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他連我那剛出生的幼子都沒放過!”

整個地宮忽然顫抖,宛如地震一般,俞純身體晃動了幾下後,抓著孟闕的胳膊才站穩。她聽到麵前清雅的年輕王爺憤怒地道——

“那也是他的親侄子!他若是覺得我阻礙了他,大可以隻殺我,可他卻連我的妻兒、仆從都不放過,稚子何辜?!”

俞純聽得都心下一寒,對親弟弟尚且下手如此狠毒,對孟闕這個“功高震主”的臣子又該是怎樣的趕盡殺絕?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看著這麽年輕的九王,原來生前已經娶妻生子了。

俞純看向孟闕,後者握緊了拳,腮幫子緊咬,她極少看到他這般憤怒的模樣,未經他的苦痛過往,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伸手輕輕搭在他的拳頭上。

孟闕感受到這股溫度,微微一怔,然後低頭看了眼她輕輕搭在他拳頭上的手,心下稍稍一鬆。

“一杯毒酒秘密賜死後,對外說我是意外身亡,將我風光大葬……嗬,所謂的風光不過是聽信了什麽佛陀之言,說怕我這樣的有所謂貴運與福氣的王族死後,會變成鬼回去報複他,便為我造了這座地宮,弄了一堆陪葬,在洞口內外布下了鎮壓我的陣……生前如此狠毒,死後更是想讓我被囚於地宮中,做孤魂野鬼……”

兩行血淚順著九王的眼眶滑落,他哽咽著,來到他自己的金棺前,伸手撫摸上麵的紋路:“我甚至都無法與妻兒在陰曹地府團聚……千年了,不知道他們現在轉世輪回了多少次,變成了誰,有沒有過得好……我隻能在這地宮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等待時間流逝。

直到那夥盜墓賊找到了這裏,將這密不透風的封印撕開了一道口子,我才能讓我的手下出去,尋覓讓我自由的方法。”

看著眼前情緒逐漸平穩下來的九王爺,俞純倏然意識到關鍵:“所以你是故意的,放走老方,留下他弟弟,就是想讓他想辦法找玄門高手來破解你的禁製?”

她有種“合著不是我盯上你這位雇主,而是被你設計了”的荒謬感。

孟闕也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昏君毒殺了九王後,將他的魂魄困在此地,盜墓賊誤打誤撞地進去後,九王的手下便因此被放出去了,隻是九王卻依舊不能出去,所以他命令手下出去找脫困之法。正巧俞純接了方爺這單子,如果直接拜托她來解救九王,怕她未必會答應,所以便以“驅逐擾亂清淨的盜墓賊”為由,雇了俞純。

對此,俞純單手比個“6”,並想說“還是你們古代人會玩”。

她深呼吸了一下,吹了吹劉海,平複了下。

【有昵稱的C:魚崽心想——可惡,被算計了。】

【呼嘯而過的X:沒關係,咱錢照掙,至於是主動還是被動,難度升級還是降級,不重要!你倆感情能升溫最重要!】

【導演M:X姐,不是我想給你潑冷水哈,可是你瞅瞅這九王,他是勸分的那桌,不是助攻的那波啊!】

【呼嘯而過的X:你是懂怎麽潑冷水的,我現在隻覺得透心涼。】

“小姑娘也別覺得被算計了,這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交易,聽我的手下回稟,你是主動提議收我的錢財,消我的災。所以,認真算起來,是你促成的這局麵。”

俞純噎了噎後,才如鯁在喉似的回著:“哦,你說得對,所以我的酬勞是不是可以加點了?畢竟你這是額外的差事,也就該給額外的報酬。”

剛還擔心俞純嫌這“單子”麻煩和被算計了而不想接的孟闕,聽到這句,在這麽嚴肅的氛圍中,他差點要笑了。

這妮子,怎麽任何時候都不忘著發財?孟闕想著,視線便下意識地掃過九王的這些陪葬品,便從善如流地說道:“反正這些都是你我帶不走的身外物,她喜歡,便送她一些——這些時日,多虧她照顧,我才能和你重逢。”

九王擰眉吸氣納罕道:“你是如何能將惦記我陪葬品這事說得如此一板一眼的?”

被他問得噎了下,孟闕咳了聲,選擇硬著頭皮為身後戳他背的小孩繼續爭取:“她是小朋友,你讓讓她又何妨?再說了,你如今有求於她。”

九王唇角**了幾下,像是要心肌梗塞了:“孟將軍,不想你現在變成這樣……”

為了個市儈的小丫頭片子,惦記他的陪葬品了!這還是昔年那個視金錢為糞土一心隻為國為民的孟大將軍嗎!

他甩了甩袖子:“說得好像本王會稀罕這些破爛玩意兒似的,拿走,你能拿的就拿走!但今日,你必須想法子解除我身上的禁製,否則,就算孟闕護你,本王也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被他的狠話逗樂了,俞純攤手:“王爺,莫說時代變了,您的王朝早就不存在,就說在地府這塊,可能——您還歸我管,輕饒這詞,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適。”

聞言,九王眉心再度擰緊,他看向孟闕,無聲詢問他俞純說的是什麽意思。

孟闕便簡單地向被封閉在地宮中的九王解釋道:“她如今是地府派來人間的使者,管轄人間逗留的孤魂野鬼,負責將他們送往地府。閻王……是她的養父。”

說著,他似乎知道九王這心性,定然會聽得憋屈受挫,便訕訕地補充道:“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我都歸她管。”

所以別看人年紀小,但地位和本事如今都比他倆高。

九王的臉瞬間就垮成了表情包,俞純唇角翹得高高的,對孟闕的解說非常滿意——

嗯,他是會幫她“澄清”身份的。

九王緩了好一會才嗬了聲:“原來也是一位王女,難怪這般輕狂。”

俞純瞪眼:“我輕狂與閻王老頭可沒關係,主要還是靠的是實力。”

九王:“……”這孩子,果然狂妄,真的很想打她怎麽辦?

算了,老友這護犢子的架勢,屬實不多見了,他也不好時隔千年相見,便要駁了對方的顏麵。

他吐出一口濁氣:“時也,命也。罷了,不和你的小女孩口舌爭辯什麽,她是否有真本事,不如現在就展示展示。”

說著,他衝到金棺上方,然後便被頂部的法陣彈了回來,化作黑雲摔在金棺旁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