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是如此欠打，尤其是在林行者努力讀書的時候，他還總愛往林行者的旁邊湊，邊湊邊說風涼話。
好幾次，林楓晚都沒忍住想把他抓過來按桌子上抽一頓。
阮牧完全沒有自己人嫌狗憎的自覺，還認為自己的人設立得非常成功。
瞧瞧，林行者已經開始避著他走了，絕對是他怕了！
就有一點不好，天天熬夜沒到一個星期，他的眼眶底下就出現了兩個又大又黑的黑眼圈。
他開始偷偷摸摸去用林楓晚的粉底。
這樣遮掩了一段時間，但是隨著中考時間越來越近，阮牧也漸漸覺得時間不夠用。
於是，他開始逃課，天天去網吧假裝沉迷上了電子遊戲。
沒錯，雖然我逃學去網吧打遊戲，但是我就是智商高能次次考第一！
阮牧覺得這樣的人設很酷，非常酷，有一種把老師和家長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酷，又有一種離經叛道的美。
林楓晚沒管他。
雖然在他逃課第一時間學校的老師就給林楓晚打了電話，林楓晚根據監控也是第一時間來到了網吧。
但是當她發現阮牧給自己開了個包廂偷偷在裏麵做中考卷子的時候，她是如此沉默，然後反手把這間學校附近的網吧買了下來，雇老板繼續當老板，讓他盯著點阮牧。
有什麽問題及時匯報，順便看著點阮牧，別讓他去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至於現在去揭穿阮牧帶他回家……
以阮牧的性格大概會惱羞成怒，說著再也不學習然後找一個新的隱蔽的學習方法。
看來對待中考他也是認真的，於是林楓晚心中也多出了幾分期待。
終於，中考那天到來。
阮牧作為全場年齡最小，個子最矮（還沒來得及發育）的學生，挺胸抬頭地走進了考場。
林行者努力又怎麽樣？他終究是凡人，今天他阮牧就要教教他什麽是天才！
然後中考成績出來了。
他輸了。
看著成績單，阮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林行者全省第一，阮牧全省第二。
查到成績的那一刻，林行者的臉色難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而阮牧則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他他，他竟然輸給了一個凡人！
雖然年紀相差四歲，現在的他其實還遠遠不到要中考的年紀，但是他自認為是高智商天才，自認為是稍稍努力林行者就無論怎樣也比不了的存在，結果，他認認真真備戰一次中考，竟然輸了！
就差那麽一分！
是的，就差一分，阮牧就是並列第一了，嚴格上來說，他想超過林行者，還得再多兩分。
這可給他氣壞了。
十二歲的少年依舊是做事不過大腦的性格，查到成績後就風風火火地跑去滿世界找人，他怎麽也不願意想象，自己竟然輸了！
林行者原本正在打工。
中考結束，他選擇了在一家火鍋店做服務員。
他不缺這個錢，卻是想看看火鍋店這些來來往往的人。
他在提前接觸這個社會。
中考之前，學習奪去了他太多精力，以至於他並沒有時間來思考自己以後做什麽。
他總是要獨立出去的，林行者知道，自己想要賺更多的錢，就不能一直依賴家裏。在上大學前，他在外頭怎麽打拚也掙不到比家裏更多的錢，但是高考完了就不一樣了。
大學他就是把所有的競賽獎勵都拿了，賺到的錢相比高考來說也注定是杯水車薪。
等著繼承家產這件事他考慮過，但是想了想還是否決了。
真到了繼承家產那一天，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後。而諸如母親忽然暴斃，以及得了絕症這種多出來的繼承家產的可能，是他不願意多想的。
可以的話，他希望母親長命百歲。
所以，他得自己掙錢。學生時代優異的成績和良好的家境會成為他心中最大的底氣，隻是他還沒想好要做什麽。
如此，便要多學多看。
隻是，今天注定要有什麽不同。
中考成績出來還沒有半個小時，便有一輛私家車停在了林行者打工的店鋪門口，上門下來了一個舉著話筒，身後跟著攝影機和補光燈的疑似是什麽節目主持人的年輕女人。
“請問中考狀元林行者是在你們這裏嗎？”女人一走下來，粗氣還沒喘勻，便立刻急匆匆地找了人詢問。
“您有什麽事嗎？”林行者走上前，禮貌問道。
他身上還穿著服務生的製服，加上這些人來得又急，對他的資料根本沒怎麽了解，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他們的目標。
“高考生？”女人問。
“不是。”林行者答。
現在還沒到普通的初高中生的放假時間，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年紀輕輕卻在這兒打工，心想估計又是什麽沒考上高中的小混混。
“你認識林行者嗎？他是今年的中考狀元，我們想采訪他一下。”女人繼續說道。
