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純成年後,反而家裏對她沒那麽管著了,當然,郡王爹還是強烈要求她出門帶四個護院隨行……
防著外麵的狼崽子。
結果狼崽子沒碰到,卻“碰到”了孟首輔這個半老徐……公。
彼時俞純在書肆挑話本,有護院在,她不能去西街聽八卦選不能被發現的讀物,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在正經書肆買些民間趣誌來打發時間。
她從一樓轉到二樓,在角落裏找到一本破舊的雜談,隨意翻了翻,她靠著書架,剛要將這本放回書架中,轉眸就看見一人穿著官袍就上樓來。
正是孟闕。
他倒是沒有露出意外之色,俞純便確信,這人是特地來找她的,不過她隻揚了下眉梢,轉身裝作看不見他似的,繼續佯裝看手上的書。
“縣——”
“小翠,這裏沒什麽好買的書,我們去別家吧。”
孟闕話才起了個頭,就聽見小姑娘笑盈盈地走向一側站著的小翠,直接無視了他。
他微微一怔,倒是沒想過再見時,她會這般,畢竟他們每一次見麵,她都是那般明媚含笑的模樣,好似從未有過冷淡的時候。
哪怕是上回不歡而散,她生氣,卻也沒有說重話,一句“瞧不起你”便盡了她所有氣性
。
孟闕心下微微一刺,吸了一口氣,然後還是追上去。
“縣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語氣嚴肅,幾步便行至俞純身側,和她一同往下走,“本官有要事同你說。”
俞純站定,就站在樓梯處,“好,你說,臣女聽著。”
她語氣沒有陰陽怪氣,相反,笑得更和氣禮貌了……卻叫孟闕很不是滋味。
他喜歡她真實的樣子,而她現在很明顯不想理他,要疏遠他……不過這是應該的,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便也不能給她無端的希望。
“這裏人多眼雜,不如去——”
“就在這,說完首輔大人便可以先回去了。”
俞純打斷他,笑容落下,掩在袖中的手,指甲死死地掐著手心,才勉強維持了麵上的冷淡嚴肅。
【有昵稱的C:小魚兒這段位,忽然就高起來了!】
【呼嘯而過的X:誰爽到了?反正不是cp粉。】
【尊貴的A:笑了,男人的劣根性,主動追求時躲閃,等人跑了又惦記。】
【導演M:小魚兒有演戲的天賦,看看這突飛猛進的演技!】
俞純:家人們,我這次終於支棱起來了!
半晌,孟闕才接受了似的,歎了聲,壓低聲音同俞純快速說道,“大將
軍府是不錯的人家,但將軍夫人卻極為中意她那外甥女,邵英又優柔寡斷,對他那表妹既不拒絕也不回應……若是你嫁過去,往後隻怕要被那表妹欺負。”
孟闕急切地說完,像是怕俞純不耐心聽隨時會走人似的。
但等他說完了,卻見麵前的小姑娘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孟闕說不上哪裏不對,便問,“是我哪裏說錯了?”
俞純心下好笑,前腳才拒婚,這就來提醒她別嫁邵英?
真是為難他了,打他自己的臉打得這麽響亮還不自知的。
俞純搖搖頭,“不,首輔大人明察秋毫,沒有說錯。隻不過……那邵小將軍既然心悅於我,這些事自然不會成為阻礙,我相信他會處理好的,就不勞長輩費心啦。”
說完,乖巧一福身,笑得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宛若換了個芯子,半點都沒有眷戀地轉身就離去了。
留下孟闕一臉霜色地站在原地,好一會,才悵然若失地看著小姑娘瀟灑的背影,抿了抿唇。
文成在一側聽了不知道多少,待俞純主仆離開書肆了,他才敢上前。
“大人,回府嗎?”
他心裏暗暗吃驚,幾時見威風八麵的大人這般吃癟過?還是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小姑娘?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偏偏就發生了。
大人不僅調查了邵小將軍,還親自趕來告知嘉和縣主實情,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破例了。
隻可惜,對方並不買賬。
哎,也是,大人不是才拒絕了縣主?縣主巴巴跑來說這一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見不得縣主和別的少年郎喜結連理呢。
孟闕沒有應聲,隻是舉步向外,他走到大街上,茫然四顧之後,卻忽然道,“別跟來,我找林少傅。”
文成和武就交換了個視線,後者明白哥哥的暗示,便抱著劍,不遠不近地跟著孟闕,暗中保護。
林府。
如今太子也可以稍稍出來住持些政務,林潤也就清閑了不少,他回來後就進宮了一趟便安心在府上休養,釣釣魚喝喝茶,和自己下幾局棋,別提多舒服。
當聽到下人通傳,說是孟首輔來時,他揚了下眉,“請他過來。”
一個人是逍遙自在,不過沒人對弈,多少有些孤單了。
林潤在自家府上,穿著十分隨性,一襲白衣,似閑散謫仙,手中扇子一開,笑眼一眯,又活色生香起來。
“陪我喝酒。”
他還未打趣孟闕幾日不見又瞧著消減憔悴了不少,孟闕便將手上的兩壇
酒往他麵前一擺,沉聲道。
林潤笑意一頓,“我欠你的不成?”說喝就喝?
忽然,他又坐直了身子,將扇子合上,滿臉驚疑,“這是在朝堂上被誰氣著了?孟謹之,這可不像你啊,往常被幾位言官追著彈劾,你都能舌戰群臣,風光無限,今日這是……終於敗北了一回?”
仔細聽林潤這話還有些興奮?
孟闕卻沒有心思和他探討這些朝堂上的事,他隻是沉默地在林潤對麵坐下,將下人送來的酒盞擺開,酒壇打開,倒酒,先自己一杯飲盡。
然後又倒了一杯,將另一杯推給林潤,“少廢話,喝酒。”
林潤:“……”
完了,事情嚴重了。
難不成,皇上這次動搖了聖心,要貶孟首輔的官了?
就在林潤糾葛著要不要安撫他“官場瞬息萬變乃常事”時,就聽見孟闕抵著頭沉悶地開口,“我不知該如何做……才既不耽誤她,又能安心看她嫁一良人。”
林潤剛舉起的酒杯因為手過於激動的一抖而掉地,灑了他一身的酒,但他卻半點都不惱。
而是雙手撐著桌麵,滿眼放光——
“什麽?誰竟能讓你孟謹之動凡心和惻隱之心?別,我自己猜,是……是郡王府的小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