起來了,罵道:“亂嚼舌根子的賤人,也就隻有你配哪種傻子正好,我們都是嫡出的千金小姐,金貴著呢,不像你,一個不要臉的外室生出的賤種,也就那種棉花耳朵的男人才會被你這**的賤人給糊弄住吧。”
一邊罵著,一邊兒拿眼睛看溜著我,好像在說我就是那個被糊弄住的棉花耳朵男人一樣。
我其實不想跟一個蠢鈍的女人爭一時的口舌之快的,但卻實在看不慣董晴兒那副輕狂的模樣,忍不住冷冷的開口道:“董小姐前兒掉進水塘,一定沒少喝臭水吧。”
提到了董二小姐的難堪處,她的臉紅了,前天她四仰八叉的摔下橋的場景,可是被大家看到的,後來又像一隻落湯雞似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被不少的下人都見到了。
女子的儀表何其重要,她那副狼狽的形象出現在大家的麵前,頓時成了府中的頭號新聞和笑話,並被迅速的傳到外麵去了,那件事兒本是董晴兒的禁忌,今兒被我當眾提及了,讓她頓時顏麵盡失,臉色也瞬間變得臉色極其不好。
“哼,關你什麽事兒?”
她一梗脖子,蠻橫的瞪了我一眼。
我悠閑的冷笑起來:“是不關本公子什麽事兒,隻是好奇董二小姐一個年輕姑娘家,嘴巴為什麽會這麽臭?是不是那天的臭水喝多了,所以到現在還臭著呢?”
“你……你……”
被我這麽一說,董晴兒登時羞得滿臉通紅,她又氣又恨的瞪了我一眼,一跺腳跑出去了……
朝慶長公主和董駙馬、董琦、董婉兒幾個人,見我毫不留情麵的奚落了董晴兒,各個都麵露恨意,卻又拿我無可奈何。
不得不說,作為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在某些方麵,確實比常人優渥的。
盡管董駙馬和朝慶長公主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但我步步緊逼,毫不妥協,最後,他們也隻好按照我的要求,請來董家的族老,把三姑娘和她的小弟弟除了籍,連同他們的乳娘一起趕出了董府。
走出董府的一霎那,我看見三姑娘竟然扯開嘴角,露出了大大的燦爛笑容,她仰望著天空,半閉了眼睛,歎息道:“我們終於自由了!”
張嬤嬤領著六七歲的小娃子跟在她的身後,臉上也帶著會心的笑意,說:“姑娘,咱們總算是逃出這牢籠了,可眼下,咱們去哪落腳啊!”
三姑娘回過頭,對張嬤嬤和小娃子囅然一笑,說:“先找家客棧住下來,等我找到了工作,咱們在尋落腳的地方。還有,別再叫我三姑娘了,我才不要跟她們在一起排行呢,還叫我娘給我取的小名嫣然吧,往後我就是宇文嫣然,跟董家沒有一文錢的關係了……”
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這個逐漸恢複了少女活潑本性的女孩兒,仍有點兒擔心的說:“朝慶長公主不是善類,你這樣離府,她一定會記恨你的,依我看,你還是跟我回京裏安置吧,在京城比這裏穩妥多了。”
嫣然笑道:“回到京城確實比這裏安全多了,可我娘的墳塋還在這裏,而且我娘的殺身之仇還沒有報,我不會離開的,你放心好了,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我在意的人的。”
我不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能保護好自己,若是她真能保護好自己的話,就不會在董府過得那麽困頓了,但她執意要留下來,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好在那日聽長姐說她的好友沈**就在通州比鄰的農安縣,於是我便勸宇文嫣然帶著她弟弟和張嬤嬤去農安縣過活。
農安縣離通州很近,一百裏左右的路程,隻要一天的時間就到了,宇文嫣然姐弟去農安縣,既可以照看他們母親的墳塋,又能繼續她的夢想,還可以受到**姐姐的一家人的關照和保護,一舉三得。
我把自己的建議說了出來,還好嫣然姑娘沒有拒絕我,還感激的像我道了謝。
她能接受我的好意,讓我非常高興,不然,就這麽把她留在通州,留在長公主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我還真是不放心呢。
當下,我雇了一輛馬車,親自送他們去農安縣。
他們主仆三人的行禮很少,幾乎是淨身出戶的,嫣然姑娘隻帶了母親生前留給他們姐弟的一些東西,董府的東西她一件兒都沒拿。因此,隻一輛車,便綽綽有餘的把他們幾個裝下了。
車子行在集市上,嫣然姑娘提出了要去買些祭品,要去她母親的墳塋地去祭拜她的母親。
我知道他們生活在朝慶長公主的手底下,一定沒什麽錢,便拿銀子幫他們買了最好的香燭紙馬,果品三牲,一股腦的裝在了他們的車上。
嫣然娘親的墳地沒有在董家祖墳地裏,因為按規矩,妾侍是沒有資格進祖墳的,隻在祖墳就近的一個山腳下草草的掩埋了,連個墓碑都沒有隻在墳頭腫了棵半死不活的小樹作為標記!
