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淺蔥
二·淺蔥——踏上旅途的勇氣，近乎孤獨的自由。
十二月七日，淺蔥市郊。
玩遊戲的時候我就覺得角色背包裏有另一個次元，連自行車都能放進去，事實證明果真如此。可惜異次元背包的來曆和赤他老爹的身份一樣，是個謎。我問赤，但他也不知道。
“聯盟理事給我的。”他說。
“原來不是你媽媽給你的啊，我還以為這是量產品，每個人一開始旅行就背著它呢。”
“怎麽可能。”他不屑的嘲笑我，“這種東西能量產，你想得太美了吧。”
“你說如果我這個人爬進去能不能行啊。”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啊。
“不能，這東西不能裝人，性能最好的一個也隻能裝三十立方米的東西。”他用尾巴把試圖伸手鑽進包裏的我抽回來，“你這人怎麽回事，好像知道很多事，又在常識方麵奇怪的缺失。”
“有什麽奇怪的，天才都這樣。”我大言不慚。
“天才不會連對戰都不會。”
“……”我無言以對，在遊戲裏操縱怪獸對戰和現實裏是不一樣的，至少現實中的口袋妖怪不會親切友好的站著不動，你打我一下我才打你一下。
“現在你要去哪。”赤問
“淺蔥市。乘船去方元。”我摁著手機打字。
“你逃不過聯盟的，隻要一查記錄，他們就能發現你的行跡。”
“所以現在我要解決這個問題。”屏幕的光暗下去。
“什麽意思。”赤警惕起來。
“我找了個辦假丨證的……”
“你要成為另一個人？”
沒錯，我要徹底舍棄赤的身份。我要徹底成為我自己，而不是一生都偽裝成另一個人。能回去的幾率太小了，我不可能為了穿越再去死一次。實際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越來的，在我記憶中我不過是照慣例在數學課上睡了一覺而已。難道是因為我下午去學校的時候的確被衝過來的卡車嚇得猛拐車把，連自行車帶人一起摔到了馬路牙子上？但這除了讓我手心蹭破點皮外，什麽事也沒有啊？穿越也有延遲的？
這導致我至今沒有到了另一個世界成了另一個人的實感。
但我什麽也沒說，靜靜地看著窗外。赤趴在我頭上，我猜他也很無奈，打不能打，殺不能殺，自己身體自己還是要心疼的，罵我我又左耳進右耳出，不痛不癢，想必他切實體會到了我班主任的心情，隻好由著我去。
手機震動起來，論壇的主題帖有人回複了。
“你在和誰聊天？”
“沒和誰。”我把手機給他看，“旅途漫漫，找點樂子。一個社交平台的水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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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彌交流站-論壇-鬼話連篇
“【求助】我是來自異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赤的身體裏。怎麽辦，急，在線等。
“1L`過客[樓主]`如題。
“2L`沒羽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這是我在論壇這麽多年看到的最好笑的胡說八道！！”
誒……這個世界有水滸傳？我切換界麵搜索了一下，0條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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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虛子`異世界來的人嗎……說不定是被選中來拯救世界的呢ww
“4L`過客[樓主`]……可別，主角一般都很慘，我覺得自己生理上沒那麽小強，心理上沒那麽堅強。
“5`L阿七`赤？不是那個冠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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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很無聊。”赤用爪子劃著界麵，無語良久。
“你的信息在公眾間流傳很少哎。”我說，“隻說你是年輕的冠軍，火箭隊的事很少提到，連阿魯夫公司戰役的報道也寥寥無幾。照片也沒有，幹脆除了名字什麽都沒有。”
“……嗯。”
他似乎不願多說什麽，我在意的看了他兩眼，放棄問下去了。反正都和我沒關，我也不想作為英雄傳奇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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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索倫`穿越成冠軍這什麽****運，帶著怪獸去大殺四方征服天下吧！”
哇，索倫，這不得了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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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L`沒羽箭`你們真的信嗎？
“8L`阿七`怎麽可能。
“9L`虛子`[回複]8L:話不能這麽說，萬事皆有可能嘛w
“10L`阿七`你閉嘴，唯獨不想被瘋子這麽說。
“11L`行歌`哎呀，阿七又傲嬌了。
“12`L阿七`[回複]11L:你也是！！滾！！
“13L`虛子`特地用了回複功能呢，果然就是特別重視阿行\/”
帖子被這三個ID刷屏了，這個回複順序和速度，默契真不是蓋的。到底在這裏水了多少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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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L`沒羽箭`啊，阿七和猩哥又打起來了，我賭五毛
“15L`行歌`[回複]13L:謝謝誇獎，我和阿七也很重視你。順便樓上，我們暫時還沒打起來，五毛記得打到我賬上，不要叫我猩哥。
“16L`虛子`[回複]15L:嗯……這樣啊w
