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五年了,他們已經離開青州城,在京城住了五年。

當年,張員外第二天就去了衙門,出具了諒解書。

昏官判了魏家賠償張家九十兩白銀,魏爹爹關了兩個月監禁,放出來後,他們一家就變賣了所有能賣的家產,能力範圍內清算了部分在青州城的債務,離開了青州城。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到一個月,青州城就打仗了。

可見,他們的決定是何等明智。

聽說那昏官,城被攻破的第二天,在逃跑的路上被抓到,叫敵國將領切了頭顱,掛在城樓上曝曬了幾天幾夜。

也是爽快,雖然自己的國家被破了城,多少有點惋惜。

這座國家,國號元。

不是冷楓現代世界所理解的那個唐宋元明清的元。

她現在所處這個時空的元國,是前朝藩王靠軍事割據發展起來的。

簡單來說,就是前朝皇帝,把自己的國家切吧切吧成幾大塊,分給幾個兒子管理,兒子們沒控製住自己,把自己那塊占為己有了,皇帝急啊,得要回來了,結果還要不回來了。

老皇帝被氣的一命嗚呼,前朝土崩瓦解,徹底被幾個兒子瓜分了。

兒子們紛紛自立為王,冷楓所在的元國,原本是前朝二皇子的藩地,小子自立門戶後,改國號元,自封了皇帝,有模有樣的也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了。

不過這種割據政權,特點就是戰爭頻繁,政權屢有更迭。

就說這次攻打青州城的閩國,原本是前朝三皇子的藩地,把藩地變成自己的門戶地盤後,這三皇子沒經營好,把國內弄的烏煙瘴氣,惹的一群農民揭竿起義,推翻了他的政權,代替了他的位置。把他的國號從項改成了閩。

這閩國在那農民皇帝的帶領下,發展了十年,發展的不錯,那農民皇帝有過一次殺皇帝,搶政權的成功經驗後,待國局穩定,就慢慢的把殺皇帝搶政權當成了個人愛好。

先後滅了幾個小國,這些年日漸壯大後,就盯上了元國。

隻是前朝老皇帝偏心,給這二兒子的藩地比較大,這元國作為天下第一大國,也不是那麽好滅的。

農民皇帝在青州城挑釁了好幾年才付諸實踐。

不得不說,這農民皇帝很有打仗的天賦,發起進攻半年不到,勢如破竹,就攻破了青州城。

不過青州城過去有天險鍾靈關,還有元國老將胡曹親自把手,農民皇帝打的也是辛苦,勝仗有,敗仗吃的也不少。

是以,五年過去了,兩軍還在鍾靈關膠著著。

至於京城,倒沒受戰事太大影響,五年來,依舊是一片太平景象。

*

京城,四福街,同德醫館。

這是家鋪麵不大的的醫館,所處地界冷清,然而外頭看病的人,卻從巷頭排到了巷尾。

冷楓是這家醫館的坐堂大夫,也是京城遠近聞名的小神醫。

許多人都覺得,屈居於這麽個小醫館,她實在委屈。

對冷楓而言,沒什麽委屈不委屈,酒香不怕巷子深,這不每天她就沒個歇下來的時候嗎?

“下一個。”

診完了一個,她的小助手,同德醫館老板十二歲的侄子毛豆,在邊上幫她叫號。

進來的,是個年輕男子,捂著牙齒,一臉痛苦。

冷楓看到他那張臉,就想抽上一嘴巴。

耐著性子,問道:“你怎麽了?”

男子上前:“冷大夫,我牙齒疼。”

冷楓抬了抬手指:“張嘴我看看。”

男人湊過來,張大了嘴。

冷楓仔細往裏瞧,不設防,那男人忽然往前撲了過來,就差那麽一點,就親到了她的嘴。

她嫌惡的躲開:“王勤,你信不信我抽你?”

被叫做王勤的男人,是冷楓在京城眾多追求者之一。

對的,不隻是她家阿齊身邊蝴蝶飛啊飛,她現在出落的水靈,屁股後頭也跟著一群蜜蜂呢。

王勤嬉皮笑臉,長的還有那麽點猥瑣:“你抽吧,打是親罵是愛,你抽我我也樂意。”

說著,還貼了臉過來。

“你自己說的。”冷楓抬手,沒點猶豫,重重往下落。

王勤卻躲了,瞪大眼:“你真抽啊。”

“不是你讓抽的嘛,有種你別躲。”

王勤立馬又是那嬉皮笑臉猥瑣樣:“你跟我回家,回家你想怎麽抽,都隨你。”

王勤此人,是她們在京城的房東兒子。

從她十五歲那年,他跟著他爹來收租瞧了她一眼,從此就陰魂不散的纏在她身邊。

要不是房東人不錯,當年好心收留白讓她們住一年,又給阿齊牽線進了國子監,還給她爹安排工作,她能忍這無賴?

就算打不過也得弄點藥,暗戳戳整他個殘廢。

這會兒是坐堂時間,後麵一堆病人排隊,她不想和他廢話,於是催促毛豆:“叫下一個。”

毛豆對王勤也不陌生了,知道王勤這麽糾纏下去,得耽誤不少時間,於是大聲衝著外頭喊:“下一個。”

王勤瞪了毛豆一眼,小孩子有點怕低下頭去。

冷楓斜眼掃王勤:“還不滾蛋。”

王勤對上她,又是那嬉皮笑臉猥瑣樣:“明天去你家裏,給你帶好吃的,等我,小媳婦。”

說完,下個病人也進來了,他隻得走。

毛豆看他走了才低聲唾了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娃上道啊。

接下去一天,問診到天黑,老板瞧她累極,推了最後幾個病人。

同德醫館的老板,是個六十歲花白胡子的老頭,人稱景叔。

問冷楓為什麽她跟魏爹爹不自己開個醫館,而是要給別人打工。

還不是魏爹爹,因為醫死人的事情,心裏落了陰影,不想碰這行了。

起先冷楓和阿齊勸來著,說人家那是訛錢呢。

架不住魏爹爹心理陰影麵積太大,勸沒用,他進京後就轉行了,在一家飯店當賬房先生。

不過,她們不自己開醫館,也有個非常現實的原因。

沒錢。

當年賠償那筆巨款,掏空了家底。

之後結算了在青州城所有部分欠款後,留給他們進京的盤纏所剩無幾。

一路上縮衣節食,能走就不坐車,能淌河就不雇船,能挖野菜就不吃幹糧的,這才到了京城。

跨進東城門的那刻,三人活脫脫就仨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