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的林蔭道上，午時的陽光透過樹葉，碎金子般地灑在程漾和江止觀的身上，給原本就容貌出眾的二人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光，看起來無比柔軟。

江止觀還處於剛才目視到的辣眼畫麵中無法回神，原本惡意挑釁他們的張翔和李曼突然就像是失心瘋似的，在他們兩個麵前做著匪夷所思的動作，先是張翔學狗叫，再是李曼瘋了似的用自己的口水卸妝，整個場麵混亂不堪。

要不是程漾拉著他脫離了包圍圈，他估計還在那裏看二人發瘋。

他悔恨地拍了拍腦袋，忘記把他們二人的醜態錄下來發到學校論壇裏去了，也讓那些相信他們謊話的人都看看，這二人私下裏到底是個什麽嘴臉。

從那片混亂之地離開後，程漾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江止觀並排走在她的身側，偷偷地觀察她的臉色。

相比較上午那副蒼白虛弱的模樣，此時的程漾顯然已經好了許多，臉色在暖陽下多了絲血色，連嘴唇上都染了嫣紅，看起來更是唇紅齒白，美得令人心驚。

江止觀一時之間看入了神，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神太過於直白和囂張，直到程漾側過臉對著他笑了一下。

“好看嗎？”

江止觀的臉立馬就紅了，慌亂地挪開視線，又不知道該看哪裏，手忙腳亂遮掩的模樣十分喜人。

程漾果真被逗笑了，唇邊的笑意加深，露出了兩個不常見的淺淺梨渦。

兩人尋了個僻靜處坐了下來，程漾百無聊賴地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落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怎麽會在這裏？”

江止觀的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下垂的狗狗眼垂眸看她的時候，竟讓她感覺到一絲委屈。

“我逃了兩節課，老師點名實在躲不過去，就回去上了一節課，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下課我去找你，醫務室沒人，還以為你已經走了。然後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了樓道裏有動靜，多看了一眼，就遇見你了。”

江止觀老實巴交地解釋一通，還生怕她不信，說道：“我在醫務室老師的診療本上給你留了字條，你沒看見嗎？”

程漾踢著落葉的腳微微一頓。

她醒來後見江止觀不在，直接就走了，哪看得見什麽紙條。

她搖搖頭：“算了。”

“接下來你要去哪裏？”他撓撓頭，假裝無意地說道：“我家司機就在校門口，用我送你回家嗎？”

“回家？下午不上課嗎？”

“你忘啦？今天周六，下午不上課。”

回家，程漾一想到這兩個字就有些頭痛。

記憶裏父母帶給原主的痛苦並不比學校裏的李曼少，她還沒想好怎麽麵對原主那對糊塗父母，沒想到這麽早就要見麵了。

“好吧，我先回趟宿舍拿點東西。”

原主在一個月後有個重要的繪畫大賽，關係到她是否能直接保送到國內top級別的美術學院，今明兩天是報名日，她不相信家裏的任何人，怕李曼會在報名的時候動手腳，為了避免麻煩，還是用她自己的電腦比較好。

程漾回到宿舍的時候，吵吵嚷嚷的宿舍立馬變得安靜起來，從頭到尾沒有人和她打招呼，猶如一個透明人。

她換了身衣服，整理好自己要帶的東西，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屋內仿佛靜音鍵突然解除，三個女生的討論聲透過門縫傳了出來。

“……論壇上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啊？程漾人品真這麽爛啊？”

“和她一個宿舍真惡心，下周來了我要向老師申請換宿舍，誰知道她會不會哪天發瘋突然霸淩我們。”

“可是，我們和她一個宿舍也有半年了，我覺得她人好像還可以，看起來也不像會欺負人的樣子。”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妹妹，你千萬別跟她走太近，李曼可是個瘋子，萬一讓她知道你和程漾走得近，沒你好果子吃。”

“好吧……”

程漾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這些人的邏輯真的有點好笑，知道李曼不是正常人，經常做些不堪的事情，竟然還有這麽多人相信她說的話，也不知道是李曼手段太高明還是學生太單純。

又或者大家都是冷漠的旁觀者，冷眼看著程漾被欺負隻是因為不想引火燒身。

每個人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可以高枕無憂，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粉飾太平。

對於原主來說，這些冷眼旁觀的人，又何嚐不是施暴者，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這個世界失去期望，也徹底失去生的希望，從而引來了程漾的靈魂。

因為她孤立無援，渾身疲憊，已經沒有力氣再為自己複仇。

既然如此，程漾也沒必要對任何一個人手下留情。

她伸出精神觸手，讓宿舍內的三個女生昏睡了一小會兒，並且為她們安排了一場精心編排過的夢境。

在這場夢境裏，她們會體驗到原主在現實生活中曾經遇到過的霸淩行為，沒有人會救她們，也沒有人會向她們伸出援手，所有人都是冷漠的旁觀者。

操作完這一切之後，程漾帶著自己的東西下了樓，坐上了江止觀的車。

江止觀的家庭條件和程漾家裏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畢竟能上這所私立藝術高中的家庭都非富即貴，程漾這樣的也隻能算是中等。

原本程漾上下學也是有司機接送，可自從李曼進了她家的門，司機就不再是她的專屬司機，很多時候司機都會在李曼的撒嬌攻勢下提前開走，導致原主總是趕不上回家的車，隻能搭各種她不熟悉的公共交通工具回家，還要被父母責怪。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說不定哪天她連家門都進不去了。

一路上江止觀都想方設法地哄她開心，可是到最後總是以沉默結尾。

直到汽車開到程漾家的小區門前，江止觀也沒能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程漾默不作聲地下了車，走了沒幾步，突然去而複返，彎下腰敲了敲車窗。

江止觀以為她要說些什麽，連忙打開車窗湊近了去聽，誰知一個輕吻落在他的嘴角，幾乎一觸即分。

她清冷的臉上染了一絲飛紅，低聲說道：“今天，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