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不利,溜出門玩了才幾天就被家長抓包了,一群人全被帶走,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巨龍的後背上。

這次回去估計得挨一頓打了。

隻有莎迪還是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那道身影,在想那張溫柔的眉眼。

小魔王看出她是受了神性影響,卻也無可奈何。

真神的神性對於普通的生靈來說就是毒藥。

這還是那家夥收著神性的結果,要是放開……

“我勸你少想他,”小魔王低聲對莎迪說,“你知道那家夥是怎麽被放逐出魔界的嗎?”

莎迪搖了搖頭,她對男人的過去卻很感興趣。

“那家夥是個惹事兒精,成天喜歡挑撥離間看人鬥毆。偏偏因為神性的關係又特別容易挑撥別人……原本造物主一直忍著他,直到有一次他挑動了三十多位高等級的神明聚眾鬥毆,打得你死我活,把神界都拆了一半,我媽……哦不,是造物主終於受不了了,把他放逐到這兒。然後,這狗東西挑動了第一次種族大戰……對,曆史上那個讓所有人都瘋狂的超級女神就是他,那家夥把下界也搞的亂七八糟,所以造物主才一腳把他踹到了魔界。魔界原本也就是放逐失敗造物和罪人的貧瘠偏遠之地,然後他來了就開始挑動魔界和神界對著幹……”

“他好厲害……”莎迪雙手合十,眼裏冒愛心。

小魔王十分憂愁。

看她這幅樣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從神性的影響裏走出來。

不過,想到那家夥說的話……小魔王有些猶豫。

她想報仇。

但是個人力量杯水車薪。

但是那個提議又總讓她覺得不安好心。

去不去魔界?

這是一個問題……

林楓晚把他們一個不落地扔回了蓋亞之森,一點麵子也沒給一群孩子留,把一切都原原本本跟生命女神說了。

然後,她帶著海莉走了。

一路上,二人都顯得很沉默。

回了山洞門口,林楓晚瞅瞅洞裏,又想到了她去看的時候那對於這個時代人來說堪稱豪華的城堡。

“媽媽,對不起。”海莉低著頭道歉。

“沒事,我就是擔心你,”林楓晚看著她,忽然想到她也是長大了。

即將十二歲的少女對外麵的世界產生好奇也不奇怪,而且,森林裏的環境確實糙了點。

她未來還要回到精靈族,總該多和外麵的人接觸一些。

更何況……按照估算,冰原上的那柱天綺羅也該成熟了。

她不知道那花究竟什麽時候能長好,但是知道肯定有很多魔獸在盯著這朵花。

它能補足生理上的缺陷,光是這一點就能讓大多數人瘋狂。

“海莉,”於是她說,“你想上學嗎?”

海莉猛地抬頭,抱住了她:“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林楓晚有些頭疼:“不是,隻是那朵能治你的花到底快成熟了,媽媽要去把它摘下來,沒有時間顧及你。而且,你確實到了該多和外界接觸的年紀了。”

海莉緊緊抱住林楓晚,把腦袋貼到了她的鱗片上:“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不行,那裏非常冷,一般的聖域魔獸都受不了嚴寒。”林楓晚搖了搖頭,“你必須呆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才能讓我放心。”

“我想和媽媽在一起。”小姑娘堅持道。

林楓晚有些頭疼,女兒太粘人了怎麽辦?她左看右看,忽然眼睛一亮,用指甲挑起了山洞內的一盞魔法燈。

她把燈塞進了海莉的懷裏,對她道:“這個給你。”

“什麽?”海莉愣了一秒,抱住了魔法燈。

“其實有一點媽媽一直沒跟你說過,”林楓晚說,“我們每個龍族,都是有一盞魂燈的。我們的生命和這盞燈相連,隻要魂燈不滅,我們即使是受了再重的傷也不會死。不僅如此,我們還能時時刻刻透過魂燈觀察外麵的情況。你手裏的就是媽媽的魂燈,你帶著媽媽的魂燈,就像是媽媽一直陪在你身邊。隻要你保護好媽媽的魂燈,媽媽就不會受傷。”

林楓晚說道。

海莉現在已經到達七階,時刻給一盞燈維持著六階的防護魔法不成問題。

而在人類學院這種地方……不是她小瞧誰,不說學生,就說老師,達到七階的估計都不多。

換言之,隻要老師不刻意刁難,燈就不會有事。

而且,別小看了未來法神的進步速度啊!