“不認識，等我問問店長。”林行者謊撒的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迅速去找店長告了假，然後換了衣服，出來後見那群人還在等他，於是他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接著走了過去。
“你們好，我們店長也不認識什麽林行者，你們大概找錯地方了。”說著，他戴上口罩，準備出去，“我上的是早班，現在正好下班了，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踏出了大門。
自始至終屋內的女人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她還在開著直播，到處尋找可能是目標的身影。
而林行者出來後，正好又遇到了一輛車停在了店門口。
“你認識林行者嗎？”車一停，上麵便下來了一個小哥，他身後照樣有扛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
“認識，”林行者點點頭，然後指著火鍋店內說，“裏頭擦桌子的那個就是。”
這群人道了謝，匆忙往裏頭趕過去。
林行者順順利利地出了門。
一路上，他又遇到了很多車輛。
中考和高考一直是每年媒體關注的大熱門，林行者估計他這幾天是清靜不了了，於是他向火鍋店老板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火鍋店老板也很體貼地答應了，並且向他要了火鍋店的冠名權。
反正有林行者的地方就有記者，而這群記者來了又不吃飯，還妨礙別人吃飯，那要他幹什麽？
不如直接買個名字，豎個牌子，利用林行者的名聲賺一波流量。
年輕人不感興趣那沒關係，他們的父母感興趣就行。
是不是這麽個理？
而趕回家的林行者，也開始思考怎麽用這個名聲賺錢。
中考狀元這個身份不如高考狀元有利，但是依舊存在很多附加價值。
雖然當了中考狀元，母親那裏答應給他一百萬可自由支配的錢，但是就這麽放著這個名頭，也是不好的。
這個事還有別的利處可以圖。
他沒急著做決定，先是上網搜索了一番，然後仔細做了考量，很快便有了決定。
他找到了阮牧。
“要不要做點生意？我出力，你出錢。”林行者對阮牧說道。
“怎麽做？”阮牧開始感興趣。
林行者從房間裏掏出整整齊齊的一摞筆記。
“我們去複印這個，然後去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狀元筆記。一本八塊，一共九科，一套定價六十八。咱們省裏就有十三座學校，先在這些學校試試水，效果好的話就大量印刷，輻射全省，反正我是省狀元。到時候我們去和各個文具店談一下合作，然後上線網店，我再接幾個代言，趁機提高一下品牌影響力……”
林行者滔滔不絕地說著，阮牧聽得目瞪口呆。
“你掉錢眼裏了？”阮牧不可置信地問道。
“對。”林行者大大方方地承認。
“不是吧？為了你在孤兒院那幫孩子？”阮牧有點憋不住了，他知道為什麽林行者一直省吃儉用，一直努力拚搏，不是覺得不屑，就是覺得不值。
“不是，你又不欠他們的，幹嘛要幫他們啊？拿這筆錢幹什麽不好，就是用來買紅酒喝一瓶倒一瓶，起碼喝的那瓶也喝到嘴裏了，倒的那瓶也開心了，拿來救人，你能得到什麽？說不準人家還會嫌棄你給的少。”
自從從舅舅家回來後，阮牧便對他人的本性開始由內而外地不信任起來。
他知道舅舅舅媽一家什麽德行，更知道自己什麽德行，實在不覺得林行者這麽幹能得到什麽好結果。
“你要不停一段時間吧，或者改成有償也行。你一直這麽幹，他們會覺得理所當然的，哪怕你說得再怎麽辛苦，沒有體會也沒有人會相信，隻覺得你安靜讀書就有這麽多錢拿……”阮牧難得一次真心實意地為他出謀劃策。
“做不做？”林行者問道。
霎時間，未出口的話都咽了回去，阮牧看著他，冷哼一聲，撇了撇嘴：“那就試試唄，誰怕誰。”
說完，他便打算回自己房間。隻是當手搭在門把手上的時候，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阮牧到底回頭，一臉正色地看著林行者：
“林行者，別怪我沒提醒你。施恩是不必惦記著報答，像咱們這樣的人家也用不上他們的報答。但，這是一種態度，能很好地反映出誰對你心懷感激。哪怕是做出來的，最起碼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你幫了他，他應該心懷感激。你可以無償救人，我們可以什麽都不要，他們未來的人生可以完全由自己規劃，但是無論如何，如果我救的人連對我抱有感激之心都做不到，那我是不會救的。那些會把你的好意當成理所當然的人，說不定以後還會反咬你一口。”
說完，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