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謹嚴焦頭爛額,年關將至,歲宴在即,全國各地都加強了巡邏和監管,京城更不必說。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京城的地下賭場裏居然抓到了嶽謹嚴的大兒子,無獨有偶,嶽謹嚴的三兒子也在歡場被抓了個正著。

往日這些都不是什麽要緊事,偏偏歲宴在即,情況特殊,這些地方能過明路的都得了信兒,早早關了門,能營業的都是黑賭坊,暗巷。

“嶽大人,您不是不知道,歲宴啊,八方來朝。”刑部尚書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如今陛下剛剛登基,也算得上改朝換代,列國可都盯著呢!誰知道會不會有奸細趁此機會潛入京城?”

“更何況您看看,那都是些什麽地方啊……下官就算想賣您這個麵子,也實在是難辦啊!”

嶽謹嚴臉色黑得似煤炭:“我兒必定是冤枉的啊!你也說了那是什麽地方,我兒怎麽可能會去那種地方?”

刑部尚書苦笑一聲:“嶽大人啊,您瞧瞧,白紙黑字,令郎自己親自簽字畫押的!”

嶽謹嚴惱極,可是臨了臨了也隻能甩手離開。他心裏清楚,刑部這些人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屈打成招,這恐怕是真的。

回了家,嶽稚柔看了一眼老爹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一趟算是白跑了,也不由自主歎了一口氣。

“……柔兒,你去找謝丞赫!”嶽謹嚴眼睛一亮,“謝丞赫出麵,此事必能解決。”

嶽稚柔冷笑一聲:“爹,我和謝丞赫的交情可沒有那麽密。這些日子籌備歲宴,鎮國公要進京,謝丞赫為此又搬進宮去了,我可好一段日子沒能見到他了。”

嶽謹嚴咬了咬牙:“他不是還欠你一個條件嗎?”

“不可能!”嶽稚柔滿臉的不可置信,“您要我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用在那兩個廢物身上?”

話音未落,嶽謹嚴啪地一耳光抽在了嶽稚柔的臉上,直打得她踉蹌一步,倒地不起。

“混賬東西!那是你哥哥!”嶽謹嚴虎口發麻,瞪著嶽稚柔罵道,“我是不是太寵慣著你,叫你忘了自己是什麽東西?!”

地上的嶽稚柔顫著手摸了摸臉,原本光潔無瑕的臉蛋上霎時多了一個巴掌印兒,腫的老高。

她鼻頭一熱,滴下血來,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寵慣?”嶽稚柔哽咽著嗓子,一雙水眸盛滿了怨恨,“我能成為嶽家所謂最受寵的女兒,是因為我比你那些廢物兒子都有用!”

“可就算我比他們強一千倍一萬倍,你還是會因為我沒能嫁給謝丞赫而羞辱我,覺得我丟了你的臉!”

“嶽謹嚴!這不是老時候了!你可要想想,當今陛下允了女子入學,丁悅蘿還在後宮等著呢,步入前朝指日可待!”

“到時候,你覺得我不能去前朝爭一爭嗎?你覺得我會比丁悅蘿差嗎?!”

嶽謹嚴瞪圓了眼睛,氣得胡子翹起,一腳踹在了嶽稚柔的肚子上,破口大罵:“肮髒東西!原來你早存了這種心思?”

“你若不是我嶽謹嚴的女兒,走出去誰認得你是誰?去前朝?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別丟我嶽家的人!”

“你乖巧一些,為父什麽給不了你?待你嫁人之時,定會是京城中最風光的女子,為父給你最豐厚的陪嫁。”

“現在,你快去約見謝丞赫,將你兩個哥哥撈出來。否則,休怪為父不念及與你的父女親情!”

說完,嶽謹嚴轉身離去,將房門摔得劈啪作響。

嶽稚柔癱軟在地上,眼淚劃過臉龐,**的地方便感到刺痛,反倒叫她清醒了幾分。

她兩個哥哥,一個賭棍,一個色鬼,其他兄弟姐妹均是爛泥扶不上牆,唯有她,從小就立誌做一個對父親有用的人,幫扶嶽家。

可現在看來,她在嶽謹嚴心中的地位,竟然連那兩個混蛋都不如?

