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純開始絕食……好吧,仙人辟穀是常態,她絕食好像威脅不了東音。

她在屋內很是煩悶,雖然孟闕自作主張地給她留下一堆豐厚的“遺產”,其中就包括他搜羅了各種誌怪話本、圖冊,以及各類仙法典籍,估計夠她看個千八百年的都不會融會貫通了。

俞純體會到了,坐擁金山銀山都沒法快樂的滋味了。她現在哪有心思清點這帶不走的財富啊,孟闕要是小命交代在這位麵裏,那可真是碎片少一片,孟毒舌缺胳膊少腿還是少根筋的局麵了。

大概是她這過於安靜,安靜到疑似消沉的狀態太令人擔心了,鳶尾憋不住了。忍了幾天就忍不住,主動來見俞純了。

當然,隔著結界。

鳶尾不禁怒瞪了一眼身後的東音,後者無奈摸了摸鼻子,心想,這可是無缺特地提醒過的,說是小魚鬼機靈得很,要是叫她和鳶尾碰上,保不齊要忽悠得鳶尾將她給偷偷放了,所以盡量避免這倆碰麵。

東音看著倆隔著結界像是被拆散的情侶似的姐妹,忽然就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怕是真被無缺料中了。

“我的好小魚,好妹妹啊,你別不理我啊,你不是最喜歡吃東西的嗎?快吃點,還有,我給你帶了凡間的玩具,你解解悶……”鳶尾見俞純披散著頭發,一臉憔悴地坐在地上,急得都要跺腳了,拉了拉東音的袖子,“你快看,小魚是不是生病了?她怎麽看著無精打采的?她以前不是在瑤池溫養,就是在無垠海臨海而居,你這東靈山都是山的,是不是應該讓她去水裏養養?”

見鳶尾著急,東音忙安慰道:“沒有,她如今元神已穩,溫養得良好,不用依水而居。”

“可你看她憔悴的……不行,你放我進去,別給孩子關出毛病來了!”

東音:“……”我剛擔心什麽來著?

見他不動,鳶尾這火爆脾氣立時上來了,伸手就將結界破開了。

東音:“……”忘了武力不如他家愛妻了。

都不待東音反應過來呢,鳶尾便已經進入屋內了。她伸手扶起看著虛弱極了的俞純,關懷地問道:“你到底怎麽了?你別嚇我啊,小魚,我幫你看了好幾天的男仙畫像和事跡,眼睛都快瞎了,就等著你自己去挑選合適的,你別讓我這幾天的苦白吃啊……”

要不是不合時宜,裝病的俞純都想接上一句“讓你看畫像,不是正合你意”,怎麽好意思說是吃苦的?

等會——

“咳,你看畫像作何?我要挑什麽男仙?”俞純佯裝不舒服地咳了一聲,好奇心藏不住,便問道。

鳶尾咂了下舌:“啊,這,我剛有說給你找夫婿的事?”

東音劇烈地咳嗽兩聲,以示提醒:娘子,你現在說了。

口直心快的鳶尾:“……”瞧她這個比腦子快的嘴啊,什麽都瞞不住!

俞純低聲追問:“好端端的選什麽夫?我喜歡孟……無缺,難道不明顯嗎?還是說,你們要棒打鴛鴦?”

她委屈地望著鳶尾,叫鳶尾實在是心軟,但這次卻沒有心直口快了,而是歎氣,勸俞純道:“你還年輕呢,見的男仙就是太少了,所以才會看上無缺那麽無趣又嘴欠的家夥,你多看看就會發現,我們仙族的男仙啊,各有千秋,總有一款是你喜歡的——

呐,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俞純都走到結界口了,愣是被鳶尾拽著坐下聽她講這些“相親對象”的優點,聽著聽著,她就恍然明白了過來。

“是他找的吧。”

能這麽了解她喜好,又按照二十四孝好丈夫標準挑的,就連帶她去凡間定期遊玩吃喝都帶上了,這麽事無巨細的,除了孟闕,誰還能做到?

鳶尾聞言,馬上抿緊了唇,眼神閃爍了幾下後,才呐呐道:“咳,是他沒錯,但我覺得他這做得對,他又給不了你幸福和未來,你應該和能讓你幸福的人在一起。他的心思太深了,你玩不過他的,聽姐的,咱找更好的,啊。”

俞純:“他到底怎麽了。”

這都不是托孤的流程了,都已經進行到“改嫁”的環節了。

她握住鳶尾的手,醞釀了幾秒種後,“啪嗒”滾燙的眼淚就砸在了鳶尾的手背上,眼淚一下將鳶尾砸懵了。

“鳶尾姐姐,求求你,你告訴我真相好不好?”紅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鳶尾,俞純身體微微顫栗著,努力克製著語調的平緩,“至少讓我知道了一切後再死心,再重新開始,不然我心裏一直念著惦記著,我怎麽重新開始?”

這話太有殺傷力了,性情中人的鳶尾立時繃不住了。

她跟著紅了眼眶,點頭:“好,好,我都告訴你,你別哭,別難過了啊,姐姐在,姐姐陪著你走出來……”

“阿鳶別——”

“你閉嘴!就不該聽你的,你們男人都一樣!”鳶尾一甩手,將結界補上,卻是防著東音的,甚至還遷怒於他,將東音吼得一愣一愣的。

無妄之災了。

但鳶尾一扭頭看俞純時,麵上滿是溫柔,語氣都滿是哄小孩的意味:“其實,不是我想瞞著你,而是無缺說了,一旦告訴你,你會做傻事……小魚,現在的事情很棘手,不知道無缺發什麽瘋將禪悅殺了,然後他為了將功補過,親自揪魔族安插在仙族的奸細,勞心勞力,最後自請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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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還將廣義廢了,父君震怒,不知將他罰去哪裏了,說是他烈性難馴,等他思過後再說……我打聽過了,母後也是三緘其口,看來這次無缺犯的錯很嚴重,父君不會輕饒他。現在誰都不知道無缺去哪了,隻知道他消失前來找過我和東音,將他無垠海的寶物、法器秘籍,以及替你挑選過的仙男冊子交給我們……

我看他那意思,是不打算回來了。我問過他,他說他對你就是小輩的關愛疼惜,沒有男女之情。依我看,你還是放下他,換一個吧?”

鳶尾想到當日一身白衣染血,不知殺了多少個魔族,抓了多少奸細的無缺上仙,一臉疲憊卻麵麵俱到地囑托她和東音照顧小魚,甚至將她往後餘生都安排完了的樣子,一時罵他的話又噎了回去。

她看不透無缺,但愛意藏在細節裏,她覺得他對小魚的感情很深,隻是,他們的確不適合。

尤其是……她沒敢告訴小魚,無缺已經失蹤十六日了。

天界的十六日,在人間可就是十六年,誰知道他現在在何處,在做什麽?

俞純聽明白了,孟闕的確是出事了,她起身:“姐姐,我決定了,我要去找他。

天上地下,人間還是地獄,掘地三尺我也要將他找出來,我跟他,就算要散,也要當麵說明白再散。”

(鳶尾:太好了,她說要散。

魚崽:散什麽散?我散了我和這大冤種這輩子也沒法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