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南音看著陸浮雲旁邊的楚有容,怨毒地想。

她入門派已經有三個月,可是見到師尊的次數寥寥無幾,整日都是苦悶的練功和鍛體。

師尊偶有出現,除了問她修煉得如何了,便是找楚有容說話,還會親自教導楚有容。

若是沒了楚有容,師尊便能多對自己說兩句話了吧?

她直勾勾盯著楚有容,巴不得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憑什麽離師尊那麽近!

站在師尊旁邊的應該是她!應該隻有她!

隻是那時的南音還不是救世主,連辟穀都費勁。

同她一起入門的小姑娘哭鬧著要吃糖,她瞥一眼冷笑:“糖有什麽好吃的。”

她就從來不愛吃糖。

然而那個什麽楚有容,整日給她嘴裏塞糖吃,擺明了要和她作對。可偏偏他是大師兄,是師尊的關門弟子,她不能和他作對,怕師尊生氣。

於是她將糖塊咬得嘎嘣作響,好像是在咀嚼楚有容的骨頭一般,用自己的牙齒將它細細研磨,再和著唾沫吞下去。

“誒,你知道嗎?南山禁地又死人了。”

“什麽?那地方也太邪門了吧,怎麽死的?”

“好像是被凶獸咬死的,都沒人樣兒了。”

南音聽著師兄弟們的議論聲,邪念悄然升起。

她趁大家訓練時不查,裝成一副懵懂無辜的模樣跑去找楚有容,拉著他的手要他陪自己玩。

她清楚,楚有容平時一副濫好人的形象,誰同他說什麽都會應,自己的無理要求他也一定會滿足。

果然,楚有容跟著她離開了主峰,一路追鬧著來到南山禁地。

若是凶獸能把他吃了那就好了。

南音滿腦子壞心思,有意將楚有容往深處引。

直到天昏地暗,南音回頭瞧不見楚有容了,才感到了恐慌。

風蕭瑟,吹落樹葉沙沙作響,四下無人,她卻總覺得四下都是人。

她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隱約聽見有人在笑,走過去一看,是楚有容站在懸崖邊。

楚有容站在懸崖四下張望,焦急地喊著南音的名字,笑聲不是他傳出來的。

可是南音不在乎那麽多,她緩緩走上前,伸出手……

隻要輕輕一推,師尊身邊就隻有自己了。

“楚有容,你去死吧!”南音麵目猙獰,猛地往前推去,可就在她雙手將要挨到楚有容的時候,她腳下的土地突然鬆動,一個大坑瞬間將她吞沒。

……

南音醒來的時候,自己正在楚有容的懷裏縮成一團。

她暈倒之後,楚有容便將她抱出了寒鴉林,尋了一處僻靜地方,將她放在自己膝頭,為她輸送靈力護住心脈。

南音回想著那個夢,意識到是顰婷替她恢複了那段記憶,雖然並不完整,但是大致清晰。

原來什麽一起玩,什麽糖塊,都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從始至終,她都一心想殺了楚有容。

此事之後,她就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對楚有容不似從前那般嫉恨,卻也沒什麽接近的想法。

恐怕也正是因為此事,楚有容才離她遠遠兒的,平時基本不和她說話,若當真要打起交道來,也是能避則避。

嘶,這麽一想,逼他做自己的道侶,似乎真的有些殘忍。

隻是她沒弄明白,自己都要殺了他了,他怎麽還喜歡自己呢?

而顰婷所說的事情,和這段記憶,又有什麽關係呢?

南音頭疼得皺起眉頭,楚有容伸手蓋住她的額頭,靈力從掌心灌入,紓解南音疼痛的地方。

不過須臾,南音的頭疼便緩解了不少,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他的腹部。

“那日在南山禁地,我掉下深坑後,發生了什麽?”她的臉貼在楚有容的肚子上,發出的聲音略顯沉悶。

楚有容抱著她的手一顫,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才小心翼翼問出一句:“你都想起來了?”

“嗯,一半吧。”她抱緊了楚有容,毫無負罪感,“我那時候喜歡師尊,見不得你在他旁邊礙眼。”

楚有容眸色暗淡。他知道的。

那日南音推他的時候,眼神中的厭惡和恨意是實打實的,那一推,是真心想讓他死的。

往日的幻想悉數破滅,他那時候才恍然明白,自己於南音看來,根本就是一個阻礙。

也就是從那會兒開始,他不敢再靠近南音,不敢多說一句話,就算南音忘了過往的事,他也仍然保持著距離和警惕。

“不過我現在喜歡你了。”南音說這話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輕描淡寫,聽不出半點兒真誠。

楚有容苦笑,她喜歡的人可多了,上個月還喜歡別人呢。

“那時地麵凹陷,你墜下深坑後,土地又複原了。我回去找了師尊,師尊責我寒潭受罰,聽說掌門和四外長老都去,才將你救了回來。”

“你醒了之後便失去了記憶,問你什麽都想不起來。除了掌門和四位長老,誰也不知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南音腦子一片混沌,按理說這樣的事她應該記憶深刻才對,為什麽會忘得如此徹底?

受刺激?她國破家亡站在城門上準備以身殉國的時候不比這刺激?

她又想起了顰婷的話,心裏隱約升起一些猜測,卻都是捕風捉影,沒什麽頭緒。

又躺了一會兒,她體力恢複了,這才從楚有容的懷中出來。

“走吧。”她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好像剛剛不是暈倒,而是睡了一覺一般,“你該去看看那群廢物了。”

楚有容蹙眉,下意識問:“那你呢?”

問完他心裏一驚,自己什麽時候敢幹涉她的事情了?平日裏多說一個字都怕討她嫌,如今竟敢張口問她的動向。

他難免心慌起來,若是她生氣怎麽辦?若是她一怒之下將婚約作廢怎麽辦?

楚有容眉頭緊鎖,嘴微微張著,喉頭滾動,想說點兒什麽補救一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完了,他完了。

然而下一秒,南音柔軟的唇便貼了上來,用她那靈動的舌尖狠狠舔了一下楚有容的唇瓣,然後賊兮兮地笑著:“我回去準備結契儀式啊,我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