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打回去,每次我都用最大的力氣打回去,他們知道我打人很疼,所以他們就拿著教棍遠遠抽我,拿著粉筆頭丟我,我去追一個人,其他人就開始妨礙我,你拍一下我絆一下。教室裏不是所有人都會欺負我,但是那些不欺負我的人會幫著那些欺負我的人攔住我,我去追的時候他們就攔在我麵前,一邊說著‘我沒欺負你不能打我’,一邊去等我課桌上的書,分散我的注意力,告訴我再不回來他就把我的書扔進水裏……有一次放學,也是他們把我的書丟進了洗手間的垃圾桶,我去找,他們在外麵把門鎖了,裏麵打不開,一整夜都沒有人來。”

“我反抗了的,真的反抗了。但是他們對我動手的時候老師不會管,我對他們動手他們可以直接跑老師辦公室。我們學校的樓還有洗手間和空教室,他們不想跑了,直接進這些教室裏,門一鎖我就進不去了,隻能等上課回到座位。不公平啊媽,他們撕我的書老師不管,我隻是把他們的書扔下了樓,全班同學都去找老師聲討我的罪行。明明是他們動的手,他們都說是我動的手,我跟老師解釋,他跟我說,這麽多人都看見了他不可能冤枉我……”

說到最後,她簡直泣不成聲,卻還在堅持,似乎是想要把上一輩子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你知道嗎?那段時間班級裏沒有人敢靠近我,他們必須厭惡我,誰不討厭我就會被排擠。但是還是有人想跟我做朋友,她跟我說的時候我真的特別開心。

那段時間我基本摸索出經驗來了,每次一下課我也不管我的書我的本子,就找那幾個聚在一起欺負我的刺頭往他們的椅子上一坐,手裏捏著他們的書和本子就要撕,他們敢動我的筆本子我也動他們的,所以那幾天下課他們沒奈我何。

可是我那個朋友,在這個學期裏唯一說要和我做朋友的那個女生,她下課邀請我一起上廁所,放學後邀請我一起回家,我當時簡直瘋了一般地依賴她,怕她嫌棄我,她提的要求沒有我不答應的,哪怕被欺負哭了也要和她一起離開座位,然後被那些人欺淩。後來我實在受不了了,有一次就拒絕了和她一起回家,因為和她一起回家我總在路上被人堵。但是半路上我心裏又過意不去,回去找她,卻發現她正和欺負我的人說笑……”

“一切都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他們就是把我當個笑話,沒有人想和我做朋友,她想和我做朋友隻是為了方便其他人更好地欺淩我。後來,後來我想死,在天台上遇見一個學妹,她幫我擺脫了校園欺淩,我以為她是好的,她是來救我的,可是在我決定轉學的前夕,她約我去了酒吧。我本來不想去,但是出於對她的信任去了,她給我下了藥,她帶來的兩個小混混要強**,我好不容易反殺了他們,然後就看見她站在我麵前,對我舉起了刀。”

回憶到這裏,林白白打了個冷戰。

她也說不清是校園欺淩對她的陰影大一些,還是眼睜睜看著最信任的人把自己開膛破肚,摘下自己心髒的陰影大一些。

她知道,那個人一早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她說她是個好苗子,她想她死,死後化作厲鬼。

於是她真的死了,真的變成了鬼。不過因為剛死,那個人也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麽,不小心接過了她遞過去的東西,被她控製了,所以她才能逃走的。

原來林白白想直接讓那個人自殺,因為她殺了她的親生父母,又騙了她,但是她沒想到,那個人的身體裏有一隻更強大的,不受她控製的厲鬼,林白白打不過那個鬼,便隻能逃。

對了,她想起來了,那個人是秦溪。

她要殺了秦溪。

殺了秦溪她就能恢複正常了,就能相信別人對她擔憂的目光下不是惡意的笑了,就能不再時時刻刻關注周圍人的一舉一動,不會害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其他人背著自己謀劃什麽陷害自己的事了。

她要殺了秦溪。

秦溪不是想收了她嗎?萬一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秦溪自導自演的呢?

這個世界也許沒有這麽壞,都是秦溪為了折磨她故意找人扮演的,隻要殺了秦溪,她的生活就能恢複正常……

“媽,我要回去。”這一刻,林白白的眼底帶上了一抹冷靜的瘋狂,她擦幹眼淚,定定地看著林楓晚,“我要殺了秦溪,親手殺了她,我就能好了。我經曆的那些都不是我該經曆的,都是她找人演的,她是罪魁禍首,我要殺了她……”

“好,”林楓晚輕聲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帶你回去,不過我不會幫你。你殺了她後我們一起去吃個燒烤,這事兒就算過了,可以嗎?”

林白白重重地點頭。

於是林楓晚帶著她走了。

她知道林白白在學校遭受的一切跟秦溪沒什麽關係。

因為人就是欺善怕惡,欺軟怕硬的。

小時候她也差點被校園霸淩過,後來哥哥染了黃毛,打了耳洞,雇了幾個人跟他一起裝作小混混的模樣去學校放了狠話,事情才平息。

學校不怕來跟他們講道理的家長,隻怕無理取鬧,孑然一身,到處挑事的小混混。

不遵守學校的規矩才有和學校談條件的資格,遵守了他們的規矩他們就能用更大的規矩套住你。

畢竟規矩是校長定的,是教育局定的,跟製定規矩的人講遵守規矩,人家完全可以拿其他規矩來壓你,沒有規矩直接創造規矩就行了,到時候有理也能被變成無理。

秦溪還沒死,玄門把她關了起來。

她的確是個天才,玄門舍不得殺,便決定關她二十年贖罪,順便幫她治個病。

二十年後,說不定她出來還能成為一代大師,受萬人敬仰。至於死在她手裏的那些人,那都是厲鬼附身,被厲鬼強迫的,做不得數。

不過好消息是,現在還沒到二十年。

秦溪依舊被關著,她身體內的厲鬼被分離,身邊施法的東西被收走,整個人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但是房間裏的布置,卻也是頂頂精細的,林白白往山上走的時候,還聽見有人議論她,語氣裏全是同情和憐憫,沒有半句壞話,仿佛她殺過的所有人都該死,他們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她沒出聲,就這麽走了上去,控製守衛的人把門打開,然後和他們一起進去,看見了那張她恨極了的麵孔。

“你是誰?”

秦溪看見陌生人來有些怔愣,她想了半天沒想到這個人是誰。

林白白摸了摸自己那張和前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讓兩個守衛按住了她。

“我是來殺你的人,”她說,“殺人就該償命,你活不到出去的那天了。”

然後,手起刀落。

她的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個心結,又像是什麽都沒放下。

她洗幹淨手上的血,祭拜了前世的父母,給他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這裏,她不想再回來了。

“我們去吃烤串吧?”林楓晚低頭看她,“火鍋也行。”

林白白點了點頭,抱住了媽媽的腰,把腦袋靠在了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