嶽稚柔的眼神逐漸陰狠起來。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

京城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新對聯,一派喜氣洋洋。

這日一大早,城門口巡邏駐守的兵馬就多了一倍有餘,官道也都清了場,兩邊兒是持刀侍衛,警示百姓遠離。

這麽大陣仗不為別的,隻因為鎮國公淩雲將在今日抵達京城,入朝參加不久後的歲宴。

說起這淩雲,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當得起鎮國公三個大字,足以說明其地位之高。

當今各國局勢雖總體安穩,但總歸有宵小之徒屢次試探,盯著中原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其中以北邊遊牧民族最為囂張。

而淩雲此人,三歲跟著父親進軍營,是**堆裏長大的孩子,五歲就能殺人,十四歲上戰場與其父裏應外合,以百人戰力將敵軍千騎斬於馬下,立下赫赫戰功。

可以說,沒有鎮國公,就沒有現在穩定的局勢,沒有淩雲的定北軍,就沒有如今的太平。

隻是這種太平終將被打破。

先帝在時收到密報,傳鎮國公淩雲意圖謀反,甚至有通敵叛國之嫌,所以他和太子才起了讓李安淮去和遊牧民族聯姻的想法,卻不料激怒了李安淮,雙雙死於非命。

他倆死則死矣,爛攤子還要李安淮來收拾。

多年來,鎮國公的權力太大了,北邊地區基本都被他收入囊中,更別提還有定北軍這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恐怕早已經隻認淩雲而不知皇帝了。

李安淮心裏清楚,這次淩雲來京覲見,就是打著賀歲的名義來試探她的。

一旦她表現出一丁點兒破綻,淩雲就會立刻造反,將她趕盡殺絕。

隻是正好,她和淩雲的想法不謀而合,此次朝宴,必定是鴻門宴。

淩雲騎在高頭大馬上,身穿鎧甲,腰間掛著一柄長劍,瀟灑至極。

遠遠見一小廝打馬而來,臉上掛著恭敬諂媚的笑容,下馬就是一禮:“奴才參見鎮國公,陛下已經等候多時。”

淩雲尚未說話,他身邊的副官先露出嘲諷的笑意:“我們將軍戍守邊疆幾十載,若非如此,陛下哪能這麽輕鬆地接過國之大業?就是先帝也給我家將軍幾分薄麵,陛下等上一等,又有什麽可說的?”

“不過咱當今聖上是個女人,我等便明白了。”他擠眉弄眼一笑,“哪個女人不拜倒在將軍的威嚴之下,想做將軍帳中客呢?”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士兵們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惹得戰馬嘶鳴,一時間地動山搖。

淩雲一抬手:“哎,休要胡說!”又轉頭對小廝倨傲道,“這些都是我身邊幾十年的戰友,糙老爺們兒,刀口上舔血的漢子,說起話來混不吝,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隻是那群人仍然沒有收斂,雖然不再多說,但表情上的不屑和揶揄連藏都不藏。

小廝臉色不變,恭敬地點了點頭,權當什麽也不知道,得了淩雲的首肯後,又打馬回了京城,告知城門口提前準備迎接之事。

不多時,淩雲一眾人就風風光光地從城門走了進來,街邊的百姓或好奇或仰慕,都在望著這支虎狼之師,叫淩雲一眾心裏得意極了。

此次回京,他特意以請李安淮閱兵為由,帶了兩千兵馬,都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豪傑,此刻就駐紮在離京城不遠的郊區。

他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作響,生怕別人聽不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示威,也是試探,若是李安淮有半分軟弱,他就可以順水推舟,那帶來的兩千將士,將會血洗皇宮。

知道歸知道,李安淮卻正如他所想的一般,不敢拒絕他的兩千兵馬,反而派了人好生招待。

為了表示對這支軍隊的敬重,李安淮甚至動用私庫來為將士們添衣加食,京中有名的酒肆都被搬空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淩雲等人享受著京城百姓的歡呼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又怎麽會不飄飄然?

若不是多年征戰的經驗和理智,淩雲真想今天就殺進宮去,讓這些人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

歲宴時八方來朝,可鎮國公淩雲是唯一一個擁有朝宴標準的接風宴的。

李安淮坐在皇位上,勾著一抹笑容,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請淩雲等人入座。

剛坐下,淩雲身邊的副官張順成便湊了上來,悄聲道:“就是那個。”

淩雲的目光一下子順勢轉移到了謝丞赫的身上,戰場上下來的人,眸子裏天然帶著一股戾氣,上上下下將他大量了一個遍,撇了撇嘴:

“柔弱書生,能成什麽大事?”

張順成嘿嘿一笑:“您說的對,隻不過他在百姓中很有威望。我聽說先帝之前也想殺了他,卻一直遲遲沒有動手,恐怕是另有過人之處。”

“可我怎麽看也看不出,得到這個人就能得到天下。”淩雲仍然滿臉的不相信。

張順成壓低聲音:“將軍您想,得到這個人,一來可以利用他正名,二來,聽說他和李安淮有深仇大恨,他又是當朝國師,若是借他的手……”

淩雲眯了眯眼,懂了。

用完就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