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王爺昨夜就出城了,小婉妹妹,你可得為王爺作證。”

裴音急不可耐,捉住丁清婉衣袖。

丁清婉著實無奈,拍拍她胳膊,“這明顯就是曹公公與那人的陰謀,相信陛下也不蠢,應該能想到這一點,不會無故責怪王爺的。”

樊星嵐頷首,“盡快拿到證據回城。”

江南小城,風景秀麗,氣候宜人,且天高皇帝遠,刺史做完偽造文書那事,可是專程挑選了這麽個地方養老。

樊星嵐一行人便衣行動,兵分兩路,一方查探當地卷宗,一方則拜訪刺史,企圖從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兩日後,飛鴿傳書入京,在禦書房中的樊儲得到了消息,卻發現了更大的陰謀。

樊儲看著紙條上的信息,麵色凝重,點燃火盆,將紙條扔了進去。

原來,當年裴家被陷害之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裴家將軍當年帶兵打仗時,在燕國與羌族的邊境地帶,不小心誤入一處礦洞,在那裏發現了已經被人開發的金礦礦藏。

有人與羌族勾結,用金礦礦藏招兵買馬,企圖謀反。

當年,將軍的密折被人攔下,還未回京,便被人誣陷逆反叛亂,連見皇帝一麵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入了大牢。

這個消息也便被人徹底壓了下去……

看向窗外,樊儲心情沉重,口中喃喃,“羌族入京進貢,還有四天。”

外麵,傳來曹公公的聲音。

“陛下,幾位侍郎上書求見。”

“讓他們等著。”

有了汙蔑攝政王的機會,曹公公他們定然會抓住這次機會挑撥離間。

將消息擴散出去,攛掇那些忠心耿耿卻愚昧的朝臣們上奏參攝政王,是最好的選擇。

這幾日,樊星嵐他們還在江南,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樊儲已經在絞盡腦汁隱藏他們的行蹤。

幾位朝臣跪在禦書房外,揚聲道:“陛下,攝政王這幾日不見人影,臣以為他畏罪潛逃了,還請出兵!”

“是啊,陛下,您病重這幾日,攝政王一直沒能出現,臣等以為,攝政王必須嚴懲!”

“陛下啊,切不可婦人之仁……”

一旁的曹公公微微躬身,將幾人手中參奏的折子接過來,進禦書房遞給了樊儲。

“陛下,這……參奏的折子越來越多了,攝政王不知何時才能出現……”

樊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手將奏折扔在桌上。

“愚蠢至極。”

“去,叫他們進來。”

他轉身負著雙手背對著他,曹公公摸不清楚皇帝的意圖,便應了一聲,叫了幾位大臣們進禦書房。

轉身關上房門,曹公公貼著房門,想聽聽裏麵說些什麽。

“曹公公,您這是……”身側忽而傳來小貴公公的聲音,他心下一驚,忙站直身子。

扭頭看去,小貴正站在不遠處對著他笑。

麵上微冷,曹公公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意,“喲,這不是小貴公公麽,最近破得盛寵,連我這個老家夥都不尊重了?”

小貴笑眯眯的道:“那哪能啊,這宮中誰能與曹公公您這個前輩相比。”

“小奴這幾日從陛下這裏的了些好東西,不知道曹公公您有沒有興趣去我那裏瞧瞧?孝敬您的東西,您隨便挑。”

說話間,他上前挽住曹公公胳膊。

“也是曹公公您這幾日生了病,小奴我才有機會伺候陛下左右,都虧了您了,這些都是我這個做晚輩的一點心意,還有南海來的幾件珍寶……”

曹公公就這麽半推半就的跟了過去。

與書房內,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樊儲這才停下手中的毛筆。

“推我入水的是攝政王的人,這些消息你們從哪裏得知的?”

幾人麵麵相覷,竟然沒想到陛下張口詢問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遲疑片刻,刑部尚書道:“陛下,臣等不解,為何您要庇護攝政王……”

“簡直愚蠢至極!”

樊儲厲聲嗬斥,手中毛筆隨意扔在地上,筆墨四散,濺花了桌上的紙張。

“我對攝政王忌諱如斯,為何遲遲沒有動作,你們都不動動腦子想想?朕知道你們一心憂患朝堂,可不能被人當成靶子使還不自知!”

