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陽第一束光芒即將照射在大地的時候,步筱素隱約間似乎聽到了戰鬥號角的聲音。
等到陽光漸漸上移,她眼睛一眯,抬手擋在眼睛前。
再次睜眼時,入目的便是那熟悉的床頂。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步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去挑件衣服,準備參加下午的宴會了。”
步筱素揉揉眉心,心不在焉的想著,剛剛在斐山聽到的號角聲究竟是什麽情況?
難不成濮司已經準備大舉攻下晉陽城了嗎?
可是他們兩個的拉鋸戰,不應該再持續一段時間嗎?
怎麽……這麽快?
濮司一向淡定自若,可現在卻忽然如此衝動,顯然是有些事情影響了他的判斷。
難不成……
念頭轉至此,她忽而驚呼出聲,“是他家人的事!”
她將毛巾扔進水裏,轉而去詢問管家。
“濮司是不是已經知道他家人的事情了?”
管家愣了愣,糾著眉頭思忖稍許。
“應該……會知道的吧,少帥的消息很靈通。”
該死!
“這次行動,隻準成功,不許失敗!”
步筱素也顧不得吃早點,迫不及待給濮司寫信。
“我寫封信,你們盡快將信送給濮司。”
“是。”
步筱素收拾妥當,準備在晚上參加宴會的時候大展身手。
她換了一身洋裝,褲子和襯衫,修身娉婷,為她平添了幾分英姿颯爽。
戴好了帽子,她上了車,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眉頭緊皺。
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一個賣報小童經過。
“號外號外,濮司少帥麓戰晉陽城……”
“停!”
她急忙叫停車子,讓人買了一份報紙過來。
看清楚上麵的報道,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果真,她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濮司攻破了晉陽城,可萬萬沒想到,悍匪的援兵們也恰巧到,剛好對他進行了一番裏外包抄。
現在濮司帶著人在城內,而受傷的江聽韓也在城內。
兩人都被關在晉陽城,接下來就是他們之間的鬥法了。
這次攻擊,濮司失去了自由,而且徹底斷絕了與外界的聯係。
這下……問題麻煩了。
車子緩緩往前行駛著,步筱素聽到外麵源源不斷傳來的議論聲。
“濮司少帥這次怕是踢到了鐵板,唉,怎麽辦,要是外麵沒有支援,隻能在城內戰鬥了。”
“接下來就看濮司和江聽韓之間,究竟孰強孰弱了。”
“是啊,若是濮司能把江聽韓抓住,那麽隻要堅持等到援兵來即可,反之,則又是另一幅場景。”
雖然這次戰事,在外人看來,或許是濮司距離奪得晉陽城又近了一步。
可她卻明白,此時的濮司究竟有多煎熬。
濮司原本想要速戰速決抽身去救自己的親人,可萬萬沒想到,卻就這樣更加深陷進了戰爭的泥潭中。
不過,有她……
“小姐,到了。”
車子總算停下。
步筱素下了車,看著麵前這個華麗的莊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首都,倒是讓這些外國人占盡了好地方。
在外麵歡迎客人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
男人操著一口標準的倫敦話,邀請客人們進去。
隻是,在他身側,還有一個翻譯。
在遇見聽不懂外語的客人時,那男人也不留情麵露出鄙夷眼神。
到了步筱素,聽到男人那有氣無力的歡迎聲,她卻優雅的微微一笑。
“這位先生,麻煩注意你的態度。”
聽著這標準的外語,四周賓客也震驚了,紛紛停下動作看向步筱素。
那男人詫異瞪著她,“你,你竟然可以說得這麽流暢?”
步筱素笑容依舊,豎著大拇指,用國語道:“你真是個蠢貨。”
那男人見步筱素這溫和的笑容,又豎起大拇指,他愣了愣,也笑著用帶著口音的國語說了一句。
“謝謝。”
霎時間,四周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
“他在說謝謝麽?”
見四周眾人譏笑,那男人很快便明白了情況不太對勁,他頓時眉頭一皺。
旁邊的翻譯給他做了解釋。
男人霎時間怒火中燒,用外語大肆破口大罵起來。
全世界罵人的話都是一個樣,即使不明白內容,但也可以理解。
旁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商人冷哼一聲,“去,打!”
打手領命,立馬上前將那男人圍毆了一通。
那中年男人冷哼一聲,“不過隻是一個看門狗而已,居然在我麵前囂張。”
他隨即對步筱素溫和一笑,“這位小姐,竟然懂得這麽多,看來……”
話還未說完,他身側的貴太太忽然震驚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是不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步筱素!”
