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受令滅了極樂崖，可他想要保住身為崖主的她。
於是，他想到了另外一個法子。
那就是讓蒼術代替她去死。
所有人都知道蒼術在極樂崖的重要程度，若對外說，他才是崖主，她隻是聽令行事，倒也不是不可。
蒼術答應了。
“你真的，願意？”
“嗯，隻要她活著，怎麽樣都好，隻是以後，這為她續命的事情……”
十九信誓旦旦：“我來。”
蒼術笑：“好。”
所以，那日，在眾叛親離之下，她走到絕地時，一個身影擋在了他跟前，重重地摔在了她的懷裏。
是蒼術。
他的小身板，如今更是虛弱不堪。
那一刻，她就連哭都不會了。
她隻是有些無力的，發出了些許野獸般的嘶嚎。
一如當年菩提死時。
“蓁蓁……”他笑了笑，“莫要難過，這樣，很好。”
“你活著，我便高興。”
“不……”她極力撕扯著嗓子，卻因痛苦至極，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不要——”
就在這時，蒼術的眉眼，多了幾分與他不同的謫仙之氣：“丫頭——”
而後，他便再無意識。
江蓁蓁抱著他的屍體，就那樣抱了一整天，眼底滿是血淚。
菩提說過，人得變得強大，要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所以
她創造了極樂崖，庇護天下苦命人。
可她現在才發現，她錯了。
她，能庇護個誰啊？
就連蒼術，都保護不了。
“蓁蓁，你……別太難過……”
“往後，會由我來陪著你。”
“你的命，往後由我來替你續。”
她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她什麽都不要。
她隻要阿樹！
她隻要阿樹！
她在世間找了阿樹這麽多年，卻什麽都沒找到。
難道，是在地獄？
“怎麽樣，才能下地獄？”
十九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她上了天界，開始屠殺籌劃滅了極樂崖的人，曲玉等人勸，卻什麽都勸不住。
最後，她罪孽深重，死於殿前，下了地獄。
死後，她被掛在門口，屍體都風幹了，還掛著。
……
於沼從夢中驚醒，他瞪大了眼睛，久久無法平複。
他連夜入宮，找到菩提琴，帶回了府上。
菩提是啞琴，可他卻彈響了。
彈響的那一刻，江蓁蓁心髒撕裂般的疼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她順著琴音，走到院子，看到院子裏彈琴的人。
“阿樹——”
那分明，是菩提！
於沼的臉上，透著一股對眾生的憐憫，卻很快消失。
他錯愕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琴，又看了一眼江蓁蓁：“你怎麽出來
了？”
江蓁蓁搖頭，笑得繾綣：“沒事，隻是突然想見你。”
……
最後，七皇子依舊是注定的贏家，於沼卻並沒有撕破臉，而是盡力輔佐他。
秦桑認祖歸宗，嫁給七皇子，成了皇後。
一世的時間過得很快，臨死前，秦桑終於還是將紅傘給了她。
“蓁蓁，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現在，也是時候還給你了。”
紅傘猛的竄入江蓁蓁的體內，劇烈的疼痛，讓她很快失去了意識。
靈魂飄浮在空中，慢慢地開始修複。
……
天界。
在於沼彈響琴聲的那一刻，十五神官腦海裏多了許多不屬於他的記憶。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一些事情了？”曲玉淡淡說道。
十五神官垂眸，許久才問道：“她在地獄，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不，她沒活下來。”
因為帶著菩提的心髒，她剛到地獄，就遭到了各種鬼怪的掠奪，不到一個月，便魂飛魄散。
十九神官找到她時，她已經隻剩下一縷幽魂。
“是十九神官將心髒給了她，這才讓她又活了下來。”
原本，隻要她再在地獄待上一百年，她的靈魂就能徹底恢複。
隻可惜，十五神官將她提前帶了出來。
這也是曲玉等人厭惡他的原因。
他身上透著菩提的
氣息，在他們看來，因為前世他中下了因，江蓁蓁欠他命，而現在他來要回這條命了。
所以他們千方百計想要他死。
“若是她的靈魂複原，那十九神官……”
“他會死。”
果然。
十五神官歎了口氣，突然，他感覺到了什麽，身形一閃，便消失了。
……
因為骨頭的回歸，讓江蓁蓁的靈魂又複原了些許。
記憶，自然也回來了。
她，想起了所有。
包括，小十九下地獄，將心髒給她的事情。
她眼神空洞地看向空間圍牆，指尖輕輕一點，那圍牆便散開，她身形一躍，離開了空間。
叫空間裏的任務者目瞪口呆：“真不愧是她啊！”
江蓁蓁一路來到十九神官的殿外。
“誰人，竟敢擅闖神殿！”
“讓開。”她淡漠開口。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時，屋裏傳來微弱的聲音：“讓她進來。”
侍衛們這才散開。
江蓁蓁一腳踹開門，走到裏屋，找到虛弱得即將消散的十九神官。
他看到她，淺淺一笑：“你終於還是來了……”
她走上前，蹲在他麵前：“小十九，我們兩清了。”
十九神官心裏沒由來慌了一瞬：“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恨你了。”江蓁蓁笑了，伸手挖出自己的心髒，“所以這
心髒，我還給你。”
十九神官過於虛弱，連阻止她都來不及。
等十五神官趕到時，看到是，是倒在血泊裏的江蓁蓁。
“丫頭——！”
他下意識地想要救她，卻被她阻攔了。
她眼底透著一股蒼涼：“你不是他……”
十五神官身形一僵。
“他早就死了，隨著這天地一起，早早就消散了。”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的執念，困住了我。”
因為她的執念，喚醒了菩提遺留的意識。
因為她的執念，將菩提的意識，喚醒在了世界裏與她接近的人身上。
“我是他……”
“不，你不是。”江蓁蓁吐出一口鮮血，“你和蒼術一樣，都隻是帶著他的意識降生的而已。”
“其實，蒼術是蒼術，意識是意識，他不該為我而死的。”
她看了他一眼：“正如你。”
菩提至死都想救她，所以，他們帶著他的意念而生，也至死都想要救她。
可他們，不是他啊。
帶著記憶，也不是菩提。
不是她的阿樹。
“我找了他這麽多年，已經夠了……”
江蓁蓁的靈魂開始消散，她緩緩閉上眼睛：“告訴他們，我不恨任何人。”
“不要——！”
……
一切，恍若初見。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不若，你就叫蓁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