“17L`沒羽箭`哎——”
已經徹底歪樓了。當我準備把這個無聊的東西刪掉的時候，手機忽然瘋狂的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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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L`虛子`樓主不見了。
“19L`虛子`說回主題，不是很有趣嗎，我還是覺得樓主所說是事實。
“20L`虛子`不過如果變成了赤，那責任就重到讓一般人想逃了。
“21L`虛子`但是被神選中的人肯定不一般吧。
“22L`虛子`那就——記得在危險出現時去拯救世界吧w\/接受這個軀殼的一切，並一同前行。”
仿佛知道我要刪掉帖子一樣，這個ID在半分鍾內連發五條，不光手速，網速也很厲害啊。
“我終於見到比你更中二的人了。”我對赤說著，按下了刪除鍵，然後退出登錄。
“我也見到比你更無聊的人了。”他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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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三點新身份的全套信息證明會送到我手裏，船是十號中午的票，還有兩天可以準備我需要的東西。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不顯示號碼]。
“喂，你好？”
“喂\/”電話那頭傳來男女莫辨的歡快聲音，“交易地址變更了，已經發到了你手機上，下午記得來新地址。”
我戴上耳機翻看短信，果然漏掉了一條。地址從某條巷子變到了居民區。
“收到了。”我說，“麻煩你了。”
“不麻煩，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可是職業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輕快，“那麽下午見啦！”
對方掛掉了電話。
“他說下午見。”我對赤說，“他要親自和我見麵？你們這邊辦假證的都這麽囂張？”
“不知道，我沒辦過假證。”赤說，“不過聽他的口音有方元地區方言的味道。方元那邊的治安一向不是很好。”
“這我知道。”方元的情況和家鄉的Ｏ本相像，因為曆史遺留問題，社團盛行且合法，多多少少都有涉及灰色產業。風頭最盛的有三家，除了遊戲裏原有的水火兩個集團外，還有一家名為“長空部”的組織。
不如說，它們就是法律。
不過與Ｏ本不同的是，社團的權力和勢力更大，甚至可以媲美其他地區的軍隊。無政府，完全歸屬聯盟，而聯盟對方元的控製卻弱到有名無實，一切秩序都在各大社團的平衡下。
“世界變了啊。”我輕聲說。
“你說什麽？”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沒懂，赤又問了一遍。
“沒什麽。”我說。
多年後回想起來，其實那一天開始自己大概就隱隱感覺到什麽了。世界已經不同，會發生什麽我不可而知，但總歸和我脫不了幹係。我蒙著眼捂著耳試圖逃避，卻一頭撞進了命運裏。無數次我懷疑著自己走上的道路是否正確，可我想著再努力一次，再試一次，再活一次，步步走到了終結。
這路上我不敢回頭，一回頭回憶就像冰流一樣撲麵而來。我想竭力去重新喚起哪些無法言說的感情，卻加倍感覺到自己目前處境之可怕。一旦回憶就更加清楚自己的無力，發生過的事一環扣一環，巧合到令人悚然。掙脫命運的努力都是命運，我改變不了任何一件事，悲傷絕望的要把自己壓垮。
早在一切開始的時候，便萬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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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時登門，對方很熱情的笑著，一頭黑發，紮著馬尾，外貌和聲音一樣男女莫辨。胸不能說明什麽，平胸女孩子也不少。我觀察喉結，卻被裝飾的領巾擋住。不過性格可愛，不自覺就拿她當女性看了。
“喝點水吧。”她把身份卡壓在水杯下和托盤一起給我，上麵還有切好的水果。
“謝謝。”我點點頭，挪開了杯子。將身份卡收好
“這些身份信息我已經幫你登入了聯盟網絡，這是贈送的免費服務。”她笑著說，“能辦到多虧阿七，除了他、除了在方元，沒其它人能在其他地方辦到了。”
“唔，阿七？”赤從我肩上跳下來，心寬的吃起果盤。這名字有點熟，不是論壇裏那個ID嗎？重名？或者是……他是那幾個人裏麵的誰？如果是的話，那這個人太敏銳了，這是試探嗎？不不不，這個幾率也太小了吧。
我揣著不明白也裝起糊塗，和赤一起吃果盤，多吃少說。裝傻也是我的長項。
“不過容我多嘴一句，你這可是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你惹上麻煩的仇家了嗎？”
“沒有啦……”
“不用回答我，這不是在打聽。”她擺擺手，“你是我在成都接的最後一個單子，也算緣分啦。”
“誒，你要金盆洗手會老家結婚了嗎。”我忍不住吐槽。
“哪裏的話。”她失笑，“回老家倒是真的。”
“你家不在成都嗎？”不得不說她坦誠的樣子很有親和力，像是在長途火車上萍水相逢談得來的過客，不設防的談天說地倒顯得我小人起來。
可能這個世界的人的確比較淳樸？我端起水來想喝一口，警戒心迅速瓦解，其實生活在和平環境裏的我也沒什麽警戒心就是了……
“不在啊，在方元。”
“哦哦。那巧啦！我也是方元人。”我說。
她愣了愣，瞬息反應過來，重新露出笑容。“是嗎？我十號中午乘船走，你呢？”
“我也是。”
“那就暫時住在這吧。”她邀請，“客房空著，大後天順路一起，在淺蔥有什麽想做的也可以問我。”
“真是不好意思……”太熱情了，我連拒絕都覺得失禮。拒絕是我的短項，更何況我的確沒有太多閑錢，便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唔，我該怎麽稱呼你。”她端起被掃光的果盤準備清洗。
“就按身份卡上那樣，叫我智吧。”我說，“你呢？”
“嗯……那就叫我虛子好了。”
我被水嗆的昏天黑地，咬著水杯杯沿，呆呆的看著地麵，仿佛在眼前看到了她頭上冒出對話框，每句話後麵都帶著仿佛洞察一切般狡猾的“w”。
坑爹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