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十分泥濘,不方便行走,秋媱便提出要在這裏多住一晚。

江佐拒絕,他道:“那些人已經追到了我們之前住的地方,一天時間,我們耽誤不起。”

他將雙肩背包給秋媱背上,肩頭的重量使得她身子一沉。

秋媱倒吸一口冷氣,“好重……”

江佐掂了掂背包,自己輕輕鬆鬆就能提起來。

“太嬌氣了。”他蹙眉。

秋媱忿忿瞪他,捶捶他那健壯的胸膛,“你看看你多壯的,我能和你比?你怎麽不背?”

江佐看她一眼,轉身拿出了更大的越野背包,裏麵鼓鼓囊囊全都是所需物資。

“我要背這個。”

秋媱瞪大了眼睛,嚐試著去拎那個越野背包,她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居然沒能提起來。

卻見江佐輕而易舉將背包背在了身上,她目瞪口呆。

茂密的叢林中,江佐在前方開路,秋媱跟隨著他踩過的痕跡,一路走來,省了不少力氣。

想到上次逃跑,她獨自一人艱難的在林中行走,當真是苦不堪言。

忽然踩到了石頭,她腳一歪,下意識攥住了江佐的衣角。

江佐回頭看她,麵上依舊沒有多餘表情,卻破天荒的說了句關心她的話,“沒事吧?”

秋媱搖搖頭,卻更攥緊他衣角。

“我拉著你。”

江佐作為殺手以來,鮮少有人能近身,為了秋媱破了不少例。

這次……

也罷。

任由她攥著衣角,江佐刻意放慢了腳步。

這樣在林子裏走了兩天,秋媱隻覺得渾身上下骨頭都快斷了。

唯一令秋媱感到安慰的是,江佐對她十分照顧,似乎……他們的關係更親近了些。

隻可惜,江佐對她的好感度一點也沒增加。

是夜,月明星稀,兩人坐在帳篷附近的火堆旁。

秋媱揉著自己幾乎快要腫起來的腿,表情痛苦。

江佐見她這樣,從包裏翻出藥膏,“這個藥膏效果很好,試試。”

秋媱喜形於色,“謝謝。”

她迫不及待脫了鞋擦藥膏,腳腫了一大圈,腳掌還起了幾個泡,觸目驚心。

江佐不動聲色打量她。

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很確定,秋媱的確沒有任何底子,完全是個普通女孩。

至於羅刹之名……怕是徒有虛表。

冰冰涼涼的藥膏塗在傷處,那原本火辣辣的痛感,頃刻間被清涼取代。

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就著熱水吃了藥。

起身時,她手裏的藥瓶滾落,恰巧落在江佐腳邊。

江佐撿起藥瓶,卻發現這藥瓶上沒有任何標簽,甚至沒有藥物名稱。

他微微蹙眉,“這是什麽藥?”

自從抓到秋媱之後,她一日三餐都會吃藥。

秋媱一把奪過藥瓶裝好,“沒什麽,都是一些調養身體的。”

她有些慌亂,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帳篷的。

直覺告訴他,這事沒這麽簡單。

與秋媱分別後,他便與自己的人聯係上,讓他們調查秋媱吃的藥物。

兩人在林中長途跋涉了四天,即將離開森林,秋媱麵上的喜色難以遮掩。

她拽著江佐的衣角,暢想著離開森林後要吃些什麽。

江佐冷聲打斷她的遐想。

“離開森林,我們隻會休整一天,輾轉水路。”

秋媱臉上笑容依舊不減,“我還能與你在一起呆多久?”

