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陸紹軒收到了麻省理工的錄取通知書。

他把錄取通知書更新在了自己的微博上,然後甩開包袱,去和林楓晚一起看了海。

這個暑假,他們基本都在旅遊中度過。馬上,他們就要分別,短時間內不能見麵了。

養了十八年的崽,多少是有點感情的。

林楓晚恍惚地看著驕傲的少年,在原著中,他十六歲暑假去西餐廳打工遇上了生父,因為和生父年輕時很像的容貌被帶回了家。現在,他十八歲了,和陸家沒有半毛錢關係,也不必受那些亂七八糟的委屈,即將要踏上出國留學的路。

“跟我去見個人吧,你如今這般模樣,也該讓她看看了。”沉默片刻,林楓晚說道。

她帶著陸紹軒進了墓園,來到了一塊墓地麵前。

那塊墓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什麽也不刻,沒有姓名,也沒有生卒年。

“跪下。”林楓晚說。

陸紹軒聽話地跪了下來。

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有些好奇。在他記憶中,他們家沒有什麽過世的親戚朋友,而眼前這個墓碑,顯然也不一般。

會是誰?

他想到。

林楓晚站在墓碑前,這附近的草有些日子沒除過了,以前帶來的祭品有的在供盤裏腐爛,有的養肥了墓園的野貓。

“我把你兒子帶來了,他今年18歲了,成長成了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林楓晚看著墓碑,說道,“他馬上就要踏上出國的路了……老實說,他小時候那副樣子,我從來沒想過他能成為一個科學家。我以為,他最多隻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商人。”

陸紹軒聽著,心裏有了數。

這是在說他爸吧?以前他好奇過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也問過他媽。

他媽說,自己剛懷上他爸就走了,陸紹軒很懂事,他覺得他爸肯定死了,也就沒有再問。

這是他爸的墓碑嗎?

自覺懂了的陸紹軒鼻子一酸,當即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爸,你聽得到嗎?我是陸紹軒,我長大了。我這些年過得非常好,我媽非常愛我,我從小到大沒受過一點苦頭。您放心的去吧,不用擔心自己有一天被人忘記。我可是將來要拿共和國勳章的人,到時候這東西我拿到手了,我就把您的名字說給全世界聽。”

林楓晚愕然看著陸紹軒,想明白他腦補了什麽後,啞然失笑。不過她沒有糾正,而是遞給他三炷香:“給她上個香吧,她很愛很愛你。”

陸紹軒接過香,點上火,把它們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爐裏,看著那長長的香慢慢燃盡。

“媽,我爸叫什麽啊?”陸紹軒問。

“這個不重要,”林楓晚說,“你不用太在意他。”

???

陸紹軒一臉茫然。

他爹是什麽無名氏嗎?墓碑上沒有名字就算了,他媽這也套不到名字?

上完香,林楓晚便帶著陸紹軒走了。

出國前,她認認真真地給陸紹軒整理了衣物,以後的路就要靠他自己一個人走了。

“我從小到大沒怎麽管過你,這些年來也實在說不上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不過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依舊為你驕傲。”看向現在的陸紹軒,林楓晚有些感慨。

“為什麽您會這麽想?”對於這個說法,陸紹軒吃了一驚,“沒有哪個母親能比您更合格了。您從來沒有身為家長的剛愎自用,還願意包容我這對任何家長來說都差的可以的脾氣。”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這個脾氣,表麵上看起來屬於有上進心,但是實際上用一句熟悉的網絡用語來說,就是妥妥的熊孩子,隻不過不輕易對別人犯熊撒潑。

把他幹的那些事換個人幹,他自己都想打對方一頓。

林楓晚沒想到自己在陸紹軒心裏評價還蠻不錯的,不由搖頭說道:“我非必要的時候沒有給你做過飯,平時不做家務不洗衣服,對你也沒有多少關心。不會像其他家長一樣千方百計地去了解孩子的喜好,去規劃孩子的未來,這也能叫合格嗎?”

“但是,您陪我去過動物園,海洋館,遊樂園啊。”陸紹軒接道,“我們家的條件根本用不著您親自下廚做飯,外麵的飯店也很好吃,吃膩了可以換。我們家有自動洗碗機和洗衣機,沒必要什麽都手洗。我自己也不是不能學習啊,為什麽還要你熬夜為我監督輔導?遇到不懂的事,我也會問您,不是嗎?在我們家,您對我的愛完全沒必要通過這些方式表達啊,若是母愛隻能通過自我犧牲來表達,那身為母親豈不是太過可悲了?”

