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貴妃本姿態翩翩,高傲自滿,可看到樊儲此時的模樣,麵上笑容一僵,頓時露出嫌惡神情。

“你怎麽是從泥地裏剛打完滾回來的?”

她誇張的以手掩麵,香帕在臉前使勁扇了扇,譏誚的笑容越發明媚。

“隻是不知道陛下若是見到姐姐這副模樣,會不會被嚇跑呢。”

樊儲眉頭緊皺起來。

記憶中的梁貴妃溫婉可人,原來背地裏還有這樣一幅尖酸刻薄模樣。

“我想,陛下的膽子應該比你大,你都嚇不跑,他怎麽會被嚇跑。”

小禾聽到自家娘娘竟然會反擊了,激動地熱淚盈眶,忙上前小聲道:“娘娘,我給您稍稍梳妝打扮吧,您這副模樣恐怕會驚擾聖顏。”

樊儲隻覺得麻煩,擺擺手。

“不必。”

梁貴妃款款行來坐在涼亭中,身後隨從的丫鬟太監們很快就將水果擺上,將她伺候得周到。

“姐姐,你是來見陛下的麽?真是抱歉了,昨夜陛下與我共度良宵,這個點應該還在休息呢。”

似是無意間,她抬手扶發髻,露出手腕上的淤痕,頗有幾分曖昧意味。

樊儲皺了皺眉,“她與你共度良宵?”

“是啊……”梁貴妃得意洋洋睨他一眼,一手扶額,麵露倦容。

“陛下的寵愛,臣妾真是消受不起啊,昨夜可累壞了臣妾呢,還是姐姐舒服,入宮以來每日都清閑,不用照顧陛下……”

樊儲更是疑惑,“陛下昨夜不是中藥,剛剛醒來嗎?怎麽與你承歡?又怎麽給你恩寵?梁貴妃,莫非昨夜與你歡好的另有其人?”

那這事……

一聽這話,梁貴妃臉都綠了,一拍桌子陡然起身,“你胡說八道什麽!”

不遠處,裝飾園林的草木後,丁清婉饒有興致看著麵前這一幕。

記憶中的原主時常被這些妃子言語譏諷,她對皇帝用情至深,每每聽到他承歡妃子,都會心如刀絞,根本無心與她們爭鬥。

可此時……

她嘴角揚起明媚的弧度。

看一群女人打架有什麽意思,直男皇帝宅鬥多有趣的。

一旁服侍的太監小貴低聲詢問:“陛下,要不要……”

丁清婉伸手,“來,把蜜餞給我,邊吃邊看戲。”

“……是。”

小貴總覺得今日的陛下與往常不太一樣。

平日裏這個點,陛下已經去禦書房批閱奏折了。

那邊,樊儲已經冷然出聲,“貴妃是被我戳中心思了?”

“我……”梁貴妃氣得咬牙切齒,好在這裏並無其他妃嬪,不然這事傳出去,非得進入皇上耳中不可。

“胡說八道!昨夜陛下病重,是我在一旁伺候……”

“所以,你剛才說什麽承歡,都是在信口雌黃?”樊儲咄咄逼人。

“你!”

梁貴妃平日裏的優雅涵養再難保持,橫眉怒斥。

“丁清婉,你現在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陛下廢後隻是時間問題,你還有什麽資格囂張,日後我會誕下皇子,受盡恩寵,而你,隻能在那冷宮裏老死,終日戚戚。”

她揚眉冷嗤,“還愣著做什麽,把皇後娘娘送回冷宮!”

丁清婉吐掉嘴裏的瓜子殼,身側傳來小貴遲疑的聲音。

“陛下,您……不去看看嗎?”

難道陛下當真將皇後厭惡至此,甚至縱容貴妃娘娘以下欺上。

唉,其實皇後娘娘人還不錯,可惜了……

丁清婉勾唇一笑,眸底光芒乍現,“我要看看他怎麽應付。”

她口中低喃,“當初我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呢……”

梁貴妃身後伺候的兩個婆婆和幾個宮女上前朝樊儲圍了過去。

小禾嚇得瑟瑟發抖,卻還是硬著頭皮擋在樊儲身前。

“皇後娘娘,您趕緊跑,我幫您攔著。”

樊儲糾著眉頭,怒然道:“你不過區區一貴妃,居然敢讓人對我這個皇後動手!”

“那又如何,姐姐,你這皇後的位置早就坐不穩了,我即使這樣對你,陛下也不會責怪我啊,誰讓你令陛下厭惡呢。”

這簡直……成何體統!