“五天。”

秋媱眼底掠過一抹黯然,緊緊攥著他衣角,聲音黯然幾分。

“我這一生……能遇見你,很開心,大叔,你是第一個這麽照顧我的人,謝謝你。”

她真誠的笑容,澄澈瑩潤的雙眸中沾染了幾分歎惋和遺憾。

她還小,十九歲而已,還有很多事沒做,可卻要死了。

江佐自詡絕情絕愛,殺人不眨眼,不會因對手的求饒而心軟。

可在這一刻,他竟生出了安撫這個女孩的想法。

手指輕輕摩挲著刀刃,將這異樣情緒忽略,江佐冷聲道:“你,對他們有用,不一定會死。”

秋媱搖搖頭,“你……什麽都不知道。”

江佐忽而將手中利刃扔出,卻見利刃反光一閃,一條蛇便被刀子穿過七寸,釘在地上。

江佐麵無表情抽出刀子,“我不需要知道。”

秋媱自嘲笑著頷首,“是啊,我的事,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江佐回頭看了一眼她,將那條蛇拎過來,“今晚吃蛇羹。”

秋媱精神懨懨的,不置可否。

當夜,他們已經可以看到外麵的海岸線,明天走兩個小時就能離開森林。

坐在火堆前,秋媱抱著膝蓋,嬌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

江佐盛了一碗鮮香美味的魚湯給她。

秋媱沒有接,隻是一臉哀求看著他,“出去後,能不能給我一天時間,陪我去遊樂場玩玩?”

離開森林,輾轉水路坐上船,四天後,就能到達目的地,途中根本沒有休息的機會。

“不行。”

江佐再次拒絕。

秋媱心涼了半截,眼淚不受控製落下,一滴滴沒入魚湯之中,消失不見。

“我還從沒好好玩過呢,我以為你願意陪我。”

江佐道:“我是殺手。”

“可你也有感情啊,明明你一路走來這麽照顧我。”

“你,隻是我的貨物。”

他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子在火光照耀下投射出黑色影子將秋媱籠罩。

“混蛋!”

秋媱再也難忍,將架子上的湯全部打翻,轉身進了帳篷。

江佐眉頭緊鎖,一雙幽邃眸子緊緊盯著地麵打翻的湯羹,神情莫辨。

夜漸漸深了,秋媱是被外麵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驚醒的。

她陡然坐起身來,正要拉開帳篷,卻被身側的聲音阻止。

“別動!”

聽到江佐的聲音,她總算鬆了口氣。

他們的帳篷相距兩米,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到自己帳篷的。

可,這些都不重要,有他在,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黑暗中,她摸索著緊緊抓著江佐的胳膊,信任依賴,將自己的後背給他。

外麵的腳步聲近在咫尺,隻聽聲音,外麵至少有十個人。

那些人,追過來了!

旁邊帳篷已經被刀子劃開,江佐轉身無助秋媱的嘴,在她耳畔輕聲道:“待會兒我把他們引開,你找地方藏起來。”

秋媱靈動的眸子看著他,似是要將他這張臉深深印入眸中。

江佐移開視線,不與她對視。

“別害怕。”

這是他唯一一次對她這樣溫柔的說話。

落下這話,江佐掀開帳篷門簾往外走去。

聽到動靜的殺手們紛紛朝這邊圍了過來,江佐就地一滾,一把槍赫然握在手中。

嘭嘭!

幾聲槍響,伴隨著殺手們的傳遞消息聲和慘叫聲,漸漸遠去。

一分鍾後,外麵安靜了,秋媱小心翼翼從帳篷探出頭來。

外麵天色已經露出肚白,朝陽傾灑在地麵,再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了。

秋媱聽著那邊的動靜,拍拍身上泥土,從雙肩背包裏摸出一把刀子,便循著動靜聲走去。

隻走了幾步,便驚動了留在原地探查的殺手。

“誰!”

秋媱眸子漆黑,刀子出鞘,她身形靈巧,猶如一隻靈貓一般遊走,刀刀斃命。

呼吸之間,地上便多了兩具屍體。

做完這一切,她卻兩腳一軟,差點虛脫倒在地。

該死,藥效還沒完全褪去!

緩過氣來,那邊的槍聲越發激烈,她在地上撿了一把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