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怒了,孟闕也不裝什麽溫潤小太醫了,他鬆開手,抬頭,直視夜城王含著怒意的眸子。

對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劍,毫不閃躲。

“您自然知道,您安插在天盛皇宮的探子,多如牛毛。甚至連俞妃娘娘的行蹤起居都被監視著,當然也能監視到在下的。您說對麽,夜城王?”

他唇角的笑勾起,依舊是那副清秀溫潤的模樣,可是眼底卻有鋒芒泄出。

夜城王眸光一閃,劍往前一寸,眼見就要抵著他咽喉,孟闕睫毛微微一晃,卻依舊維持著微笑。

“你不怕死?”

“不,在下怕。”孟闕雲淡風輕地說著,“隻是知道,您不能殺我罷了。殺了我,俞妃娘娘回去便沒法交代了。夜城王雖然有城府,連親生女兒都監視,但卻的確也寵愛您這位公主。”

聞言,夜城王放下了劍,他抿著唇,不怒自威。

“你為何會知道這麽多?”

隻是天盛的小太醫的話,怎能知道這麽清楚?比純兒知道得還多。

“夜城王不介意的話,能讓在下坐著同您解釋麽?”

“……”夜城王氣笑了一聲,“你倒是膽子大。”

敢和他這麽開條件。

“那要看和誰說話了。”

不多時,捧著茶,孟闕悠閑愜意地開口,“您安插的眼線,有些時日沒給您傳遞消息了吧。”

一句話,夜城王剛和緩的神色就再度冷沉了下來。

他看向孟闕的眼神,便

帶著濃濃的審視意味。

“你到底是誰?”

“總之,不是您和公主的敵人。”

這回,他喚俞純“公主”而不是“娘娘”。

“不過,您若是想夜城安穩,公主平安,及時收手得好。”將茶盞放下,孟闕眉眼一攏,語氣肅殺,“之前您安排的刺殺被在下攔下了,但若還有下次,帝悟天一旦知曉,首當其衝的便是俞純。”

他說完,起身,“還有一件事,或許您應該知悉下,武城和蒙城暗中聯合,以夜城的名義,安排了刺殺,並且已經被抓到刺有夜城王室護衛印記的活口——

如果不是公主冒死替您斡旋,您以為,帝悟天的鐵騎此時會在哪?”

不得不說,俞純走親情勸說線,孟闕走威逼利誘線,兩人一軟一硬,對夜城王而言,還真是效果奇佳。

至少,夜城王現在是真的相信了,俞純回來是為了救他和夜城了。

那孩子,竟然這樣大的事,她一句都沒說……

是擔心真的是他安排的刺殺,怕自己難堪?

想著,夜城王就很是愧疚地低下了頭,喟歎了一聲。

“好一個武城和蒙城!”

想當初這兩城缺兵器和糧草時,夜城可沒有袖手旁觀過。

結果到頭來,卻是好心喂了狗,幫了白眼狼。

“您現在及時止損,還來得及。”

夜城王沉默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忽然反問一句——

“勸說我,對你有何好

處?”

純兒勸說,那是女兒對父親的擔心和孝心,以及對故鄉的深厚情意,但眼前這人,身份來曆不明,目的更是不純,叫他如何不懷疑他的用意?

“沒有好處,但我有想護之人。”

孟闕坦**地讓夜城王打量,“我護俞純之心,絕不比您少。”

——

俞純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她看著將亮的天色,有些迷迷瞪瞪地喚了聲“喜兒”,喜鵲立即從外邊端著洗漱的水進來了。

“公主您這麽早就醒了?”

喜鵲瞧著也氣色不錯的樣子,她聲音歡快地道,“快些洗漱用早膳吧,陛下去上早朝了,說下了朝後來看您。”

俞純懶洋洋地“啊”了聲,隨即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太長,也太香了。

“知道了。孟闕呢?”

她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孟闕,喜鵲笑容有些苦澀,“公主,不,娘娘,那孟太醫雖然容色絕頂,可到底,隻是一介太醫,您可不能太沉溺其中……您是夜城的公主,更是天盛的妃嬪,你們終究是沒有結果的。”

他們之間橫跨了太多鴻溝,喜鵲光是這麽想著,就開始為主子難過了。

如果沒有和親這一茬,沒準,公主可以和孟太醫成為一對眷侶。

隻可惜,造化弄人了。

麵對喜鵲明晃晃寫著“你倆be了”的同情眼神,俞純囧了囧,關於她和孟闕這段……快要人盡皆知但正主

卻不知的絕世悲情戀歌,什麽時候能落幕?

她挺想解綁的,不然她問一句就是好愛他,她提一次就是她陷進去了……

這,她要搞事業做任務的,別把她代入戀愛腦的苦情公式裏好咩?

“咳,你誤會了,我隻是怕他在後宮亂走動,隨口問問罷了。”

“嗯嗯嗯,奴婢明白的。”

“……”

你敷衍的點頭和不信的眼神,是確定的麽?

“所以他人呢?”

俞純放棄解釋了,繼續走她自己的進度。

“昨晚他被陛下叫去了,隨後就回住處……”

“公主,孟太醫在殿外求見。”

喜鵲話沒說完,外頭就有小太監的通傳聲。

喜鵲便笑著望向俞純,輕聲嘀咕道,“公主和孟太醫,還挺默契的。”

一大清早的,都惦記著對方呢。

哎,可惜了……

開心不過一秒鍾,喜鵲又開始惋惜這倆注定無果的孽緣。

俞純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快速洗漱穿戴,也不梳頭發和描妝,直拿了條發帶綁了下頭發,便出了珍寶樓。

“孟太醫,正好我想找你號脈。”

“娘娘,微臣來為您請平安脈。”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後,都是一怔,又默契地一起笑了。

喜鵲:啊,這,好般配啊!

俞純卻是明白,孟闕這是有進展了,所以她笑。

孟闕卻是看俞純這不修邊幅的樣子,似笑非笑。

不便在寢室號脈,但好在有喜鵲打掩護,

所以在正殿中進行號脈。

喜鵲知道這倆又想膩歪,便很有眼色地站在門口,嚴謹地替苦命鴛鴦把風。

“你昨晚和夜城王說了什麽?可有好的進展?”

俞純下意識伸手手腕,擺在他麵前,孟闕見狀,眉梢一揚,便也做戲做全套地拿出銀針和帕子,搭了帕子在她手腕上,開始號脈。

一邊號脈一邊低聲回著她的問題。

“嗯,雙管齊下,他應當是動搖了。”

他看著俞純精神飽滿的臉,想了下,才正色道,“他知道他安插的眼線都被帝悟天處理了。”

提起這事,俞純便垂下眼睫,然後抬眸,雙眼亮晶晶地盯著他。

“還有呢?你說了旁的麽?”

她此時的眼眸,滿是信任和熱忱,不知為何,孟闕眼神微微晃動了下,無法在這樣的一雙眼睛下,有任何的隱瞞和欺騙。

“說了,他知道武城和蒙城勾結,安排刺客行刺帝悟天,栽贓陷害給夜城一事。所以,俞純,萬事俱備,就差你最後燒的這把火了。”

他定定地望著她,“解了夜城危機,完成天盛版圖,我的……就完成了。”

俞純知道他不能說出他的任務內容,隻能玩這種打啞謎的遊戲。

便點頭表示了解。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說了,我會罩著你的。”

她朝他燦然一笑,滿是樂觀之色。

孟闕被這份樂觀感染到,也輕鬆地彎起了唇角,“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