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陛下,娘娘她不逃了(4) 鳳鳴宮的動靜鬧大了。 大到,孟闕這個將這些歪瓜裂棗還蠢笨的太監趕出去準備躲清靜畫畫的陛下,不得不出麵。 “馮將軍都管束不了,孤……更難約束王後了,你們找錯人了。”

他坐在椅子上,麵前文房四寶擺好,握著袖子,提筆便要繼續他閑情逸致的作畫。 金花皺起眉頭來,對孟闕這懦弱的表現有些不滿,但還是繼續懇求道,“馮將軍說,陛下您不開口,便不能饒了娘娘。”

孟闕長睫一扇:哦,是嗎?那太好了,千萬別饒了她。 金花又苦大仇深地道,“娘娘說,她是您的人,以後都隻聽您的,馮將軍打的不是她,是您的臉,您的脊骨,您的心肝……” “咳……”筆一頓,墨便在紙上暈開一團,孟闕被嗆到,麵皮子都跟著抽了抽,他咬著腮幫子假笑,“王後,當真這麽說的?”

簡直就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 她幾時是他的人?還打她就是打他的…… 心肝? 是他的黑心肝嗎? “是,娘娘說了,以後她是孟國的王後,不聽汝國的那套,馮將軍很是生氣,說要罰娘娘十軍棍——” “真的?還有此等好——”孟闕眸子一亮,但在金花疑惑的視線下,他抿了下唇,臉上滿是心疼擔憂之色,歎了聲,“生令孤心疼之事?王後怎忽然這般頂撞馮將軍?”

自然是積怨已久,當呼風喚雨的主子久了,哪裏能受得了被手下揍? 孟闕眼皮子掀了掀,心想,十軍棍,就她那皮糙肉厚的,肯定打不死。 他倒是不想管,但她的武婢都求到他麵前了,她又搬出遠汝國親孟國的言論……孟闕慢悠悠放下了筆,擦拭了下沒有沾染半點墨汁的手,緩慢起身,抖了抖袖子。 唔,既是棋子,那誰掌棋都行。 不如就借此機會,將這支女兵趕出孟國。 比起不被他放在眼裏和心上的這位王後,那位手眼通天,當汝國女帝眼線,手伸得過長的馮將軍,才是個麻煩。 如若不是那個夢,孟闕或許都不會將心思分到俞純身上,但此時不一樣了,剪其羽翼,挫傷銳氣,又讓汝國不能在皇宮中明目張膽插手他的行動,此乃一舉兩得啊。 “走,孤雖文弱,但必不能讓王後受苦,快領孤過去!”

他快步走出正殿,眼裏波雲詭譎翻動。 那他就,在第十下的時候,喊“棍下留人”好了。 鳳鳴宮此時,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邊是帶著一幫柔弱得打起來必嗝屁的孟國宮女的俞純,一邊是帶著手上見過無數血腥的汝國精銳女兵的馮將軍,她們隔著一條長板凳無聲對峙。 “王後真要違令不成!”

馮將軍麵上早就沒有了起初的淡定鎮靜,她腮幫子微緊,手中的鞭子被俞純一再躲閃過後,又在俞純刻意引導下,甩到了一座供觀賞的浮雕上,浮雕碎,鞭裂。 她大驚失色後,強裝鎮定地要處置俞純。 但俞純卻一腳踩著要她趴下受軍棍的凳子上,英氣明麗的臉上滿是囂張,眼眸明亮帶著不認輸的氣勢—— “馮將軍,這可是本宮與陛下成婚時,孟先帝所賜之物,你雖是母皇親衛,可就是母皇也給先帝幾分顏麵,你如此大逆不道,哎,就是本宮也保不了你。 再說這鞭,你不會以為母皇賜你可打帝姬之權,這鞭子便是你的吧?這鞭子之所以能打本宮,是因為它是母皇權勢威儀的象征,你倒是威風得過了頭,竟將它打裂開了。”

說著,俞純搖頭,“嘖嘖”了好幾聲,無視馮將軍鐵青的臉色,她繼續道,“先對孟先帝不敬,又對母皇不義,就算你是跟著本宮出嫁的侍從,本宮啊,也不能包庇你。”

不遠處,故意教程慢下來,耳朵卻早就支起來聽大殿前空地兩方動靜的孟闕,聽到這,嘴角抽搐了下。 這是他娶回來的那個汝國長公主? 怕不是被掉包了腦子吧? 怎麽忽然這麽聰明了? 居然能想到用兩國皇權來壓馮將軍,還牙尖嘴利,口齒清晰地將罪名給人安上了…… 孟闕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心口撲騰撲騰跳,驚的。 他藏拙不被發現是因為他低調,看著文弱不起眼,但她這樣的……如果非要算是扮豬吃老虎的話—— 是不是太會演了點? 他難道還能看走眼了不成? “陛下,您,您猶豫什麽呢?馮將軍隻打娘娘,可不敢打您的,您過去吧……” 金花顯然有些忌憚馮將軍,該說汝國來的誰不怕這位?但她不怎麽怕孟闕,甚至還因為擔心俞純被打,忙伸手推了孟闕一把。 這一把,可是汝國娘子軍蒲扇大手的力道,孟闕正心裏想著事,自然沒有留神,一下就趔趄著從廊下踱了幾步,下了台階,來到人群視線中。 “……” 汝國女子,過於粗魯! 馮將軍正內心焦灼,她握緊了鞭子,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字來反駁俞純,也不能怪她,汝國女子若當兵,大多是完全擯棄讀書這件事的,書讀得少,這口才自然也就不行。 但她心中卻頗為不安,陛下讓她監視和保護長公主,不能讓長公主破壞兩國邦交,更不能毀了陛下放眼六國的籌謀。 可剛剛,她被俞純挑釁得一時失手,竟犯了如此大忌,現下,隻能看這位與公主關係不睦的孟帝,能將此事揭過了。 “哎呀,這浮雕,可是父皇親自督工,命人為孤與王後打造,寓意兩姓之好,兩國之好的吉祥之物!怎,怎碎成這樣了!”

然而,孟帝先還和氣帶笑,下一瞬卻變了臉,像是死了親爹似的往浮雕前跑,圍著浮雕,雙手抖啊抖,滿是可惜和難過之色。 嘴裏的話一出,更是叫馮將軍眸子一顫,終於開始慌了。 俞純嘴角勾起,笑得卻像是不知道這事似的,“啊呀,原是這般,先帝這般費心勞力,竟被馮將軍氣憤之下毀了,罪過,罪過啊!”

好一個“氣憤之下”,這一口鍋壓下,馮將軍喉間一甜,要吐血了。 孟闕背對著俞純等人,故作唉聲歎氣,但嘴角卻噙了笑,很好,她倒是終於能扶上牆一回,知道配合他。 什麽親自督工,不過是父皇從國庫裏拿的好看卻最不頂用的一樣,隨手就賞給他們作新婚賀禮罷了。 要是真名貴,她怎會將該擺在殿中供欣賞的浮雕,放殿外樹下隨意一擺? 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禦賜之物,馮將軍毀之,咬死這點,便夠了。 (馮將軍:震驚一:公主長腦子了;震驚二:倆口子口徑一致了! 獻祭一個馮將軍,牽一對新人的紅線。夫妻互看不順眼也能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