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故作疏離的臉，一下沒能繃住。
主要是……這“跪”得也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當初兩人姐妹情斷得也是莫名其妙的，但在國外那段時間，蘇禾忙著學業，同時也看清她們之間，是俞純先變了才會走到分道揚鑣地步的，所以也就沒有強留。
但蘇禾總是在一個人的時候，會想起她們年少時的場景。以至於到現在，她都不能理解，忽然對孟闕變了心的俞純。
不是她支持孟闕，而是她是見證俞純怎麽和孟闕在一起的，在她看來，如果俞純都能變心的話，那她是真的不相信愛情了。
結果……她自己也和年少心底藏的那個少年分開。
舊事湧上心頭，滋味怪不好受的，蘇禾精致的妝容下，是難掩一天工作的倦色，她端起水杯，錯開俞純過於真誠和可憐的眼神。
而俞純可憐巴巴地望著蘇禾，直到對方不得不無奈看向她時，才軟聲道：“蘇蘇，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叫蘇禾一怔。
她看著眼前的俞純，有種詭異的納悶感：怎麽……像是被一棒子捶醒，回到十多年前了？
雖然心下納罕，但蘇禾麵上卻依舊帶著疏離地問：“怎麽忽然道歉？”
畢竟相隔好多年，在現在的蘇禾看來，離開校園進入社會後，有的感情在利益和無奈的現實麵前是很脆弱的。不聯絡，便漸行漸遠，加上誤會，就更沒法和少時那樣要好。
俞純有點心酸，但好心態叫她理智地和蘇禾說：“我之前……鬼迷心竅過，你也可以理解為人格分裂症狀，那些荒唐事非我本意，但又的確傷害到了你。我回……心轉意後，最虧欠的就是孟闕和你了。”
低頭，俞純發現，果然一要說得明白點，這舌頭就和觸電似的，話都燙嘴。估計就是世界意誌作祟吧。
不過她還是規避著“違禁詞”，努力將話說開。
“當初如果我解釋一下，你和我哥，就不會分開了。”俞純握著水杯，冰涼涼的感覺讓她的緊張得以緩解。
蘇禾微微後靠，然後眯起眼打量眼前耷拉著腦袋，但很積極道歉，說話也敞亮的俞純，半晌才身子前傾，神秘兮兮地問了句：“我第一封情書上的小熊圖案你還有印象嗎？”
俞純：啊咧？
怎麽咱倆的對話還不同頻了呢？
不過……作為和閨蜜同一天表白，表白前還互相打氣的知情人士，俞純這個醒來才三天的正主，十分清晰地糾正：“明明是貓咪圖案啊……”
等等！
俞純眸子瞪圓，然後和做賊似的，一隻手拿起菜單擋在兩人側邊，和眼睛也微微瞪大的蘇禾四目相對，仿佛有“摩斯密碼”在傳遞著什麽組織上的情報。
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加入廣播台，不是因為想當校花，而是想讓俞津那個聲控天天聽到你的聲音……”
“你用一袋辣條收買我點給孟闕的那首歌叫……”蘇禾眼神逐漸有了光亮，然後又試探著拋出問題。
俞純快速作答：“《我的少年》！”
蘇禾沒反應，俞純卻發現了盲點，自顧自地糾錯：“不是辣條！是夾心餅幹！你那會怕被來接我的俞津看到，都不吃辣條的！”
要不然，真溫柔清新完美女神，怎麽會和她這麽個鬼馬鬧騰的家夥做好姐妹啊！
蘇禾去小賣部買辣條，碰到俞津都會麵不改色地甩鍋說“我替小魚買的”！她高中畢業前，可在乎在俞津那的形象了。
次次都是她俞某人背鍋。弄得俞津沒收她好多次零食……
“是你，小魚！”剛還隻是懷疑的蘇禾，此時像是接頭成功了一般，一時不顧她的都市成熟女性的形象，隔著餐桌就一個熊抱將俞純抱住。
俞純：“……”姐，輕點，要被你勒死了。
她咳了好幾聲，蘇禾才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撒開了手。但是她提起包，就坐到了俞純旁邊，俞純一臉莫名，她便用身體撞了撞俞純：“過去坐點。”
語氣都從原先的溫和疏離變得帶了點雀躍。
弄得俞純還有點沒轉過彎來——直播間的各位不是說了，這群位麵裏會被世界意誌修正的“局中人”很難察覺到被靈魂搶奪身體這點？
怎麽她有種……大家都能察覺到，或者說，他們都信“人格分裂”似的。
啊，如果真是這樣，俞純想，還真是“謝謝”外來者沒有扮演好她啊。
蘇禾見俞純走神，抿緊了唇線，身體克製不住地顫了顫，等俞純回過神看她時，就見對方——
眼含熱淚。
“……”
這又是怎麽了？她的姐妹，該不會也被哪個魂搶了身體吧！
俞純咽了咽口水：“你……怎麽了？”
“愛發呆、滑跪快、腦子靈，滿口胡話，這才是我認識的小魚啊。”蘇禾克製著激動的心情，盯著俞純都不敢眨眼，雙眼都酸脹了，嘴裏說出來的形容詞吧……卻叫俞純笑容逐漸僵硬。
除了“腦子靈”這點，請問哪點是誇她的？真是她的好姐妹啊！
“嗬嗬。”
“誒，最後一點也符合了。一被我損就露出這敢怒但不言的表情，最多哼哼一聲。”蘇禾此時，手已經摟著俞純的脖子了，笑得疲憊一掃而光。
俞純：笑不出來，根本笑不出來啊。
“你……相信我？”但這種口幹舌燥也未必能讓人相信的“見鬼”事件，卻有人真的相信她是她，不是那個“她”，願意和她重修於好……這感覺，真好啊。
俞純扁了扁嘴，然後一把抱住了蘇禾。
就在蘇禾溫柔地拍撫俞純的背，想安慰幾句的時候，卻聽到俞純感慨萬千地道：“你和俞津分手都好幾年了，怎麽這損人的毛病還沒還給他啊。”
蘇禾：“……俞純，非要踩雷區是吧？”
就算是她的閨蜜小魚，也不能在飯桌上提前男友啊。
俞純鬆開蘇禾，咳了聲：“你能認出我，那就應該清楚，當初你倆會分開，不是你們的問題，是……那個我的問題。”
聞言，蘇禾哼了聲：“冒牌貨隻是導火索，我和他的問題，本來就存在。”
當初是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俞津的，他好像從來沒有好好回應過她的感情，時間久了，她就患得患失，所以總是做乖巧溫順的小女友，但她清楚，她骨子裏就不是溫順的人。
所以一旦她態度強硬，他們分開就是遲早的事。
“那你……”
“他太驕傲了。”蘇禾眸光黯淡了些，語氣帶了淡淡的傷感，“太驕傲的人，總是學不會低頭。”
俞純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會粉碎煽情地接了話：“那我，將他的狗頭給你摁得低下，你倆就好好敞開心扉地談一談，好不好？”
（蘇禾：好！作為回報，我將孟狗公司收購送你，讓他破產，然後做你家的倒插門！
魚崽：謝，但是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