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的這一刺,乃是成名絕技,叫做“滄海一粟”,最適合偷襲絕殺。手中的一把細長白刺傳言是她口中毒牙所煉,名為“蛇吻”。蛇吻長不過一尺,通體潔白如玉,表麵陰刻著神秘莫測的花紋,內部中空,蘊含劇毒。死在這把“蛇吻”上的高手數不勝數,即使是修為高出花娘子者,也難逃這一刺。

“滄海一粟”一旦使出,便可令對手生出幻覺,空間瞬間變大,出招者卻瞬間縮小,小如滄海一粟,不可捉摸。等你明白過來,她的蛇吻已刺進你的脖子裏,蛇吻裏的毒液已經瞬間蔓延全身。

花娘子的毒與她的神通一樣聞名於通天河,對於蝮蛇成的妖來說,用毒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更何況她還有一顆狠毒的心。

天下九州,澤州處於最南,澤州再南,就是茫茫大山,滿是毒瘴的大山大澤深處無數妖魔盤踞,一條通天河從十萬大山中蜿蜒而出,灌入東海。十萬大山十萬妖,通天河上覓逍遙。蠻荒並不意味著貧瘠,相反,這十萬大山裏多的是煉丹的藥草、煉器的材料,通天河更是一條流淌著寶藏的河流。

馬克思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

貪婪是與生俱來的,當人類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就想要將整個世界都納入懷中。數萬年前,大漢帝國驅使百萬鐵騎,幹戈燎天,大戰百餘場,小戰不計其數,驅妖魔、挽天傾,獨占紅塵天最富饒的九州疆土,並且不斷向外擴張,壓縮著異族的生存空間。即使如此,也不曾征服這南疆十萬大山。

天道昭昭,天命在人,人族得大氣運稱霸紅塵天,妖族也非必亡。在西方昆侖山腳下有座城,名曰白帝城,為妖族聖城。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中的白帝城屹立在昆侖山腳下,數次傾塌,數次毀於戰火,也數次重建。

從昆侖山上看雲海之下的白帝城,夕陽正在落下,金色的陽光照耀在白色的城牆上,反射出一種極為肅穆神聖的光澤。那是妖族最壯觀的雄城,那是妖最完美的傑作。

自遠古建城而來,白帝城曆經戰火始終不倒。人有帝王,妖亦有帝王,妖帝坐鎮白帝城,統帥天下之妖,抵抗人族的入侵。妖畢竟是妖,除非妖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才會抱成一團,其餘時間都是一盤散沙。自大漢帝國而來十萬年,一十八位妖帝,十一位死於戰火,期間數次處於無帝狀態。自大夏王朝建國三千七百年以來,經過兩代妖帝的不懈努力,人與妖的戰爭才得以緩和。

大的爭端未起,暗中的殺戮卻在時刻進行著。人殺著妖,妖吃著人,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修煉者朝著蠻荒之地而來,美其名曰曆練,實際卻是在掠奪著資源,不僅是天生地長的寶物,還有妖,妖的血肉,妖的鱗甲,妖身上的任何東西

。人類有的是智慧,數萬年的摸索早已經將任何資源運用的淋漓盡致。

人類把這種活動稱為打柴捕魚,上山打柴、下水捕魚,天經地義,除魔衛道而已。

花娘子的“滄海一粟”神通就成名於人類的打柴中,連殺十餘對打柴者,其中不乏修為高深的強者。劍塚中通幽境的大劍客也被她一招“滄海一粟”神通偷襲重傷而死,成就了她赫赫凶名。

從紅塵天到無量天,從無量天到紅塵天,這一刹那間,無人得知林昱飛升而歸。

蛇吻的寒光落入眼中,那是死亡的色彩,果然不帶有一絲溫度。

“定!”

林昱沒有說出這個字,也沒有時間說出這個“定”字,但他的左眼中流露出的眼神中分明有著。

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黑色的符文。符是畫出來的,一點一豎一橫盡情扭曲著,仿佛在舞蹈。林昱眼中的符文也扭曲的如同遠古先民的抽象畫,重意而不重形,意到了,還要什麽形。

天地間的規則便是符,無量天的符娃便是一縷規則所化,林昱擷一縷規則入眼,便成一符。

林昱不是符師,自然不會畫符,亦不能將“定字符”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但寶物畢竟是寶物,被林昱這個門外漢用來,這也足以將花娘子定住一秒鍾。

