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嗎?

薑汜蹲下,親手將那點血漬用絲帕擦拭幹淨,揉成一團,交予店小二扔掉。

一行人又匆匆地趕了三天三夜,臨近沙漠時,日落西山,晚風將沙漠的燥熱吹散了,多了些涼意。

譚笑笑與鄭輝坐在沙漠上,搭著火柴堆點火。

“過了這片沙漠,就到了須盡關,可以在那裏好好搓個澡了!”鄭輝憨厚地向譚笑笑說道。

譚笑笑用幹枯的樹枝玩弄著火柴堆,瞥了眼馬車,又低眸道:“你說我們去邊境做什麽?”

鄭輝撓撓頭,“我也不知道,這得問少爺,要不我去問問?許是領我們出來玩玩,京城怪無聊的。”

“傻子。”譚笑笑瞥了眼鄭輝,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你弟真不容易。”

“是啊,鄭鬆他確實不容易,他每日都天未亮就醒來習武,夜裏又看兵書學書法。”鄭輝說著,一臉得意的模樣。

譚笑笑勾唇笑了,又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與你弟,比武上,誰更勝一籌?”

鄭輝努力地回想與鄭鬆比武的情形,少之又少,他也不知,隻是道:“應是差不多吧。”

馬車上傳來了動靜,薑汜不緩不慢地下車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顯然是剛剛睡醒。

他隨意地望了眼兩人,這才緩緩走向了他們,鄭輝恭敬地將一幹淨的布料鋪在了沙子上。

薑汜隻是瞥了眼,便坐在了布料之上,“聊什麽?”

“主子覺得,鄭輝與鄭鬆,比武的話,誰更勝一籌?”譚笑笑抬眸看向了薑汜。

薑汜挑眉,抱臂望著火堆,無視鄭輝那雙滿懷期毅的眼睛,無情道,“鄭鬆。”

鄭輝立刻就失落地彎下了腰,垂了下頭,好不可憐。

譚笑笑見狀,忍俊不禁,不由得好奇地問道:“為何?”

“鄭鬆有腦子。”薑汜瞥了眼失落的鄭輝,笑吟吟的,當真是壞心眼得很。

鄭輝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插嘴道:“我也有啊……”

譚笑笑拍了拍鄭輝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向薑汜微微點頭,又從幹硬的餅中挑出最好的,遞給了薑汜,道:“主子,先墊一墊肚子。”

薑汜難得不嫌棄地接了過去,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譚笑笑又挑了塊給失落的鄭輝,自己也拿了一塊吃了起來。

薑汜忽而望著前方的那輪圓月,淡淡而道:“今晚就得出了這沙漠。”

“若是再向前,怕是會遇到沙漠狼……”鄭輝憂愁地道。

譚笑笑卻淡然道:“主子這般說,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倒是麵不改色地拍馬屁。

薑汜斜睨了譚笑笑一眼,笑意掠過,他道:“吃完後,就走吧。棄了馬車,騎馬行。”

“那行李可如何是好?”鄭輝問道。

“扔了。”薑汜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餅,如貴公子那般優雅。

譚笑笑低眸啃著餅——肯定有比沙漠狼更可怕的存在,所以薑汜才會選擇繼續前行。那麽……他究竟是接了什麽密旨前往西北邊境呢?

吃完餅後,他們打算騎僅有的兩匹馬繼續前行,在鄭輝開口讓譚笑笑與他同坐一馬時,薑汜的聲音幽幽響起。

“言笑坐本座前麵,遇到危險才可以替本座擋一擋。”

這時卻用了“本座”的自稱,無形地施了威壓。

“那我與主子同坐吧!我壯些,擋得多。”鄭輝激動道。

薑汜的臉瞬間難看了起來……

譚笑笑瞥了眼鄭輝,輕咳了一聲,道:“你身材太壯了,與主子兩人一匹,對馬的壓力太大了。”

“那好吧,你可要好好保護主子。”鄭輝這才鬆口,拍了拍譚笑笑的肩膀,又認真地挑了匹較為強壯的馬給他們。

一個月前,薑汜曾請來一位教導譚笑笑騎馬的老師,這讓譚笑笑很意外。

如今想想,定是早有預謀了。

“主子。”譚笑笑恭敬地牽著馬,意圖讓薑汜先上馬。

薑汜隻是看了她一眼,便一步跨上馬,緊接著微彎腰伸手予她。

譚笑笑一頓,愣愣地看了眼薑汜,似乎在好奇他今日為何如此紳士。

薑汜挑了挑眉,又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其意不言而喻。

譚笑笑隻得勾唇一笑,一手握住了那寬厚的掌心,被他用力一拉,上了馬,坐在了他跟前。

“牽著。”薑汜將馬的韁繩塞進了她手中,然後自己空出來的兩隻手就明目張膽地環住了她纖細的腰。

一旁的鄭輝都瞪大了眼睛,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隨即又頓悟了,頷首驅馬跟上。

譚笑笑顫了顫眉間,努力淡定自若地騎馬往前飛奔而去——如今可不是考慮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時候,當下危險潛伏,前途又漫漫,鬆懈不得。

她忽略了身後那一雙含笑的狐狸眼,是那樣地好看,如沐春風那般地讓人臉紅。

夜裏的寒風凜冽,無盡的黑暗中,一輪圓月高掛。

兩匹駿馬飛奔在沙漠之上,空氣中卻不知不覺中彌漫著肅然冷冽之氣。

譚笑笑的臉色更是嚴肅了起來,身後溫熱的觸碰,無時無刻不透露著他的存在,無形之中卻讓她多了一分安心……連她自己也毫無察覺。

忽而一陣風吹起,刮起了沙漫天飛舞,迷亂了周圍的視線!

“小心!”鄭輝的聲音瞬間響起,卻似忽遠忽近。

一雙大手握緊了她的小手,牽扯著韁繩,使馬換了個方向前行。

“鄭輝他……”譚笑笑還沒說出口,就察覺耳邊傳來的溫熱氣息。

那清冽好聽的聲音,湊近了她耳畔輕聲細語,道:“我讓他去須盡關與我們匯合。”

譚笑笑鬆了口氣——薑汜必然有他的想法,她多慮了。

沙塵未散開,黑暗中掠過了幾道銀光——是劍!

譚笑笑悄聲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間,那裏有一把出行前薑汜送予她的軟劍。

下一舜,手卻被握住了,她疑惑地側頭看向了男人的眼睛,黑暗中那琥珀色卻耀眼而妖豔。

“別動……”他薄唇未動,聲音卻似在她耳邊響起,她驚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是傳音之術。

她頷首,專心地驅馬向前飛奔。

即將衝破沙塵的一刻,譚笑笑察覺到了身後那抹溫熱遠離了!

她驚恐地回頭看了過去……卻什麽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