這幾人,他早就暗中調查過,確定他們的確是一心為國的忠良之輩,這才放心說這番話。

幾人戰戰兢兢後退少許,那禦史大夫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畢恭畢敬俯首作揖。

“陛下,臣等的消息都來自……”

樊儲補充,“你們各自安插在宮內的眼線。”

這冰冷的聲音,緩緩在禦書房中流淌,幾人驚恐難耐,直直跪倒在地。

當今聖上最是忌憚大臣們彼此往來,更避諱大臣在宮內安插人手,擅自幹擾宮內事宜。

這是大忌!

若是原主樊儲,大概會直接下令將這幾個臣子貶官懲處。

而……麵前的帝王卻是擁有著現代思維的樊儲。

愚忠的人,需要善於引導。

若是管理得好了,這些人也會成為治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樊儲轉身來到書桌前,將被墨汁沾染的紙張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中。

“這些,朕大可以不計較,隻是沒想到,你們迂腐也就罷了,連用人都那樣拙劣。”

“朕當日便吩咐過,此事根本不是攝政王所為,而你們得到的消息竟然……宮內這些人,該換了。”

額頭豆大的汗水不斷滾落,幾人垂下頭去,腦子卻轉動極快。

陛下並沒有立刻下令處決,反倒對他們說這些話,定然是另有深意。

“是,陛下。”

聽聞這話,幾人齊呼。

刑部尚書遲疑著抬頭問:“可陛下,攝政王……”

“攝政王近幾日不在京內。”

幾人麵麵相覷,怪不得他們參奏了這麽久,攝政王一直沒有出麵。

“你們,都算是朕的心腹,一心為社稷著想,但願日後也能忠心耿耿,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臣等,罪該萬死。”

“記住,方才朕勃然大怒,不僅罵了攝政王,就連你們也一並罵了,甚至命你們賦閑在家幾日,一旦外人問起,就這麽說。”

“是。”

退出禦書房後,幾人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陛下做事,總有他的道理,可這次……

一旁的官員壓低了聲音對刑部尚書道:“難不成,這宮內,還有比攝政王更大的威脅存在?”

刑部尚書正要開口,卻在這時,身後傳來曹公公那尖細蒼老的聲音。

“喲,幾位大人,你們見完陛下了?”

幾人齊齊回過頭去,刑部尚書笑著道:“見過了。”

曹公公壓低了聲音,“陛下都說什麽了?有沒有同意處理攝政王?”

刑部尚書眸光閃了閃,隨即歎口氣搖搖頭。

“陛下他啊,勃然大怒,把我們大罵了一通。”

“哦?”曹公公疑惑問:“怎麽會這樣?陛下不是最為忌憚王爺麽?現在不恰巧是個機會麽?為何……”

刑部尚書搖搖頭,“的確如此啊,臣等也是這種想法,攝政王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在民眾中的聲望高於陛下。”

“可陛下說……”刑部尚書似是有些忌憚,見四下無人這才肯繼續。

“現在的攝政王不可貿然動,必須得抓住他的致命要害處,我們幾個不斷參本也沒用,反倒會激怒攝政王。”

曹公公思索著,以皇帝這優柔寡斷的性子,這種理由的確可以想出來。

“原來如此。”

說到這裏,幾個官員打了個哈哈,告辭出宮。

走出宮殿,將曹公公遠遠甩在身後,刑部尚書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一旁官員壓低了聲音,“鄭大人,陛下那句叮囑……”

刑部尚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概,這正是陛下最忌憚的存在。”

曹公公麽?

