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葉頓時沉下了臉。
他看向墨晚瞳,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傻?對方那麽好的家庭條件,你為什麽不跟?跟了這輩子就享福了你知不知道?起點都比別人高出一大截!”
“我要等我媽媽!”墨晚瞳大聲回道。
“能在我家等你媽媽,不能在別人家等你媽媽?”林霜葉問。
“對!”墨晚瞳依舊說的很大聲,“女巫說你是我的監護人,又沒說他們誰是我的監護人,我憑什麽要跟他們?”
林霜葉快被這熊孩子氣死了,他冷笑一聲,抱臂譏諷道:“跟著我?你跟著我去乞討嗎?我這個年紀,去打工都沒人敢收,要麽就給工資低的不像話的活……你跟著我跟不到一個月就會後悔了,事先給你送蔬菜水果的阿姨們不會再送了,你就等著天天喝白水煮麵吧!”
“我樂意!”墨晚瞳說,“你不帶我走,那我就在這裏被人欺負死了也不用你管!不就是受點委屈嗎,我又不是沒受過!”
這話氣的林霜葉掉頭就走。
他走後,院長搖了搖頭。
就這大冬天的,誰衣服不穿著厚厚的一層?就是在宿舍,因為沒有暖氣的原因,也是冷的很,孩子們晚上一般不脫衣服的。
誰又能在衣服的保護下把她手臂撓成那樣?要是隔著衣服能撓成這樣,那衣服還不得被撓爛了啊?
這是一個一點都不高明的謊言。
但是林霜葉愣是沒發現一點不對。
院裏也沒有一個叫小雅的孩子。
不過墨晚瞳拒絕大學教授的事倒是真的。
“你怎麽就選了他了呢?”院長走過來,無奈問道,“他話說的倒是沒錯,他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能拿什麽養你?”
“那我養他啊!”墨晚瞳看著院長,“他不養我,我就等著他來養我的那一天,他要是一直不來,那我也不走了,待在哪都是待。”
院長從沒見過這麽死心眼的小孩兒。
死心眼兒地等著父母把他領回去的倒有,但是這樣等這一個並不富裕甚至貧窮的認識了沒多少天的陌生人把她領回去的,她還真沒見過。
她看出來了,就算被領養,這孩子日後的生活也注定不會太好。
但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又過一個周,林霜葉沒有來。
他回去翻來覆去左思右想,糾結了整整一個星期,也沒把這事從他腦子中抹掉。
他想問孩子大概是沒吃過苦的,所以才想著出來跟他吃苦;要是她真吃過苦了,說不準過幾天就會想著回去。
但是此時他卻沒辦法把那孩子輕易忘掉。
一個星期後,他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決定。
他給許久不聯係的生父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對麵便傳來了男人不高興的聲音:“幹嘛啊?”
林霜葉垂下眉,笑嘻嘻地說:“爸,我這兩年的撫養費你是不是該給我結一下?我有兩年沒收到撫養費了,你要是再不給我,我就上法院告你了!”
男人嚇了一跳,連忙道:“我沒錢!當初離婚的時候,財產平分房子有你媽一半。她把房子用市場價賣給我了,不僅掏空了我所有的錢,我還找親戚借了一筆錢才湊齊。我現在一點錢都沒有,你媽有錢,要錢的話找你媽去!”
“別這樣啊,我媽那邊我會去要,你也得給我點是不是?我要求不高,你一個月給我兩千吧,兩千總拿得出來吧?”林霜葉冷漠地說道。
“別胡說!我哪拿得出來?霜葉啊,是爸爸對不起你,但你看在爸爸養了你12年的份上,你就別為難爸爸了,啊……”
“拿不出來也行,幫我辦個事兒,”林霜葉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感情起伏,“我們約個時間談吧。”
最後他們約了一個咖啡廳。
林霜葉把他那頭黃毛染回來了,還做了一個一看就很囂張的發型,走街上別人能躲就躲的那種。
壞孩子的形象雖然不討人喜歡,卻沒人敢惹,就是小商販都不敢對他缺斤短兩。
到了地方,男人看他這模樣更怵了。他給自己點了杯冰美式,又給林霜葉點了杯十八塊錢的摩卡,然後臉帶畏懼地看著林霜葉。
林霜葉抿了一口,往裏頭又加了塊方糖:他不愛喝咖啡,不過這杯這麽貴也不能浪費,於是他還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喝得相當認真。
“霜葉啊,你想要我辦什麽事啊?”已到中年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臉上充滿了討好。
“陪我去辦個收養手續,領個孩子回來。”林霜葉說。
男人臉色大變:“不可能!我和你許阿姨……”
“不是領你們那裏,是領我這兒。”林霜葉強調道,“孩子領回來了你們不用管。”
男人放鬆下來了。
他又怕這是林霜葉耍的什麽花招,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說養子養女也有權利繼承遺產,還有撫養費——”
林霜葉直接掏出一份字據。
“簽吧,簽完了陪我辦好事了,我過去的撫養費就不用你拿了,未來的也不需要你拿。”林霜葉說。
男人低頭一看,愣了。
桌上的一份是斷絕父子關係的承諾書,一份是這次委托的協議。
協議告訴他:隻要簽了這個協議,以前的撫養費他都不用出了,以後的也不用出,包括收養的那個孩子的撫養費。但是,以後林霜葉不會為他養老,他隻能靠現在的兒子。
另一份就通俗易懂了。
他有些遲疑,但是抬頭就看見染著一頭黃毛、脖子上紋著黑龍,一副不良混混模樣的兒子,當即不在遲疑,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林霜葉什麽也沒說,回去後,他拿肥皂把脖子上的“紋身”搓掉了。
第二天,他頂著一頭黃毛跟著男人一起來到了福利院。
這次來,他破天荒地帶了不是東西。
不是他掏錢,而是他指使男人買的。
因為這次他是來收養孩子的,所以他見到了很正式的墨晚瞳。
她穿著厚厚的外套,抱著兔子玩偶,坦坦****地站在那兒,盯著林霜葉的目光一眨不眨。
林霜葉笑了,他問院長:“要是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不合適,孩子還能送回來對吧?”
