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茶室坐落城市最喧鬧繁華的一條街中最隱秘安靜的一角。

隻有和鬼接觸過的人,才能進來。而惡靈、厲鬼也是他們的“客人”,隻是若懷有敵意,俞純這些年別的沒學到,讓鬼一秒消失的法陣和符文沒少學,進門就是一堆給鬼徹底送走的“十殺陣”。

當初閻王讓她選一樣作為成年禮,她二話不說就將地府對付十八層地獄厲鬼最簡單粗暴的十殺陣的口訣薅走了。

偏生她又是個學此類陣法的天才,直叫閻王羨慕嫉妒,還勸告她別拿著這些本事去人間驅鬼掙錢。

俞純會聽嗎?當然不會!

他不提,她都沒想起來,她這一身本事,很適合給那些有錢人當玄學高人驅鬼辟邪!

所以她在門口又掛了個凡人能見的牌子“驅邪小天才,不講價,有意者進內洽談”。

親眼看著她掛這牌子的孟闕:“……”好吧,閻王的錢,她在人間用不了,也能理解。

但是……真的不會被地府懲戒嗎?

直到他看到來“巡邏”的地府兵,被俞純幾下拍飛,閻王的視頻被她無情掐了、還拉黑賬戶的操作後,他意識到,在地府,也是要講“人脈”的,差點忘了,養女也是女,也相當於地府裏的皇親國戚。

他更為堅定地想借助她去尋他的仇家了,她做多出格的事,閻王都會裝瞎的。

她不渡他,誰渡?

大夏天的,俞純無聊地按著計算器,算著自己這個月打的零工夠買幾條裙子,忽然感到後脖頸一涼,她若有所覺地一回頭,卻隻看到孟闕低頭認真移著手指,隔空控製紙張翻閱。

在地府,活了千年以上的就該稱一聲“鬼王大人”了,聽閻王說,如今的地府也是拆遷重建後的,所以孟闕這樣的第一批“新城堡”居民,都算是“王”,至於他這位掌管地府鬼民的,就叫“王中王”。

對此,俞純表示:“……”地府畫風如此搞笑,毫無該有的氣質,這事,閻王要負全責。

俞純白色的誇張美甲在計算器上戳了幾下後,終於發出一聲貧窮的歎息:“孟闕啊,我們是真的好窮的。”

身為地府派遣人間,官方認證的黑白無常,怎麽可以這麽寒酸?這是打整個地府的臉啊!

俞純哀怨地望著孟闕,後者看完這個月的收鬼記錄,便手指一揚,燒了,青色的火焰燒完,這份記錄就會被地府那邊登記好。

“其實,可以用手機的。”看他這麽原始化的“發郵件”,俞純很體貼地建議著。

“麻煩。”孟闕搖頭,更何況,他也沒有手機。

“哦,差點忘了,你沒有我們地府版小靈通!”俞純眼眸一亮,她是可以自由使用兩界的工具,但孟闕不行,他們鬼,要麽是親朋燒給他們,要麽就是去地府買。

可是孟闕沒有活著的親朋,更沒有死了的“鬼友”,這家夥獨來獨往的,還沒錢。

俞純眼神帶了點嫌棄:又老又窮還是死的。

怎麽辦,他除了臉,真的一無是處。

【尊貴的A:他還有戰鬥力啊。】

【呼嘯而過的X:額,這個魚崽也有,不過如果他是**的那種,我倒是……】

俞純:你理智點。

車速太快了,她差點嚇得將甲片給摳掉了。

“我不需要。”孟闕處理完了每月的“匯報”工作,這才分出心神來,回應滿臉亮色的女孩。

“不,你要的。”

“我——”

“叮鈴鈴——”這時,俞純放在門口的風鈴響了,哦,來客了,希望是位貴客。

她眼裏閃過細碎的光,慵懶的身子緩緩坐直,然後對孟闕笑道:“噓,你的小靈通自己飛來了。”

孟闕看著她眼裏算計的光,默默垂下密密的羽睫:到底是小姑娘,跳脫得他都接不住她的話題了。

就閻王給的那點“工資”,隻夠俞純買點行頭吃吃飯的,再多可就沒了——閻王自己都沒什麽人間的貨幣,所以,俞純打算用她的看家本事吃大餐,順帶給孟闕一口“湯”喝喝。

別的鬼有的,她的這隻也要有!

來的是一位西裝革履卻麵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俞純目光從他袖扣滑到昂貴的腕表上,然後唇角便自覺彎起。

“老孟啊,給客人倒茶。”

夜色漆黑如墨,茶室屋頂點著暖調昏黃的燈,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行至俞純和男人中間,將茶放下,麵容冷肅,黑色的長袍袍擺垂落至地。

茶香嫋嫋,中年男人卻是一臉恍惚,如果他夠專注,就會發現,遞茶的男人手從頭到尾都沒碰到實物,身後也沒有影子。

到孟闕這個階段的鬼,在夜間幾乎是暢通無阻的,他隻畏日光,月光對他沒有傷害,隻有助益。

他沉默冷淡地將茶“奉上”,便回到暗處坐(飄)著了。

和人打交道的事交給她就行。

孟闕這麽配合,事出反常必有鬼,何況他本來就是鬼。俞純手指輕輕摩挲著冒著熱氣的茶杯,紅唇瀲灩,帶著鉤子的聲音輕輕響起:“先生,請喝茶。”

茶裏加了安神定魂的香,眼前這位眼睛凹陷,眼下青黑一片,額心紅中帶黑——看來是遇到厲鬼了!

大生意!俞純興奮得雙眼冒光。

而男人看著眼前的茶,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不了吧,我最近本來就睡不好,再喝茶……怕是更難睡著了。”

俞純聞言,卻笑得有些神秘:“不會哦,喝了這杯茶,你神魂穩定,那厲鬼就近不了你的身了。”

語畢,便見麵前的男人猛地睜大布滿紅血絲的眼,驚異地盯著眼前看起來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年輕女孩。

“你,你,你知道?小,不,大師,你可有辦法救我的命?”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動地就要伸手去抓俞純的手,後者懶洋洋地往後一靠,靠著椅背,手交疊放在桌延。

看著眼前著急上火的男人,她隻是挑眉,抬起一根手指,指了下茶杯,示意對方先喝茶。

至於故事,慢慢講,長夜漫漫,不急呢。

而孟闕也沒閑著,他雖閉著眼,他的意識卻在周遭捕捉到一縷深重的怨氣。

像是最好的養分,在向他招手。

他眼皮微顫,絲絲縷縷的鬼氣如天羅地網,朝著周遭布下,待他睜開眸子,裏麵血色一閃而過,然後定睛看向玻璃窗外。

被怨氣裹挾看不清身形,隻有一張青白臉的厲鬼,正瞪著坐在俞純對麵的男人,但她似是察覺到什麽,身體瑟縮了下,就要逃。

想跑?

孟闕眯了眯眸子,而俞純端起茶杯,朝著對麵的男人舉了舉杯,笑容加深,眼角餘光並未錯過一窗之隔的“小阿飄”。

或許,今晚是個一單兩掙的發財夜呢。

(魚崽:我也不想做財迷,可我要養老孟和我自己呀。真,上有老(孟)下有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