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播報謝丞赫的黑化值最終停在了75時,李安淮正在翻看著積分商城,聽見播報也隻是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便沒再理會了。

因為她和謝丞赫剛才的互動頗有深意,不少沒看過原文的新讀者被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勾得心癢癢,故而一會兒功夫,她的積分又漲到了680,讓她很受用。

隻是這些仍然買不起熱武器那一欄裏最便宜的裝備,她也大概摸清了讀者刷打賞的規律,大致思索了一番,恐怕直到任務結束也買不起。

李安淮興趣缺缺,關掉了積分麵板後就批閱奏章,再沒多問一句謝丞赫,大有一副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了的架勢。

係統摸清了李安淮的心思,適時響起:“宿主是否有興趣做支線任務?支線任務成功可以獲得積分商城折扣,做的越多折扣越大。”

多虧之前買的語言包,李安淮立刻理解了係統的意思,來了興致:“支線任務失敗會怎樣?”總不能為了折扣丟了命。

係統連忙道:“不會怎樣,隻是沒有獎勵,但也不會有懲罰。”

李安淮挑眉:“我看看。”

麵板上瞬間多了一個分支,上麵寫著支線任務的一欄,多出了幾個新任務。

任務一:【招賢納士】:招攬能人賢士,共創美好未來。數量無上限,以招攬數量及質量發放積分獎勵。

任務二:【婦女能頂半邊天】:提高女性社會地位,建設**民主國家。根據頒布針對兩性平等的政策及實施情況,進行積分商城折扣獎勵。

任務三:【愛民如子】:以人民為本,為人民服務。根據頒布針對民生問題的政策及實施情況,進行積分商城折扣獎勵。

係統提醒:“現在隻有這三個長期支線任務,隨著劇情發展還會有臨時支線任務,你可以多關注一下。”

李安淮眯著眼睛:“這是為朕量身打造的?”

三個支線任務,透露出一股濃鬱的皇帝行動指南意味,李安淮很難不察覺到。

係統冷靜地說:“支線任務是宿主要完成的,當然是以宿主身份和情況進行設定的,很正常。”

“哦。”李安淮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麽。

正巧此時丁悅蘿來了,行了一禮後直接道:“謝大人問了幾句話,將人給放了。”

李安淮頷首,聽到係統播報黑化值降低的時候,她就知道謝丞赫肯定是將人放了,了卻心事才放下怨念。

丁悅蘿本來隻是匯報一聲,正欲離開,卻聽李安淮叫住了她。

李安淮看著麵板上的“招賢納士”四個字,又透過麵板看了看丁悅蘿,這才道:“把人找回來。”

末了補了一句:“請回來。”

丁悅蘿一愣,旋而明白了過來,連道:“陛下英明。”

笑眯眯地離開了。

謝丞赫昏厥是因為急火攻心,因此不過休息一日就恢複了很多。加上太醫局上下幾乎都把軒逸殿當了家,故而舊傷也好了不少。

第二日軒逸殿就接到了謝丞赫官複原職的聖旨,第三日他便推著輪椅上了朝。

隻是除了上朝時偶爾的對視,他一連幾天再沒能見李安淮一麵,直到他不再依靠輪椅,也沒能和李安淮說上一句除了政事以外的話。

那日她脆弱的聲音像是蠱一樣紮根在謝丞赫的心裏,一閉眼便盈盈繞繞,叫他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折磨。

六年……她說……六年。

於是六年來他們相處的一幕幕便在謝丞赫眼前過了個遍。

還記得李安淮第一日進東宮時,是老大不願意的。

她很會偽裝,恭敬地喚著他謝大人,又站在太子旁邊伺候筆墨,一口一個太子哥哥乖巧得很。

可謝丞赫就是知道,她不樂意。

他講學時總能感受到來自一旁的眼神,那眼神就像兩把刀子,嗖嗖戳進他的眼睛裏、臉頰上、再到全身。

隻是轉過去看的時候,李安淮就又恢複了低著頭打瞌睡的模樣,隻消他一敲桌子,那身影就一個激靈坐直身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著看他。