聽見他的話,林楓晚著實愣了許久:“你是這麽想的嗎?如果沒有這些作為有量化的標準,那你怎麽確定我是愛你的?”

“因為您一直都在啊!”陸紹軒說,“每次我需要您的時候,您都在我背後;每次我走偏路的時候,您都能幫我糾正回來。對我來說,我需要您的時候您在,這就是愛。”

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了。

孩子不是時時刻刻都喜歡母親,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希望有母親的陪伴。

但是孩子遇到危險或者不公平的時候,一定希望母親可以給自己依靠。

在這方麵,林楓晚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逛街家長會這種事她可能會敷衍,但是若是遇上了真正讓他無助的,傷心的事,他背後一定有一個人會站出來,替他主持公道。

從來,遇上事了他媽媽沒有因為怕惹麻煩讓他忍氣吞聲,他調皮的時候媽媽沒有歇斯底裏地對他大發雷霆,遇到兩人三觀不合的事,他媽媽也沒對他行使過大人的權利,胡攪蠻纏逼他作出什麽選擇,而當他有什麽想法興奮地想要實現的時候,他的母親也沒有因為怕影響成績對他進行打擊或者直接人身攻擊。

這已經很好很好了,他沒有哪個同學的父母能做到這些,無論是富貴的還是貧窮的。

“媽,我愛你。”陸紹軒忽然說。

“怎麽了?”林楓晚回頭,不解地看著他,“怎麽忽然說這種話?”

陸紹軒搖頭:“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到我小時候那種狗脾氣,換其他人,怕是棍子都被打斷兩三根了,您竟然能忍我這麽久,真是不容易。”

“你也知道啊!”林楓晚吐槽道,“得虧咱家不缺錢,換別人家哪受到了你這麽胡鬧。”

“其實,沒有汽車的時候我也可以騎自行車,”陸紹軒說,“零花錢變少的時候,我也可以緊著花的。”

“咱家還沒窮到要克扣孩子零花錢的地步。”

“我知道。”陸紹軒笑著說道。

陸紹軒坐飛機走的那天,林楓晚去機場送他。

她看著那道身影淹沒在人群中,卻無法再隨意挪開視線了。

原著裏,陸紹軒十六歲去西餐廳打工,被發現私生子身份接了回家,受到了陸家人的刁難;

現在,十八歲的陸紹軒同陸家毫無關係,他坐上了去世界最頂級的學府的飛機。

“一路平安啊,”林楓晚喃喃道。

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裏,他們見麵的次數並不多。

陸紹軒大二便跟著老師進了實驗室,作息都常常顛倒。

不過,得益於技術的發展,閑下來的時候陸紹軒也會給她打視頻電話,然後手舞足蹈地跟她說著學校裏發生的事。

他說,剛上學那會兒,有一個波兒白人搞種族歧視,他就在放學後雇傭一夥黑哥把他們打了一頓。他們不知道是他打的,還以為是哪個犯花癡的小姑娘——私下裏,陸紹軒親自組建了自己的後援會,沒有人知道會長的身份。他揍人都是以後援會的身份揍的,如果誰讓他不高興他就讓對方不高興,幾次下來大家都知道他有個非常厲害的後援會了,也不敢在他麵前亂說話。

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還是泡在實驗室,實驗室和課堂不一樣,能得到更多的經驗。他認識了幾個同學,都是很不錯的人,說要等回國介紹給林楓晚認識。

然後,大學讀完,他順手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繼續跟著導師做事。

24歲,被譽為計算機行業的諾貝爾獎——圖靈獎被頒給了他的導師,他的導師在獲獎感言裏提到了他的名字,讓他大大地風光了一把。

然後,讀完研究生,陸紹軒去考了半導體的博士。

因為他發現計算機行業沒有諾貝爾,而且從網友的評論中找到了穩定拿共和國勳章的辦法——華國需要一台打破歐美技術封鎖的光刻機。

對此,很多人惋惜,更多的人不理解,覺得他這樣是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對此,陸紹軒隻用一個聽起來很荒誕的理由就把他們打發了。

他說,計算機專業沒有諾貝爾獎。

他考上了,事實上發現這一點不是一兩天了,他準備了好幾年。

他用十年的時間完成了麻省理工的本博碩連讀,然後在十年後,高調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