最終,海莉緊緊抱著燈,還是踏上了去人類學院的旅途。

她還是接受了母親的提議。

不是因為被說服,而是清楚自己這樣走到哪兒都是一個拖累而已。

她也想看見。

如果看不見一個天賦再高的魔法師,哪怕擁有了再強的實力,那也是沒多大用處的。

因為你連敵人站在哪兒都看不到……

那確實沒用了些。

而就在萬裏之遙,奧爾被人鉗製跪在地上,與他許久未見的斯特裏納大公並未給這個離家出走的兒子一個擁抱,而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奧爾的身體瞬間被扇得一偏飛去,嘴裏吐出一大口血。

但是他沒有哭,反倒是看著斯特裏納大公,挑釁地笑了。

“接著打啊,我還以為你要打死我呢,就這麽點力氣,糊弄誰啊?”他抬頭看著斯特裏納大公,又抑製不住地咳了起來——剛剛那一下是真的把他傷得不輕。

斯特裏納大公如願又賞了他一巴掌。

這一次,奧爾被打倒在地,努力掙紮著,卻半天沒起來。

鮮血汩汩流淌著,很快就積成了個小水窪。金發碧眼的女孩一直抱著他哭,但是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奧羅斯,我就是這麽教你的?”斯特裏納大公一字一句地說著,他抽出劍,用劍尖指著哭泣的女孩,舉劍的手微微顫抖。

“就為這麽個孽障東西……就為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你害了全城的人命,”斯特裏納大公盯著他,“他們是你的子民,不是你的奴隸!奧羅斯,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東西……你有能耐拿自己的命去填,拿別的命算什麽本事?!”

他氣壞了,在場的其他騎士若是往日,早就出言勸阻扶起小少爺,但是此刻卻集體保持了沉默。

就在今早,他們到達了玫瑰領,但是進來後卻發現這裏變成了一座空城。

這座空城到處都是人,逛街的,種地的,梳妝的,賣貨的……一個個的人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成了一地無人收殮的屍骨,如同生命一瞬間被什麽東西抽離。

然後,斯特裏納公爵的嫡子,未來的爵位繼承人,牽著一個陌生女孩的手來到了他們麵前,告訴他們,他謀殺了整座城市的人。

就為了他身後那個東西。

所有人都被震驚了,印象中的小少爺樂觀,開朗,不屈……無論如何,都沒有人想象的到他是怎麽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事到如今還沒有一點悔意。

此時的他,明明氣息奄奄還是抬頭笑著,他笑著看向斯特裏納大公,道:“把你的劍放下,如果你殺了她而不殺了我,同樣的事我不介意再做一次。”

斯特裏納大公又給了他一腳。

女孩撲在他的身上痛哭。

斯特裏納盯著他,很久,他道:“我看錯你了,所有人都看錯你了。奧羅斯,我們以為你是沒有長大,你媽媽也認為你是一個天性善良的好孩子,可是你不是。你經常說我沒有心,但是我這種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時也會憤怒,也會為死掉的人感到悲傷,你不會。我再沒有心,也做不出你這樣的事。如果我死了有人試圖用這種方式複活我,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殺了他這個的渾蛋。”

“奧羅斯,我隻是沒有心,但你是天生的惡種,我們斯特裏納家容得下一個女仆生的孩子,卻容不下你這樣的惡種。”

說著,他用劍挑起奧爾胸口的家徽,擦了擦它上頭的血,把他塞進了兜裏:“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嗎?現在開始,你自由了。斯特裏納的嫡長子奧羅斯·斯特裏納已經死在了玫瑰領,而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如果你今後敢踏入一步斯特裏納家的大門,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著,他便帶著騎士轉身離去,徒留下在原地發笑的奧爾。

奧爾看著他的背影發笑,笑聲越來越大,之後他又咳了起來,咳完了繼續笑。

“諾諾,怎麽辦?原來我不是什麽正義的夥伴,我是天生的惡種啊?”他好笑地看著女孩,“我可以一下子殺死十萬個人心中沒有一點感覺,我親手害死別人,也沒有任何感覺。你知道嗎?今天早上你的身體的父母僥幸逃過一劫,醒來後他們找我拚命……我就那麽一刀一刀刺死了他們,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原來,我的感情隻對幾個人有效啊?”

女孩抱住了他,不說話。

遠處,斯特裏納大公閉上眼。

“公爵大人……那玫瑰領的事怎麽辦?”有人開口問道。

斯特裏納最後看了一眼這座曾經富饒的城市,閉上了眼:“把屍體清理幹淨,焚燒埋葬,對外……就說是受了巨龍的襲擊。”

正好,城市毀滅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看見了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