他總不多看,甚至刻意避開那雙眼睛,因為他要提醒自己,這個女孩不是常人,他不能也著了道。

她聰明,謝丞赫知道,謝丞赫可太知道了,太子的筆跡她明明能模仿十成,卻隻模仿八成,故意留兩成來試探。

他裝做不知,替她將這大逆不道的行為遮掩過去,把那一篇篇策論翻來覆去地讀,最後認真提上評語。

他把那些作業都當成太子的來對待,可打心眼裏知道,太子若有如此聰明,其他幾位皇子就不會虎視眈眈。

老皇帝對他有恩,老皇帝選中的人,他也要跟著,有他和老皇帝扶持的人,必是新帝。

這便是他執意要把李安淮調入東宮的原因,後宮公主不缺這一個,新朝公主不缺這一個,日後新帝登基,暗潮洶湧,下嫁平權的,遠嫁和親的,也就不缺這一個。

他總是給太子和李安淮留足夠的空間,想著日後太子即位,也能念李安淮當年那一篇篇詩文策論的情誼。

隻是他沒想到,闔宮上下,隻有他一個人把李安淮這個公主當了真。

太子倦怠功課,什麽作業都交給她去做,因她成了太子伴讀,後宮兄弟姐妹人人嫌惡她捧太子腳,羞辱她辱沒皇家臉麵。

也正是這時,謝丞赫才恍然意識到,為什麽他去求皇帝讓李安淮和太子一起學習,皇帝卻將旨意改成了太子伴讀。

嘴上說是女眷和太子一同入學不合規矩,可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

從上到下,從父親到兄弟,從君王到奴仆,沒有一個人在乎李安淮。

謝丞赫看見了,卻什麽也不能做,皇帝對他恩如泰山,能同意將李安淮當作太子伴讀讓她旁聽已經是讓步。若再堅持,便會被疑心有幹涉後宮之嫌。到那時,李安淮也會受牽連。

再忍忍,謝丞赫總這樣對自己說,也在心裏這樣對李安淮說。

再忍忍,等皇帝駕崩,等太子登基,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太子對李安淮不錯,去見王公貴族、官宦子女也都帶著,叫她見見世麵,和那些有用的人打打交道。

而那些後宮的流言蜚語則根本無法對李安淮造成傷害,他見過李安淮聽見那些話時的反應,那雙眼睛波瀾不驚。

可是……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謝丞赫揉著太陽穴。

確實,仔細想來,那六年光陰,他有無數次都覺得李安淮被自己扳正了,甚至後麵那兩年,他也能直視那雙眼睛,和她一起笑了。

若不是後來的殺兄弑父,謀朝篡位,若不是揮在他身上的棍棒,若不是前朝倒下的數位老臣……

他也絕不會把嗜殺二字,安在李安淮頭上。

……

“臣家有犬子,雖算不上文武雙全,但也還算為人正直,品行端正。今日臣鬥膽,為犬子求娶正妻,還望陛下恩準!”

李安淮麵上帶笑,這是喜事:“哦?愛卿想為公子求哪家姑娘?”

“臣想為犬子求娶丁悅蘿丁尚宮!”

滿朝嘩然,謝丞赫下意識看向她,果然李安淮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化作虛無。

求親的是正五品諫議大夫,尚宮雖是後宮女官,但論品級也是正五品。

隻不過這位諫議大夫倪山的妻子,是故去太後的侄女,倫理上沾了些皇室,宗族上也是大家貴族,故而如此算來,丁悅蘿這個平民出身的尚宮,竟也不算下嫁。

因此,一時間朝上百官不知道該祝賀支持,還是反對按下,隻能說些有的沒的,然後在李安淮能凍死人的眼神中安靜下來。

“此事,容後再議。”李安淮陰沉著臉。

婚嫁之事不好一棍子打死,故而雖然說了容後再議,但朝上官員都知道,這事兒多半難議。

因此倪山下了朝後,在醉仙樓宴請謝丞赫時,謝丞赫也這麽說了。

卻不料倪山飲了一杯酒,搖了搖頭,賊兮兮地靠近謝丞赫,壓低聲音道:“若是其他人去求陛下,確實多半難議,但您,不一樣。”

謝丞赫自嘲地笑了一聲:“如何不一樣?我如今是什麽樣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您雖然仍然住在宮內,但已經官複原職,政事上麵陛下都要過問您的意見。若說被囚禁,您今日應邀來赴宴,可曾有人攔您?”