院長點了點頭。
於是林霜葉向墨晚瞳招手,心情難得愉悅起來:“小孩兒,過來。你不是想體驗一下窮人的生活嗎?咱們走,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
墨晚瞳噠噠地就抱著兔子跑了過去,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叫小孩兒。”麵對著林霜葉的稱呼,她難得地頂了回去。
林霜葉聲音頓了頓,喚出了另一個名字:“瞳瞳。”
這一刻,墨晚瞳笑得十分開心。
林霜葉又把墨晚瞳領回了家。
這幾天他還要為墨晚瞳登記一下戶口。
雖然他覺得墨晚瞳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吵著要回去了,但是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完成了這件事。
過後,他的家裏便有了人,多出一個親人的同時也徹底失去了一個親人。
雖然按照他的感覺,這個新來的應該待不了多久就會吵著要回去了。
林霜葉自嘲地笑了笑。
辦戶口本的事主要還是那個男人做的,林霜葉就是在旁邊盯著,防止他漏了什麽。
男人辦好戶口本,出來甩給了林霜葉,便打算離開,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兒子了。
林霜葉接過戶口本,翻了翻,緊接著眉頭便皺了起來。
“林建國,你這是什麽意思?”林霜葉怒氣衝衝地指著戶口本大聲喊道,“我沒告訴你她叫什麽名兒嗎?誰讓你亂改了?”
戶口本上,原本“墨晚瞳”三個字被更改成了林晚瞳,這廝把那孩子的姓改成了他自己的姓!
聞言,林建國也不慌,而是冷笑一聲,回道:“你慌什麽?這是人家工作人員建議我改的!再說了,我又不跟你們住一起,你們兩個孤男寡女,沒血緣又不同姓,傳出去讓人家怎麽說?”
“她才四歲!”林霜葉喊道。
“那十年後呢?十年後你就把她送回福利院了?”林建國反問道。
林霜葉一噎。
他從來沒覺得,墨晚瞳可以跟他吃苦十年。
“反正這不關你的事!”林霜葉硬邦邦地問道,“就算要改,也該先問過她的意見!”
林建國也不慌,而是耍賴道:“那你去問答應的事老子辦完了,再有什麽事也不歸老子管了!”
說著,便要走。
林霜葉知道要是讓他走了這事兒真改不了了,於是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領,氣急道:“改回來!”
“我不!”林建國嘴硬道,他還是不相信林霜葉真的會打他,“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於是林霜葉真的和他扭打起來。
這一打又打進了派出所。
出來的時候,林霜葉臉都是黑的。
林建國被拘留了,因為考慮到他才十五歲,所以沒有拘留他,隻是給了他一個警告。
林霜葉在思考回家後怎麽跟墨晚瞳說。
就這樣磨磨蹭蹭中,他回到了家裏。
“哥!”一進門,屋裏便傳來了一聲甜甜軟軟的喊叫。
林霜葉看了墨晚瞳一眼,低下了頭。
“那個,瞳瞳啊,哥有個事兒要跟你說……”說了一半,林霜葉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我爸……就給你辦收養手續的那個,他未經我的同意,給你改了名……”
說著,他把戶口本翻到那一頁,遞了過去。
墨晚瞳一愣,接過戶口本,看著她的新名字,沉默了片刻,問:“不能改回來嗎?”
林霜葉保證道:“現在還不行,要改還得他去改,他現在被拘留了……你放心,等過後我一定讓他改回來!”
“算了,不用了。”墨晚瞳搖了搖頭,說,“這樣也好。”
她不跟媽媽姓,也不擔心她媽媽找不到她,反正她可以隨時找到媽媽。她現在一直看著,等哪天媽媽想找她了,需要她了,她就可以主動去找媽媽了。
再說了,名字又沒有被全改掉,媽媽又不會認不出來她。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