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琴師〔湖市井〕4

108級的台階一階一階的走上去，每跨過一級就是度過一種苦難，放下一種心結。

何惜虔誠的往上走去，直到寺廟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紅磚黑瓦的莊重古樸。台階下還有很多的人，有些正在路上，有些還在最底層，有些停頓著休息。有算命的人在寺廟的門邊，白色的胡子欲飛，八卦旗也隨著胡子的方向飄揚。一派世外高人的樣子。

“小姑娘眉間帶煞，怕是有劫數啊。”算命的白胡子看著何惜從麵前走過，突兀的冒出一句話。何惜勾勾唇角，竟然想聽聽白胡子要說什麽。這樣的自己算是何惜還是柳絮呢所謂的命數不過是世人的坑蒙拐騙罷了。

何惜娉娉亭亭的走過去坐下，真真是一舉手一投足皆是風情，有付出就會有回報，雖然可能不成比例，枯燥的基本功最終會變成驚豔的絕唱。

何惜拿起簽筒輕輕的搖出一隻簽，白胡子看了一臉的迷惑。

隻見那簽上寫到，

“邯鄲一夢幻無邊

數載身榮是熟眠

換卻錦衣歸故裏

睡醒還記在心田”

“怎麽會是一隻中平簽，盧生夢。依姑娘的麵相，應該是大凶之兆啊。”連連的多看了何惜幾眼，搖搖頭歎到“罷了罷了，姑娘這是要問姻緣還是前程”

“那就姻緣吧。”何惜用手撐住頭，袖子柔柔的從手肘滑下，露出一截手臂，白玉凝脂。

“一切情愛皆是過眼雲煙，放下方可逢凶化吉。”何惜放下一些銀子就起身離開了。是吉是凶，依照著心的選擇，無愧於自己就算身死又如何白胡子看了看何惜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何惜的簽文，百思不得其解。

跪在佛前，佛依舊是慈悲的麵容與善意的微笑，寬容冥冥眾人。叩了三個頭，何惜心中一片空白，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求什麽了。看著佛的樣子發了一會兒呆，等到站起來回頭，墨笙就站在何惜的身後，看著她虔誠的磕頭，又靜靜的看著她發呆的樣子。

“柳絮。”墨笙還是這樣叫她，麵上有勉強的笑意。何惜不說話，看著他的眼睛走了過去，臉上是禮貌的微笑。

“小女子何惜，可是長得像公子的舊識。”說完抬眸看著門外，寺廟在高山之上，一片青山樹林幽密清新。“如果難過，就都忘了吧。”擦肩而過的時候，衣服帶起的風竟然涼的像是冬天融化的雪。

墨笙看著女子走遠，曾經她的天真直言變得這般的溫婉有禮，明明這樣的改變自己是應該開心的，柳絮在自己心裏不是妹妹，也不是愛人，而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

心死則放下。

柳絮已經，放下自己了嗎，是失望了吧。是對這樣的自己失望了吧。

曾經多次喝的爛醉如泥，睡醒了之後竟然不覺得難受，清爽的就像沒有醉過。直到柳絮離開後才發現，原來醉酒睡醒之後是頭疼欲裂的。

等到墨笙從回憶中走出來，步履匆匆的去追柳絮。

這份深情自己怎麽能夠再一次辜負既然你假裝失憶忘記了一切，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

長長的石階搭配著翠竹青影，還有石階上提裙而下的女子。墨笙快步走過去拉住何惜的袖子，何惜回頭的一瞬間，墨笙笑的溫潤而清雅。猶如一片竹林之中修煉成人的那一個，挺拔清秀，風資卓越。

“何惜姑娘，薄霧清晨，山下的桃花真乃一絕。”眼神清澈的印著何惜的樣子。

何惜笑魘如花的點頭，頭腦中的好感度50％，不用猜都知道墨笙隻是因為愧疚和彌補而做出的舉動。你我都心知肚明卻互相維持著平靜的假象。

桃花一片，豔紅色的沒有枝葉，星星點點的花開滿枝頭，地上也是花瓣織成的地毯。這是一個被桃花包圍的世界。何惜在桃花林中穿梭，想到了南夜卿帶她去的那個書房秘道，也是這樣的一片嬌豔的桃花。桃花妖嬈最終也會落入土中，成為塵土。何惜突然羨慕起這些原主們，都有著愛的目標，比她幸福太多。

“人們都說花開花落是輪回，你知道花為什麽會落嗎”何惜暗自慶幸一切都和她猜測的相差不大，人都有的孽根性，得到的太容易而喜歡去忽視，失去後才發覺不習慣。

“花開花落，四季常態而已。”墨笙回答著，人麵桃花相交應，那個女孩子美好的就像是一個容易破碎的夢。

“因為花累了想休息了。”何惜衝著墨笙做了個搞怪的表情，似乎在調笑這麽簡單的問題他都沒有回答正確。

墨笙送何惜回了麵館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層層的官兵包圍著那個小小的麵館，圍觀的群眾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店裏工作的人員急匆匆的帶著慌張，“何老板，有人報官說吃麵吃死了人。”聲音裏都是顫抖。有官兵過來把何惜的手反扣到背後，押送到衙門。墨笙不知道原委一頭霧水，內心的愧疚和擔憂溢出，如果自己當初好好的照顧她，如果自己好好的對她。。。在袖子裏的手握成拳，就算傾進所有，也要護你周全。

在大庭廣眾的大廳吃完一碗麵就倒地不起直到咽氣。死的人還是王員外的兒子，王員外的兒子天性好色本是想來看看美人兒沒想到卻送了命。證據確鑿，目擊者眾多，沒有太多的審問何惜就被送進了牢房。

何惜細細的整理一下思緒，剛剛聽到的大概可以推測出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何惜的店生意太好惹人紅眼，而最大的目的大概就是要自己交出麵條的配料和秘方。

死者真真的死在自己的店裏，嘴唇發黑卻判斷不出是哪一種毒，紛紛猜測是何惜麵條的問題。

墨笙塞給牢頭一些銀子，走進去看望何惜，幹草散落在地上，被鞋子踩成幹癟的樣子。木欄的裏麵，何惜沒有表情的坐著，安靜的就像沒有生命。前一刻開心的精靈，現在卻像是沒有知覺。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何惜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轉過去背對著墨笙繼續說完。“你為什麽又要來我的生命裏，我明明已經忘掉了一切。”似乎有哽咽聲音卻不曾停止，“你一直喜歡記著她，就算她早就已經死了。我呢，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能愛我就滾，我不要再看到你了。”背影一直在顫抖，似乎在壓抑著哭聲。

墨笙第一次看到柳絮對自己發脾氣，卻覺得想笑。就像是小孩子撒潑一樣。墨笙沒有說話，伸出手像是摸何惜的頭發，然後轉身離開了。你怕連累我，我又怎麽忍心放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