思及至此,幾人對視一眼,便已經有了想法。

往後幾日他們遵循皇帝旨意,繼續雷打不動得上奏折。

而禦書房的皇帝每次收到這些奏折,都會傳來震怒聲。

曹公公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寫了飛鴿傳書,傳出消息。

“您大可放心,陛下早就動了殺心,隻是忌憚樊星嵐的勢力,不好動手,卻又沒有其他法子,整日暴跳如雷。”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給皇帝一個契機,讓他與樊星嵐惡鬥一場,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樊儲隨手將解譯出來的紙條扔進火爐中燒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可惜你們永遠也猜不到,我早就不是那個任由你們擺弄的樊儲了。”

攝政王已經不入朝幾日,引起了不少人的猜忌。

朝堂上,樊儲當眾指出那幾個每日上奏折參奏的官員去探望攝政王。

這幾人每日雷打不動上奏折,在外人眼中,他們早就對攝政王恨之入骨,選擇他們,最合適不過。

當天,幾人便進了攝政王的府邸。

經曆了一整日,與與攝政王的爭執之後,幾人總算出來,隔日在朝堂上,幾人大肆哭訴。

“陛下啊,這攝政王當真是越來越囂張跋扈了。”

大臣將官帽摘下,上麵竟然有被箭刺穿的破痕。

還有另一人將破碎了的官袍拿出來給眾人看。

“攝政王差點殺了臣啊,陛下您要為臣做主!”

“攝政王他罔顧國法,簡直可憎!”

“是啊,陛下,攝政王決不可留。”

又是一波輪番轟炸,樊儲直接將他們的話忽略,大手一揮,“羌族擇日入京,眾愛卿有什麽好法子?”

這話成功轉移了各方注意力,大臣們開始議論起起來羌族的事情,將樊星嵐的事拋之腦後。

“臣認為,應該以將軍行迎接禮,百姓夾道歡迎,既能在羌族麵前表達我們強國的威嚴,也能有咱們強國的體麵。”

“將軍行李?這不符合規矩,還是兩方使者迎接,再將他們安置在酒樓中……”

“這不妥,一向規定,外族使者應該在驛站中休憩,這酒樓顯得太過重視,或許會令他們輕看咱們。”

“胡說八道,咱們楚國百萬雄兵就在邊境,他們敢感情咱們,鐵騎踏平!”

商量了將近一個時辰,分為了兩方陣營,差點在殿內打起來。

樊儲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身為老板,他對這些各自發表想法的員工們還是很放寬心的。

最終,到了討論的結尾,他大手一揮。

“關於羌族使者之事,交給你們禮部,好了,退朝。”

朝上之事,為樊星嵐一行人贏得了時間,他們能以最快速度趕回京都,避免了路上的追殺。

幾日後,羌族使者入京。

燕國百姓並未夾道歡迎,各忙各的,仿佛根本沒看到羌族大旗。

這繁華的主街道,令羌族那幾個強壯的漢子們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坐在馬車中的羌族公主掀開了車簾,隻往外看了一眼便放下車簾。

馬車晃晃悠悠一直到皇宮,入宮麵見聖上。

樊儲坐在大殿之上,看著羌族一行人緩緩行來。

原文中本沒有這些人,當時,樊星嵐拿到帝王之位,將羌族人治的服服帖帖。

羌族是遊牧民族,身強體壯,皮膚黝黑。

這次來的除了幾個羌族最強壯的壯士,還有羌族的公主和王子。

為首的一對男女,男人長相粗獷,一身腱子肉,穿著虎皮大衣,行走之間,虎虎生風。

而他身側的女人則長相頗為俊俏,少了京都少女們的脂粉氣,倒是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皮膚黝黑一些,卻不顯得醜,反倒別有一種野性美。

她穿著狐裘,毛茸茸的狐毛襯托著這張嬌小的臉,頗有幾分靈動精巧。

“參見陛下。”

兄妹二人齊齊行了一禮。

男人是兄武梁朋,而這自始至終盯著樊儲的女人則是妹妹,武媗。

武媗沒有京都女人的羞赧,自始至終盯著樊儲看,“聽聞楚國陛下是軟弱無能的,竟沒想到今日一見,陛下竟然英俊至此。”

這話一出,就連殿內的太監婢女們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陛下發怒。

卻不料,皇帝輕輕一笑,這清朗聲音甚是悅耳,更是惹得武媗移不開目光。

“多謝誇獎,兩位長途跋涉,先去驛站暫且休整,待到明日再入宮參宴。”

說著,他站起身來正欲離開,武媗卻揚眉一笑。

“聽聞陛下您的皇後美若天仙,不知何時才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