確實沒人攔著。謝丞赫轉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倪山見他不答話,就繼續說下去:“您想想,這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陛下對您不一般?您如今出入宮自由,話語權重,您若是美言幾句,陛下自然要考慮考慮的。”

謝丞赫笑了:“倪大人,若是朝堂政事,您不用宴請我我也會答應,可婚姻嫁娶這些事看一個緣分,我不好隨便答應的。”說著便站起來,準備告辭。

他答應倪山的邀請,本就是存了試探李安淮的心,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那般悔過,還是裝裝樣子,仍監禁他。

如今進出自如,他心裏也痛快了不少,自然要回了。

卻不料倪山一把拉住謝丞赫的手,目光炯炯:“大人,這個忙,您一定要幫的。”

“大人細想,丁悅蘿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憑什麽一步登天,坐上了尚宮之位?”

“您以為丁悅蘿會止步於此?或者說,您以為陛下會讓丁悅蘿止步於此?”

“不可能的!讓她登上尚宮隻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讓她進入前朝了!”

“如今陛下為女皇,已經惹得百姓不忿,那些詩文您應當也知曉,漫天飛呀!”

“若是陛下一意孤行,在這個風口浪尖將丁悅蘿推向前朝,必定會引得人心動**啊!陛下才登基多久就已經怨聲載道,若是再……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前朝一點兒動**,百姓就要吃苦,四周列國虎視眈眈,咱們真的禁不起一點兒風吹草動了!”

謝丞赫怔住:“令郎求娶丁尚宮,是為了……”

倪山含著熱淚,狠狠點了點頭:“是啊。丁悅蘿若是嫁了人,便不好再提入前朝為官的話了。我這也是為了朝廷,為了我國啊!”

“你讓我想想……”謝丞赫喃喃推去倪山的手,“你讓我好好想想。”

原本出宮了便要回家的謝丞赫,終究是轉了方向,往宮內去了。

一路上沒人阻攔,也沒人跟著,謝丞赫低著頭邁著步子,腦子裏全是倪山說的那些話。

臨出門的時候,倪山還拽著他的袖子補了一句:“您如此得陛下器重,我瞧著如今除了您,陛下眼裏再沒別人了,您若開口,此事定成!”

謝丞赫想起這句話便不免笑笑,李安淮眼裏有他?他怎麽不知道?

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想過和李安淮談談,可是她除了上朝時會和他談論政事,其餘時候一概不見人影。

這也算眼裏有他嗎?

“他等了多久了?”李安淮的眼睛終於短暫地離開了一下奏折,看向躬身在一邊的蘇公公。

蘇公公大喜,連忙說:“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李安淮聞言愣了一下,她倒不是故意晾著謝丞赫,隻是想著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再說,卻不料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請進來。”

謝丞赫站得腿酸,進來後就看見李安淮半披著外裳整理筆墨。

皇帝不好當,勤於政務的皇帝更不好當。他瞧見李安淮眼下的青黑和疲倦,也看得出她微陷的雙頰和憔悴。

深秋時節,軒逸殿的炭火燒得很旺,可她自己的地方卻冷得徹骨,隻草草披一件厚衣服取暖。

蘇公公很有眼色,不需要李安淮說,他便給謝丞赫看座,又倒了茶,忙完後才帶著一眾丫鬟太監走了出去,貼心地關好了門。

“今日政務繁忙,勞謝師等候。”李安淮咳嗽了一聲,強打著精神問,“謝師深夜到訪,是有什麽事嗎?”

謝丞赫眉頭鎖起:“你生病了?”

“沒有。”李安淮笑了笑,“不過是有些幹燥,喝點水就好了。”

謝丞赫還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對視良久,還是謝丞赫開了口:“今日朝上,倪大人之子求娶丁尚宮一事,你為什麽不同意?”

李安淮沒惱,隻是看著他笑了笑:“倪大人還有一個千金,聽說年方十六,正在議親,也算是大家閨秀,名門嫡女。”

“謝大人如今尚未婚配,若今日倪大人是要為女議親,求我賜婚於您,您還希望我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