他平日裏忙於公務,竟不知道後宮亂成這樣。

眼看著婢女們朝著樊儲圍去,時機差不多了,丁清婉這才裝作剛來的樣子,欣賞著美景走了過來。

眼尖的婢女趕緊提醒梁貴妃。

見狀,梁貴妃倏而起身,嗬斥出聲。

“哪裏來的打雜小婢女,居然敢冒犯於我,快點趕走!”

丁清婉雙手負在身後行來,梁貴妃立馬變了副模樣,故作嬌柔掐著聲音朝著丁清婉撲去。

“陛下~這裏有個丫鬟還對我出言不遜呢,這種桀驁不馴的人怎麽能留在宮中!”

梁貴妃等著一如往常那般被皇帝擁入懷中安撫,卻不料,這次,丁清婉側身躲了過去。

她驚呼一聲,身子直直往前倒去,撲進了花叢中。

“哦?宮裏還有這種性子的丫鬟?”

她勾唇一笑,看向樊儲,打量著這張臉,故作驚異,“咦?這不是皇後麽?”

樊儲看著麵前占用自己身子的家夥,眸光閃了閃,心情難以言喻的複雜。

“是我。”他沉聲道。

丁清婉擺開折扇,在臉前扇了扇,“見到我怎麽不行禮?”

與她戲謔的眼神相對,樊儲便知道,她是故意為之。

樊儲遲疑片刻,僵直著身子做出個行禮的姿勢。

這動作……雖然是行禮,隻是這姿態一言難盡,粗獷豪放,簡直沒眼看。

“皇後娘娘,幾日未見,你怎麽如此狼狽,宮裏的日子不好過麽?”她輕笑著上前,合上折扇,抬起他的下巴。

嗯,自己這張臉顏值的確不低,氣質高貴典雅,五官精妙絕倫。

皇帝就是個瞎子,放著珍珠不撿,非得去找那肮髒魚目。

樊儲直視著她的眼睛,“冷宮的日子不好過。”

丁清婉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一隻手搭在樊儲肩膀上,半摟著他的細腰,還不死心摸了幾把。

膚若凝脂,入手溫滑,真是一幅美人骨啊。

“小貴,吩咐下去,從今日起……”

那剛從花叢中爬起來的梁貴妃見到兩人親昵相擁這一幕,目眥欲裂。

這麽快嗎?

陛下這麽快就要把丁清婉調出冷宮?

明明丁清婉什麽都沒做!

豈料,下一刻,皇帝話鋒一轉,“把皇後的冷宮收拾收拾,送些糧食進園裏,讓她自給自足,以後他不必去大廚房吃飯了。”

小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連忙應了。

帝心難測啊,剛剛那一瞬,他差點以為陛下要讓皇後離開冷宮。

丁清婉摟著樊儲香肩,心情大悅,“朕要與皇後獨處,閑雜人等不必跟著。”

身後,梁貴妃不甘的嬌嗔出聲。

“陛下~”

“滾。”

看著帝後二人漸行漸遠,小貴看了一眼梁貴妃,小跑著離開去吩咐。

很快,角落中曹公公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曹公公居高臨下看著梁貴妃,尖細的聲音中卻半點尊敬也無。

“貴妃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

梁貴妃拍拍身上的塵土,滿臉不解,眉頭緊鎖。

“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呢?丁清婉重新獲寵了嗎?不可能吧。”

身後婢女端來了水杯,曹公公喝了一口,麵上笑容未變。

“這倒未必,你剛才為難皇後娘娘,陛下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卻並未怪罪於你,顯然心裏還是有你的,梁貴妃,日後你還是不要太過分為好……”

這話莫名的有幾分冷意,梁貴妃身子陡然一顫,扭頭恰巧對上曹公公的視線,隻覺得脊背發涼。

“我知道了。”

曹公公滿意的將水杯放在托盤上。

“希望梁貴妃能記住奴才的好,行事也能多考慮考慮奴才,這樣奴才才好協助您走上更高的位置,您說是不是?”

更高的位置……

梁貴妃喜形於色,“好!”

這邊,穿過了一個亭子,丁清婉這才鬆開摟著樊儲的胳膊,有些嫌棄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樊儲眸光幽幽,“皇後,朕的身子你可用得好?”