姐弟倆看到母親的墳墓如此簡陋,都傷心的大哭起來,嫣然哭得都要昏死過去了,她伏在母親的墳頭,傷心欲絕的喊著“娘親”,那哭得那麽無助和可憐,連我都被打動了,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們在墳地裏呆了很久,直到午時,才勉強收住眼淚,在張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車子。
耽擱了這麽久,我們必須快馬加鞭的趕路,不然天黑就沒法進農安縣的縣城了。
出了通州府,便到了郊外,道路暢通,路上鮮少有車嗎經過,載著嫣然三人的馬車開始跑了起來,農安距通州百裏左右,若正常的話,在天黑關閉城門前,應該能趕到東安縣的。
然而,馬車跑了二十多裏的時候,嫣然的弟弟忽然不舒服了。
小娃子在董府一直過著飽一頓、饑一頓的生活,又遭遇了喪母之痛,身上一直是唧唧啾啾的,今兒被馬車一顛簸,小身子便吃不消了,又是惡心,又是頭昏的。
我趕緊讓車夫放慢速度,又打開車簾兒,讓風吹進車廂裏,慢慢的,小娃子才漸漸的好起來,隻是,車子沒法再提速了,一走快,小娃子就頭昏嘔吐,難受的不得了。
這樣走走停停的,天黑時,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
“進不了城了,看來,今晚隻能在野外度過了。”
我看著完全黑下去的天,索性讓車夫停下車,把馬卸了下來,讓他們三個就宿在車上,我也車夫在附近找了些幹草,打算在外麵對付一宿,等天亮了再趕路。
嫣然姑娘見我因為她們的緣故不得不睡在外麵,十分過意不去,主動幫我收集幹草,又找了許多幹樹枝,讓我點一堆篝火留著取暖。
篝火點著了,冉冉的火光漸漸升起,嫣然從車上拿出幾張餅和幾個雞蛋,讓我和車夫在外麵烤著吃了。
怕我們光吃餅吃雞蛋噎著了,還特意跑到溪邊打了一壺水,架在篝火上燒開了,泡了一壺茶給我們喝。
車夫是個實誠的老人,他看到嫣然為我忙前忙後的,偷偷的對我說:“公子,要小人看啊,這個姑娘絕對是個賢良淑德,宜室宜家的,公子莫要錯過了啊!”
我的心沒由來的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向嫣然的方向望去,隻見她正在耐心的給她的弟弟烤餅,那低垂的眉眼,淡寧安靜的模樣,真的很讓人心動!
------題外話------
謝謝
欲加之罪 投了3票
軍王狂後之帝君有毒——澄夏
【一句話簡介】
這是一個女軍王穿越占用重生女身體,和一個變態統一天下、談情說愛的故事。
**正經簡介**
前世,蘇木君嫁與心愛之人,六宮虛無,寵冠後宮。
誰知最後被枕邊人割皮毀麵,又被情敵淩遲剔骨。
剛重生,就被穿越而來的季君月所替代,自此九幽大陸風雨起。
整家魑,弄權朝,謀皇權,奪人命,保家複仇。
服軍役,戰沙場,奪兵權,覆江山,傾權天下。
一身紅裝覆了天下皇權,屬於她的傳奇掀開了序幕——
然而,秦宮那個精致的娃娃初成少年:“天下給你,我,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