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輕咳了一聲。
那咳嗽裏，有不滿。
不滿什麽明顯了，就是二兒子名草有主，不行。
大兒子就算是沒主，也不行。
冷楓壓根也不稀罕他家大兒子，更不稀罕做他們家的女兒。
她大步走向門口：“我親自找他問問。”
傅大人要攔，被傅夫人拉住，輕搖了下頭。
等到冷楓出去，傅夫人歎了口氣：“讓她去吧，這年紀的小姑娘，容易被愛情衝昏頭腦，清然會讓她清醒的，不過，她隻怕是要傷心了，其實我還挺喜歡小楓的。”
傅大人語帶責備：“我知道，我知道你挺喜歡這孩子的。可夫人，以後別再說什麽讓她嫁給清恒的事情了，因為柔晴，吳丞相那邊眼看著不高興了，他那女兒多喜歡清然啊，不過清然和清恒長的像，那吳小姐看到清恒後，似乎對清恒有那麽點意思，所以……”
傅夫人陡然拔高了聲音：“所以什麽，為了不得罪吳丞相，你打算把自己兒子賣了？”
傅大人忙道：“不是不是，你怎麽說的那麽難聽，吳家小姐長的不錯，才情卓絕，是萬裏挑一的出眾之人，配清恒，咱們不虧。”
傅夫人卻道：“這種看到清然喜歡清然，看到清恒喜歡清恒的姑娘，能好到哪裏去。”
“誒，夫人你這話說的，總之，我剛升遷入京，吳相那邊實在不好得罪，你知道如今朝局的！”
傅夫人不耐煩：“不要和我說這些，你官場上的事情，和我無關，我隻知道，我兒子喜歡誰，我就讓他娶誰，我和清然分開這麽多年，沒有什麽比失去孩子的痛更痛，孩子如今好好在我身邊，什麽榮華富貴，什麽權勢地位，我都不求，我隻求他們開開心心，平平安安。你少把你的事情，牽扯到孩子身上，你若是拿我孩子當你的墊腳石，我和你沒完。”
“怎麽說的那麽難聽，什麽墊腳石，那還不是我的孩子了。”
“就是墊腳石，你就這麽想的。你同意清然和柔晴，還不是因為我姐夫如今是三王爺跟前的紅人。你又要巴結三王爺，又要巴結吳相，腳踩兩隻船，你小心翻船。”
“好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我錯了我錯了，這越說越離譜。”
“哼！”
夫婦兩人這廂，鬧了幾分不愉快。
不過傅夫人氣了會兒就沒往心裏去了，她此刻，倒是有些擔心冷楓了。
於是，叫了丫鬟來：“小娥，你去二少爺院子外麵聽聽，看二少爺都說了什麽？”
小娥領命，往鍾靈院去。
鍾靈院，冷楓進去的時候，百裏齊正在作畫。
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冷楓，微微一怔，手動了動，將一張紙，壓在了所畫的畫作上。
“畫什麽，還不能讓我瞧了？”
冷楓上前。
百裏齊擋住了她的腳步，因為昨天的事情，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沒畫什麽，你怎的來了。”
冷楓看了一眼桌子，肯定在畫什麽。
一個錯身，她行動十分靈敏，等到百裏齊要抓她的時候，她已經竄到了書桌邊。
拉開上麵一張蒙著的紙，下麵赫然是一副溫馨畫麵。
一顆開滿紫色藤蘿的大樹下，架著個秋千，一個穿著紅衣梳著兩個小辮的女孩，坐在秋千上，秋千**的高高的，秋千後麵，站著個一身藍錦服的男孩，手做著推秋千的動作。
畫還沒完成，人物的表情還沒添，不過冷楓想都可以想得出來，女孩是何等天真爛漫，快樂歡喜，推秋千的男孩，又是何等溫柔儒雅，深情不壽。
“就是她啊，你表妹，柔晴？”她內心裏翻湧著火氣，還有寒氣。
火氣和寒氣交雜在一起，她竟是發不出脾氣來，隻餘那兩股氣息交融處，生出絲絲苦澀來。
百裏齊沉默了會兒。
才悶悶應：“嗯，小楓，一直沒告訴你，我前幾日，想起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冷楓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所以，這隻豬，原來早就有要拱的白菜了。
早知道，就不撿他回來了。
白瞎了那麽多精力，把他養大。
心口那一絲絲苦澀，更濃鬱了。
“你喜歡她，是嗎？”
百裏齊沒有否認：“是。”
“你要娶她，是嗎？”
百裏齊猶豫了一兩秒的功夫，隨後回答：“是。”
冷楓覺得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然後，看到百裏齊的臉色，慌亂了一片。
手覆上了她的臉頰：“小楓，你別哭。”
臥槽，她哭了？
她腦子進水了吧，這有什麽好哭的。
不過是，白養了一頭豬而已。
可那個心酸啊！
拍開了他的手，她不再去看他眼睛，心裏似乎好受了點。
“我知道了，恭喜。”
說完，繞過百裏齊，大步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百裏齊擋住了去路：“小楓。”
冷楓不想看他的臉，低頭，悶聲道：“何事？”
“如果小楓不願意……”他停頓了一下。
冷楓心底燃起了星星希望，抬頭重新看向那雙眼睛：“我不願意你怎麽樣？”
“可以不來吃喜酒的。”
請把她的草泥馬拉出來，讓她騎著去風中淩亂上幾小時。
百裏齊，算你狠。
你他媽，真狠啊。
那明明是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卻仿佛是兩把刀，對著她的心窩子捅了過來。
她服氣了。
“嗬嗬，嗬嗬，百裏齊，不，傅清然。”
她喊了他本來的名字。
心底有個幼稚卻非常濃烈的想法，他就配不上百裏齊這個名字。
“小楓！”
“閉嘴，給我聽好了，從這刻開始，就當咱們從沒遇到過，你的喜酒，我不來吃就是，免得你看到我心裏添堵。”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楓。”
“你什麽意思都隨便你，我無所謂，我再次恭喜你，誠摯的祝福你和你的青梅竹馬，白頭偕老，永結同心。還有，祝你金榜題名，狀元及第，闔家歡樂，幸福美滿，再會。”
這頭豬，她不想要了。
從鍾靈院一出去，就看到一抹身影慌亂的躲開。
躲幹嘛，她都看到了，小娥嘛。
傅大人，傅夫人，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