丁清婉一挑眉,笑意明媚。

皇帝這張臉平日裏不苟言笑,分明是威嚴肅穆的,可笑成這樣,竟有幾分爽朗灑脫。

這張臉,就連樊儲自己也覺得陌生。

“昨晚正是春風一度啊,快活極了,你那梁貴妃身子嬌軟,我們進行了深入交流,伺候得我甚是舒適。”

樊儲臉一黑,“如何深入交流?”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丁清婉朝他擠擠眼睛,“做皇帝可真舒服,比我這冷宮皇後舒服多了,那麽多美人,今晚我可以挨個挑選侍寢。”

樊儲腳步一頓,麵容肅穆看她,“不行。”

丁清婉一抬下巴,雙手負在身後,步步逼近他,將他逼至牆角,一手按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幽幽然開口。

“怎麽?陛下吃醋了?”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磁性入耳,翠鳴如玉,足以令女人神魂顛倒。

若是他們換具身子,樊儲肯定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摟著自家媳婦好好親昵一番。

可現在,看著自己的臉……

原文中的丁清婉就是這種人設嗎?

還是說,是因為丁清婉注入了自家媳婦的靈魂,才變成這種性格的?

麵無表情一巴掌貼在丁清婉臉上,將她推遠了些,樊儲平靜的道:“這具身子,不舉。”

一口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丁清婉捂著喉嚨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她不禁驚呼出聲。

見狀,樊儲趕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小聲些。

丁清婉連連後退幾步,反倒被他按在了牆上。

兩人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不遠處的婢女和婆子。

幾人朝著邊看了一眼便趕緊驚恐垂下頭去。

陛下竟然被皇後娘娘按在牆上……強吻!

婆子警告幾人,“這事絕不能說出去,妄議陛下可是要殺頭的!”

“是。”

那婆子感慨著搖搖頭,“或許,這後宮也該整整了。”

樊儲沉聲道:“我從娘胎裏出來就一直浸在藥罐子裏,直到現在身子還未恢複,此事決不能讓外人察覺,聽到了嗎?”

丁清婉眨眨眼睛,點點頭,然後輕而易舉將他的手拉開。

“你被人下藥了,而且不止一種毒藥。”

樊儲蹙眉,“你知道?”

“我習過醫。”

樊儲還欲詢問,卻在這時,有太監前來,“陛下,這個點您該去禦書房批閱奏折了。”

丁清婉清清嗓子,正色道:“好,我待會兒再去。”

那太監沒走,依舊跪在地上,“陛下……”

丁清婉哂笑一聲,輕聲低喃,“看來,有人不想讓咱們多接觸啊。”

樊儲瞳孔一縮。

拍拍樊儲肩膀,她複又恢複輕佻姿態,挑起樊儲下巴,“把皇後送到我寢宮好好洗洗,然後來禦書房陪我。”

太監仰頭看了一眼,卻見皇帝正將皇後抱在懷中。

他不敢多看,深深埋下頭去,應道:“陛下,禦書房是您辦公的地兒……”

“所以,我做事還需要向你解釋?”丁清婉聲音冰冷。

太監慌忙磕頭,“不敢不敢。”

丁清婉來到禦書房,這裏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奏折。

看到這些東西她便一陣頭痛,隨意翻開幾份,大到賑災撥款,小到官員娶妾,事無巨細,都得經過他的批閱同意。

她饒有興致看著奏折,不禁想起之前有一世,她變成了個女狐狸精總裁,需要處理的事情都大同小異。

沒過多久,洗幹淨換了一身衣服的樊儲被送了過來。

皇後這具身子,簡直是得天獨厚的美豔。

此時他身穿煙籠梅花百水裙,裙擺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係一條流蘇腰帶,勒緊細腰,勾勒身段,氣若幽蘭。

大概是因為這身體裏是樊儲的靈魂,原本嫵媚妖冶的臉上竟生生多出幾分英氣。

丁清婉抬手摸著他的臉,感慨萬千,“本姑娘就是美,這副皮囊,除了你,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

樊儲額頭一陣黑線劃過,毫不留情拍開她的手,麵容肅穆。

“丁清婉,你既已成為了我,那就應該知道,我此時正在風頭浪尖,攝政王遲早要謀位,想活下去,就乖乖聽我的。”

“昨日的毒酒便是開端。”

短暫的接觸,他便察覺,自家媳婦絕對是離經叛道之輩。

想要她乖乖聽話,或許,以命相挾是比較妥帖的選擇。

丁清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將他按在龍椅上。

“你真是個好皇帝啊,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惦記著記得攝政大業,既然如此,批閱奏章的事情,你來做。”

樊儲見她根本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不禁心生焦慮。

“既然我們已經互換身份,這些事情你應該學著做。”

丁清婉隨意捏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哢嚓作響。

“學什麽?學著你對付還遠在邊境的攝政王?”

她將一本奏折卷起來,在他頭上敲了敲,“我隻做了不到十二時辰的你,你知道曹公公在我耳邊說了多少攝政王的壞話麽?”

樊儲下意識去摸被砸痛的地方,入手便是繁雜的發髻,不禁蹙眉。

做女人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