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就輪到耳房那邊的太醫團發揮作用了。

浩浩湯湯一群太醫,輪番診斷,最後得出的結果,讓人倍感欣慰:百裏獻病弱多年受損的七筋八脈和五髒六腑,皆有修複跡象。

此後每隔一刻鍾,就有太醫給百裏獻診一次脈。

到了天亮,百裏獻醒轉過來,雖然瘦削,卻是一掃病態,精神比任何一次都好。

魂夢草的花蕊效用已盡數發揮,二十七年和死神的賽跑,這次百裏獻終於,遠遠的把死神甩在了身後。

百裏獻病情大好,搞定了二哥,百裏齊就帶著沈心顏進宮,去搞定他大哥。

沈心顏這一離京,似乎弄出了點誤會。

外麵關於百裏辰為了阻婚藏人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加上百裏辰對沈心顏一向不滿,甚至還把她關去過湖心島,這猜測便更是甚囂塵上了。

這不,連百裏獻都信了,為了逼百裏辰交出沈心顏,絕食斷藥了。

一路進宮,沈心顏腦子裏始終有一個巨大的疑問盤旋難去。

車子進了玄武門,她終於還是決定,和百裏齊討論討論這心頭大惑。

“你說,獻王病成這樣,皇上為什麽不出麵跟他解釋解釋?”

“皇兄有些不對勁。”

英雄所見略同,沈心顏當下怕了大腿:“你也覺得了吧,我逃走了,他氣我正常,何至於氣到暴跳如雷,衝獻王發脾氣,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情。還有就是我剛才說的,獻王求見他閉門不見,獻王斷藥絕食,他也可以不聞不問。這真的不像他,湖心島暴雨那次多凶險,他親自到島上來接獻王的,從這事我就能看出,他有多在乎獻王這個兄弟。”沈心顏停頓了一下,“還有個事情,白鶯鶯放走了我,好像也沒事昂,不然無涯昨天肯定得把我罵給半死了,他隻字不提,可見白鶯鶯安然無恙。”

百裏齊抬眸看她,眸光澄明,素來知道她是聰明,如今更是可以確定,她的智慧,和她山賊的身份完全沒法匹配。

“所以,二哥無恙,本王便打算進宮來看看。”

“是要看看。”

沈心顏點頭認同。

百裏齊忽然提到了一個人:“月琉璃,你打算如何?”

“她……”

提起桐小丫,沈心顏就犯難了。

雖然說之前隨便編了個故事搪塞過去了她和桐小丫的關係,不過桐小丫是細作這件事,百裏齊確實已經知道了。

按著這三兄弟的感情,百裏辰容不得帶著目的接近百裏齊的她,百裏齊又怎會容得一個琅琊國細作待在百裏辰身邊。

如果說是之前,她還可以施行個男二扶正計劃,把月琉璃帶出宮送到秋夜白身邊去。

可後來證明桐小丫“男二扶正計劃”,根本是係統給她挖的一個坑,不存在的。

嘶,這可真正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很顯然,桐小丫的主線就是也隻能是百裏辰,想要離開這裏,逃不脫跟百裏辰的糾糾纏纏。

所以,桐小丫到底要怎麽辦?

“你,你覺得該怎麽辦?”她實在是想不到辦法,病急亂投醫開始征詢百裏齊意見。

其實也不是病急亂投醫,她也是帶著點套話成分的。

“此人不能留。”

“不能殺。”她急道。

百裏齊淡淡道:“不能留,也不一定是要殺了。”

沈心顏鬆了一口氣:“你是打算把月琉璃送走?”

“恩。”

沈心顏蹙眉,百裏齊所謂的送走,就算不是殺了,桐小丫這輩子想要再見到百裏辰的幾率幾乎可以為零了,見不到百裏辰,桐小丫就回不去了。

之前她曾問過桐小丫,她離開現代世界後,現代的那個冷楓在幹嘛,桐小丫回答:失蹤了。

她無親無故一孤兒,失蹤也就失蹤了。

桐小丫可是有爹有媽有親人的,比起她來,桐小丫才是真正需要回去那個。

“怎麽,你不願意?”

見她蹙眉沉默,百裏齊開口問道。

沈心顏抬頭看向他,打著商量:“你看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月琉璃雖然是細作,但是她愛上了皇上,皇上也很愛她,然後咱們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成全他們?”

百裏齊神色淡淡:“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感情的事情,我們不是當事人,怎麽就能替別人否定了。”

“本王是說,不可能成全。”

“所以你就一定覺得月琉璃是危險的,要送走她?”

“嗯。”

“你跟百裏辰,果然是親兄弟。”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沒,反正你不能送走她。”她能告訴他,百裏辰也做過這種把人遠遠送走的事情嗎?隻是百裏辰送走的對象,是你的媳婦:女主我。

百裏齊凝眸:“你為何處處都要幫著月琉璃?”

為何?

因為她是我孤獨二十五年人生裏,唯一一個真心待我朋友。

因為她爸爸媽媽一直把我當成幹女兒一樣關心照顧。

因為她那麽慫那麽怕痛一個人,卻可以為了我,斷胳膊斷腿。

這些,她都不能告訴百裏齊。

內心,沉沉歎息,卻又無比堅定。

抬眸,看著百裏齊,她的回答和內心一樣堅定:“我剛剛做了個決定,你如果不放過月琉璃,我就不嫁了。”

百裏齊的目光嗖然變冷:“為了她?”

沈心顏點點頭:“恩。”

似怕刺激不夠,她還靜靜重複了一句:“為了她。”

狹小馬車裏,氣溫在極速下降。

許久,百裏齊才開口,聲線透心涼:“在你心裏,本王到底算什麽?”

算什麽?刷分機器?

不,這麽說他,她有些良心不安,於心不忍。

可如果比起桐小丫來,他對她而言,其實真的,也沒那麽重要。

對,沒那麽重要。

心裏因為這個認定,莫名的有些刺痛難受。

白鶯鶯那一掌的後遺症,時不時的發作一下,實在讓人不舒服。

“不說?嗬,本王知道了。”

“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百裏齊下了車。

最後放下簾子的時候,留給沈心顏的是個冷傲的背影,和風霜不化的側臉。

“送她出宮。”

對趕車的太監一聲吩咐,馬車掉轉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