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聽說了嗎?出大事了!”

俞純正在房中熱身,調養了幾日,總算是恢複了點健康小孩該有的體力。她聽見嘰嘰喳喳比她大不了幾歲的丫鬟從外跑進來的喊聲,十分淡定地走到桌前,給她倒了杯水。

——喝口水潤潤嗓子,什麽大事?展開說說。

丫鬟名叫樂兒,是廣勝按照俞純的標準找來的:機靈、手腳麻利(格外好走動)、忠誠(四處為小姐打探消息)。

俞純想,的確是按照她提的標準找的,但好像有點……歪?

她對府上哪位姨娘背地裏和小廝勾搭上了,哪位姨娘有望將侯夫人比下去,哪個少爺小姐暗暗和顧姳薇姐弟倆較勁這些……真的不太感興趣!

但樂兒事無巨細地將她在府上探聽到的匯報給俞純聽,匯報完還不忘鼓勵俞純一句“小姐放心,惡人自有惡人磨,您安心養病,他們會有報應的”。

每次俞純的表情都是一言難盡的。

她很想知道廣勝到底怎麽找到這丫頭的,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麽像是集市上八卦的嬸子……這能力,不去軍隊裏當個探子可惜了。

俞純可愛的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她遞水的動作,叫才從勾欄院逃出來碰到廣勝救了她一命的

樂兒猛地就吸了吸鼻子,紅了眼。

她被賣到青樓做工,故意扮成灰頭土臉的模樣才沒有被欺負,但隨著年歲增長,媽媽想要她也賣身接客,她不肯,便從那些龜公手下逃走,出門就撞見了廣勝。

廣勝看她能從幾個強壯的打手底下逃開,覺得她符合俞純所說的機靈和麻利,加上這孩子看著著實可憐,他想著救人於危難,必然也能換來對方的忠心賣命,於是就出錢替她贖身,再讓她簽了賣身契給俞純,當她正兒八經的婢女。

俞純不知道廣勝對她的選人標準是這麽……企業級理解的,但樂兒的確符合,不,應該說過於符合了。

至於樂兒,她沒想到大戶人家不嫌棄她出身,願意用她當婢女,將軍府小姐這麽尊貴的身份,還給她倒水……當即就感動得想哭。

她被親生父母賣,被青樓裏的人打罵,命如草芥被輕視踐踏,來到侯府的這些日子,起初她很忐忑,便拚命地幹活,打掃屋子收拾小姐的用品,給她做吃的,還給她打探消息……拚命表現不過是為了能留下來。因為那種夜裏不敢睡熟、朝不保夕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但小姐卻隻是給她寫了一行字:放鬆點,這裏沒有那麽多活

要你做。

小姐不說話,府裏的下人好像對她隻是明麵上尊敬,她打聽了一圈後才知道,原來之前侯府的嫡小姐和少爺欺負過小姐,被侯爺罰了後,侯府的下人就不敢明著欺負小姐了。可是小姐年紀小,又沒親人在側,更因為有口不能言而天然吃虧,所以處境可以想象。

樂兒知道俞純是大將軍之女,是英雄的後代,知道她善良溫柔後,便篤定要跟著她了,既然跟著她,就總要為自己的主子效力——小姐不會宅鬥,她來;小姐不想打聽消息,她來;小姐不願和人計較,她來。

總之,主子沒立起來之前,她就做那個“狐假虎威”的惡仆好了。

樂兒對俞純並非隻是簡單的感激之情和保護欲,她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她不希望俞純被侯府拿捏欺壓,但俞純年紀小沒人教她這些爭鬥技巧,她比俞純年長幾歲,又在普天之下最複雜之一的地方待過……

她想教俞純立起來,和侯府明著暗著剛。

就是遞杯水而已,俞純看著眼前婢女這山路十八彎似的眼神變化,沒忍住嘴角抖了抖,將水杯塞她手中。

轉身拿了紙寫了幾個字給樂兒看:快說啊。

不是還有瓜沒及時分享給她聽麽?光眼神戲有什麽

用?她又讀不懂。

“哦,對,瞧奴婢這記性,剛剛奴婢在角門那和廚子聊天,聽他說西域國朝賀的隊伍提前抵達京城,但是聽聞啊,西域王要此行目的是和他的外甥,也就是當今的十一皇子相見,隻是……十一皇子啊,失蹤了!奴婢聽廚子說,這事挺嚴重的,兩方大臣直接吵起來,西域那夥野蠻人還動刀了!”

聽著樂兒激動的言辭,俞純卻十分鎮定,西域這位新王本就野心勃勃,不甘為天兆的附屬,此時又有孟闕這個“筏子”,他自然要借題發揮,趁機向天兆開條件。天兆理虧在先,怎麽談,這事都是要向西域“賠不是”、退讓的。

俞純原也可以將孟闕送回皇宮,但她不傻,送回皇宮孟闕就再也別想離開那金碧輝煌的籠子了,老皇帝會將他當做籌碼和人質挾製西域,他的處境不會變好。但回到西域,至少,他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和教育……

最起碼,她希望他能被訓練成獨當一麵的勇士,而不必靠別人保護和救助存活。

但同時俞純又很苦惱,回到西域,西域王定然會將孟闕訓練成一把鋒刀,但這把刀大概會是西域王刺向天兆的利器。可她的任務是要阻止他引發戰爭,導致生靈塗

炭……

這本身就是相悖的,他在充滿戰意的國家成長,滿腹仇恨,學有所成後必然是要向天兆報仇的。一旦有戰事起,她的父兄作為守護天兆的第一道防線,勢必要拚盡全力對抗西域兵。

【有昵稱的C:魚崽現在打的本越來越地獄了,好難一女的。】

【呼嘯而過的X:誰選的!就不能給小兩口找個輕鬆愉悅、甜甜的戀愛本嗎?】

【導演M:這鍋我不背哈。】

俞純:你多少有些自爆的嫌疑了。

“小姐,你不擔心嗎?要是西域和天兆打起來……大將軍他們……”樂兒說著立即咬著下唇,忙改口道,“不過大將軍他們驍勇善戰,區區西域兵而已,打勝仗是必然的事!”

俞純搖搖頭,不是說不擔心,而是她不認為這兩邊能打起來。

西域國才更迭的王權,不會冒這個險,至於天兆這邊,老皇帝為坐穩江山,也不會輕易再發動戰爭,動搖他的皇位。說白了,最後一定是天兆讓步一些權益,安撫西域,也繼續維係兩方的關係。

她唯一擔心的是怎麽才能和孟闕聯係上,在他仇恨滋長的心裏種下“好感度的種子”,催生、發芽、開花、結果。

(魚崽:戀愛腦?不,我這叫事業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