一秒鍾,平常而言是眨眼之間,對林昱而言卻是生死存亡之際。

大風起兮雲飛揚的蘇味道狹龍卷大地之勢而來,清風在手的蘇眉在側怒意昭昭。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花娘子不認為林昱的小命可以抵得上自己受傷。對於她這種樹敵無數的大妖來說,無數敵人都在暗中等著它受傷,牆倒眾人推的道理無人不知。

一擊不中,遠遁千裏,這是刺客之道,也是花娘子的道。

更是林昱的生之道。

修為越高,戰鬥便越是危險,因為你不知道別人有著什麽樣的詭異神通,一著不慎,或許隻一念之間便足以分出生死。

當修為高到了一定的程度,除非是到了那個超脫一切修士之上的境界,如知命境如神態,否則的話,誰也不敢說一定勝過誰,隻要一個不小心,大意了,那便可能死於一瞬間。花娘子不敢大意,她是意態二重天不假,蘇味道也隻是意態一重天而已,但她依舊不敢將後背展露在他的麵前。

就如林昱這般才剛剛踏入修行的凡人,對於花娘子來說,林昱已經是死人了,即使他再修煉個十六年,也逃不出手中的蛇吻,所以殺不殺他,又有何區別。

蘇老深深的看了花娘子的背影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反手背於身後,淡淡的說道:“你真的很聰明。”

現在輕輕淡淡的喊出這一句話來之時,在花娘子的眼中便有了不同的味道,那是一種站於高山之巔,一覽天下的味道。或許原本他就有這種氣勢,隻是沒有表現出來,或者是她在傳言的隻言

片語中得到的信息,讓她心生顧及,心態不同,看到的東西便不同。

大汗從林昱額頭滾滾而下,生與死隻是一線之隔。當數年之後,“滄海一粟”再次遇見林昱,花娘子後悔莫及,今日這一刺即使重傷垂死也要取了林昱小命。

花娘子手中蛇吻往袖中一藏,與林昱錯身而過,嘴角淺笑,眼神卻寒冷若冰。正像她之前對林昱所說的,這妖域中蘇味道為何要對他一介凡人庇護有佳,這其中隱藏著秘密自然不言而喻。這一刺、一收之間,花娘子得到了她想要了解的秘密。

“蘇家小丫頭,你還嫩著呢!”狂風之中傳來花娘子猖狂的大笑聲。

就在她大笑而去的路上,一道裂痕憑空而現,就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刀剖開虛空,順帶著連花娘子也要一起剖開,花娘子口吐鮮血而去。

蘇眉禦風而行,緊隨而去。

蘇老一聲長歎,那道臨時布製的虛空斬也僅僅讓花娘子吐了一口血而已,道:“眉兒,回來吧!你不是她的對手。”說罷,扶起林昱,把脈止血,喂了一顆解毒丹,又道:“還好隻是赤線蛇的蛇毒,休息兩日便好了。”

“父親,為何不留下那條蝮蛇?”蘇眉看著中毒後一攤爛泥般的林昱,麵色難看。

“花娘子不僅擅長用毒,更善於刺殺,除我之外,蘇家莊無人能躲得過她那一刺。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除非有萬分把握一擊斃命,還是不要惹怒了那條蝮蛇為好。她要是瘋起來,誰能護得了這一莊老小,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每個人活在世上,並不隻是一個個體,親情、愛情、友情編織的大網將無所畏懼的心緊緊網住,便有了羈絆。

花娘子獨來獨往毫無畏懼,這種人或妖最是難以應付,蘇老兒女情長便成羈絆,就多了許多顧慮。

蘇老苦笑道:“大丈夫生於世,本應該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仇不過夜肯定是大快人心,但有時候我們還是要學會隱忍,人類有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可明白?”

“眉兒明白,隻是咽不下這口氣。”

“白玉京裏的那些老家夥無聊的時候,曾經私下給紅塵天的殺手排過一個榜,榜上隻十人,當然,花娘子還入不了白玉京的殺手榜。有好事之人續之,花娘子位列第二十七。”

“殺手榜第二十七……”

“第二十七,也不怎樣,是麽?十年前,劍塚通幽境的大劍客死在滄海一粟之下;八年前,洛城城主也被她刺殺而死;五年前,樓外樓的刺客隱於蛇窟之外,反被她所殺,相傳那刺客位列殺手榜第二十七。”

林昱想著被這樣可怕的刺客在暗中窺視,頓時覺得竹林上拂來的風變得有些寒冷,下意識裏向四周望去。

服了一顆解毒丹,身體微微有了一絲力氣,微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殺不了我,下一次更殺不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