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俞純神情淡淡的,隻比剛剛聽說俞珍被退婚稍微熱烈點,香雲不禁幹著急,忙解釋道——

“小姐,太子妃回東宮,這接下來可不就是要張羅您與將軍的婚事了嗎!”

她家小姐素來聰明,怎麽這會兒居然想不到這茬上來呢?

俞純:“……”合著這丫鬟是急著吃席了。

太子妃回東宮,許家落敗,這還隻是開始,俞純知道接下來就是鬥得最激烈的高能部分了。

許良娣拖著病體在東宮殿前跪求太子開恩,替她父親求情,從輕處置。

然而直到跪到暈過去,太子都不曾出來見她一麵。

許良娣又去了皇後寢宮,結果也是一樣的,從前待她比孟晴和親厚的皇後,一改溫柔慈愛的模樣,隻冷淡平靜地命宮人將許良娣送回去。

接下來,太子一黨查出許家夥同宮中太醫陷害太子妃給良娣下藥……緊接著許良娣身邊的心腹宮女又跳出來指認,說巫蠱之術並非是太子妃所為,而是良娣為了爭寵蓄意栽贓為之。

在宮女的指認下,又揪出來不少涉案的宮人,這一下,抓了個全,隨即太子雷霆手段之下,這些宮人無不招供。

甚至還供出來,之前許家買凶意圖殺害太子妃及孟大將軍這事,頓時,朝堂嘩然,皇上都大為震怒。

孟闕才帶著戰功回來,朝中就出了買

凶刺殺他的事,這不就是公開打皇帝的臉,藐視皇權嗎?

皇上為安撫臣心、民心,便判了許大人秋後問斬,至於許良娣,使用巫蠱之術,本該也問斬才對,但皇後出來求情,說念及服侍太子幾年也算有苦勞,為表皇家仁厚,便赦免其死罪。

最後許良娣被貶為庶人,拘於冷宮最偏之處,終身不得出冷宮半步。

“不,我不同意,我要見殿下!殿下,殿下您最疼我的,您不能被孟家姐弟欺瞞……柔兒沒做過這樣的事,柔兒是被冤枉的啊殿下!”

“太子妃,您怎麽了?”

正被宮女伺候著梳頭的孟晴和,聽著隔壁殿那聲嘶力竭的哭聲,不禁睜開了一雙美目,輕輕吸口氣,發出“嘶”的一聲。宮女以為是扯著她頭皮了,立即停下手中動作,恭敬地問道。

“沒事。”孟晴和淡淡道,“許良娣身子骨弱,眼瞧著離秋後也不遠,給她丟些禦寒的衣物吧。”

她表情很是淡漠,說話也是這麽雲淡風輕的口吻,沒有從她麵上看到憐憫慈悲之色,眼神更是冷徹通透,一時間宮人甚至都不確定,太子妃這是同情許良娣施舍善心呢……還是諷刺的說法。

畢竟許良娣父女害得太子妃蒙冤入冷宮,這口惡氣,很難不想出吧?

不過宮人也不敢揣測孟晴和的心思,她如今

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孟將軍年輕有為,隻要他在一天,太子妃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孟晴和煩透了。

許柔的哭聲吵得她耳朵都疼了,當初她入冷宮時,可是一聲不吭,乖乖去的。那時許柔還陰陽怪氣過來膈應,如今……

孟晴和倒不想去落井下石,沒有必要,這皇宮朝不保夕的,誰能想到今天她孟晴和這麽風光揚眉吐氣,他日會不會又回到冷宮,甚至是上斷頭台呢?

正自嘲地想著,太子這時卻進來了,他一眼看到孟晴和眼底的譏誚,以及眉心的不耐,便微微側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偏殿,那邊,許柔被帶走,卻還在哭嚎叫屈。

太子雙眉一攏,聲音少有的冷淡,“罪婦許氏如此喧嘩,驚擾太子妃清淨,你們都不知道替主子分憂的嗎?”

他對著門外的兩名太監如是斥著。

而孟晴和在裏頭,隱約聽見了這句,便揚聲道,“太子殿下息怒,臣妾並未被驚擾。”

倒也不必拿外邊的宮人出氣,今日這一出,不還是他太子惹出來的風流債嗎?

太子一聽孟晴和說話,便沒有再責備太監什麽,使了個眼色,兩名太監便過去處理哭喊的許柔了。

而太子這才舉步入了殿內。

他看了眼孟晴和身後梳頭的宮女,後者立時行禮,太子抬了抬手,“退下吧

,孤有話同太子妃說。”

於是宮女們便立即出去外邊候著,將場地留給了夫妻二人。

孟晴和見狀,便伸手準備拿起宮女放下的梳子,但手剛碰到梳子,就被搶了先。

太子拿起梳子,如玉的,握筆持弓的手,此時卻小心翼翼地握著梳子,準備替孟晴和梳頭。

但孟晴和想也不想地就避開了,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微微欠身。

“太子殿下,臣妾不敢。”

一句“不敢”,叫太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緊握梳子,握得指關節發白。

他笑容有些落寞,“晴和,從前,我們說過,無人時,你還是喚我子央……”

和央殿,取的是“孟晴和”的“和”字,以及太子的字“子央”的“央”,娶她的那一年,多少人羨慕太子妃好福氣,得儲君如此獨一份的寵愛。皇後都不曾享過的尊寵,太子給了他的正妻。

但好景也不長啊,這深宮折了孟晴和自由如風的翅膀,也鎖住了孟晴和肆意瀟灑的心,隻給她留下了端莊、冷漠和尖銳。

“太子殿下,臣妾……”

“不要叫我太子殿下,你也不必自稱臣妾,和從前一樣,你是晴和,我是子央,這裏沒有外人,以後也不會有外人……”太子喉結軟骨滾動,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孟晴和,艱澀地說道,“晴和,是我傷你頗

深,我不求你原諒,但請你相信,這些年我對你的愛從未有過半分虛假利用,我的故意疏遠隻是因為我不夠強,不能保護你的下下策……”

經過孟闕的提醒,太子也意識到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太多了,最大的問題還是他們缺乏剖心地溝通。

那些誤會,那些芥蒂,不能粉飾太平讓它們被掩蓋,而應該一層層解開,讓它愈合。

“臣妾都知道。”

但太子好不容易開了口,卻聽到女子清冷的聲音,帶著沉穩和清醒地回著。

孟晴和抬起眼簾,直視了她這位昔日無話不談的枕邊人。

“您的苦衷,您的目的,臣妾都知道,但臣妾,不能苟同。”

以愛之名的拘禁,以保護為由的冷落,這算哪門子愛?他是不相信她能站在他身側共擔風雨,還是根本就不了解她孟晴和的為人?

寧為玉碎,絕不為瓦全,她一開始便隻要他的一心一意不作假,可他食言了,哪怕這一切好像都是為了她,但也是他先違背的諾言。

“晴和……”

“殿下想補償臣妾嗎?”孟晴和別過眼,語氣淡淡的,“那請殿下請命,早些為阿弟與俞家二姑娘賜婚吧。”

他們做不成愛人,還會是夫妻,還有共同利益,也還有條件可以談。

太子的心,在這宛如談判的話語中,寸寸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