步筱素溫柔一笑,“沒想到太太您也知道我。”
那富太太十分激動,挽著中年男人的手驚呼出聲。
“這,這就是那個翻譯了很多本名著的步筱素嗎?”
“這模樣也太標誌了,太完美了!”
步筱素隻是清淺笑著應是。
“好了。”
中年男人擺擺手,打手這才放開那個金發碧眼的男人。
男人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再也不複剛才那囂張跋扈的姿態,忙躬身邀請幾人進去。
中年男人對步筱素道:“告訴他,作為客人,要有客人的樣子,可別作威作福,我國有句老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讓他自己掂量掂量,這次隻是打他一頓,下次那可是要命的。”
步筱素輕笑著,將這麽一番話一一翻譯給男人聽。
金發碧眼的男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比調色盤還好看。
寥寥幾句話,步筱素便交到了好友。
這一對中年夫婦,之前一直在海外做生意,這兩年剛剛回來,住在首都。
兩人都是喜好玩樂的,元氏夫妻,從小便是青梅竹馬,一直到現在相濡以沫,也算是一對模範夫妻了。
元先生行走時,總是會留意身側的妻子,兩人的恩愛故事,簡直比小說裏的還要傳奇。
路上,元太太拉著步筱素的手不放,一直在詢問她還知不知道一些有意思的書籍。
步筱素一一道來,《使女的故事》《寂靜的春天》,《女人的憂鬱》……
這些全都是積壓在她手裏,等待翻譯的書籍。
元太太興奮不已,拉著她就要求她劇透。
若是以往,步筱素定然樂於與這樣的太太交好。
奈何現在……
她今日來,可不單純的隻是來參加宴會的。
這場宴會在莊園的花園裏舉辦,幾人到時,裏麵已經有幾個富家太太。
這些人當中,還有不少是步筱素的老熟人,她們經常結伴來店裏買衣服,順便與步筱素交流書中的內容。
步筱素與她們說好,總會時不時劇透,與她們聊得開懷。
一直到了半個小時後,傑西這才姍姍來遲。
在場的賓客們,全都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商人富賈。
傑西站在台上用外語講話,一旁有人隨聲翻譯。
元太太嗤笑一聲,“都說入鄉隨俗,他們來我們這裏撈錢,一個個孤傲得緊,這場麵,反倒是想要咱們隨了他們的俗,真是可氣。”
這裏的擺設布置全都是按照西洋標準來的。
桌上擺放著各種糕點,紅酒,馬卡龍和蛋糕,看上去精致,卻華而不實。
步筱素微微勾唇,水眸落在傑西身上,冷得厲害。
在台上發表完演講,傑西下來與賓客們搭話。
元太太挽著步筱素的胳膊,等到傑西來的時候,朝他微微一笑。
“你邀請這步小姐,可真是如了我的願,我一直想要拜訪步小姐,沒能找到機會,今日總算能見麵了。”
那傑西哈哈一笑,“沒想到步小姐這麽受歡迎。”
寒暄幾句,傑西雖然有心與步筱素搭話,奈何元太太一直在旁打岔,不得已,他隻能暫且離開。
等人走後,元太太這才冷哼一聲。
“你一個人來不安全,這種場合,還是有丈夫陪伴比較好。”
她拉著步筱素的手,關切道。
步筱素抿唇笑了笑,“謝謝您的關心。”
這個元太太可真是貼心的人。
若是以往,她一定深交,奈何現在……
與元太太聊了聊,步筱素便借尿遁了。
外麵的花壇中,有人已經等候。
“小姐,我們發現這裏有一個秘密監獄,好像是專門用來關押女人的。”
步筱素臉色一沉,“找出來,把裏麵所有人救出來。”
“可是……”
那人環顧四周,時刻警惕著周圍,又壓低聲音道:“但是人太多了,不好救啊,若是隻救目標人物還方便一些……”
步筱素眉頭緊鎖,不再遲疑,“先救目標人物。”
“是!”
男人給了她一張地圖,上麵是整個莊園的詳細地圖,上麵還標注了秘密監獄的地點。
她在外麵又繞了一圈,這才回到會場。
專門用來關押女人的秘密監獄?
這個家夥,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恐怕,連船帶人扣押的,可不僅僅隻有她這一艘船。
這麽多人失蹤,為什麽沒人報警?
看著人群中推杯換盞的傑西,步筱素眸子微眯,悄無聲息從另一條路離開。
她準備親眼看看那個秘密監獄。
她安排的人,已經訓練有素潛入。
現在,莊園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園的宴會上,花園其他地方鮮有人至。
她循著記憶中的地圖,巡視一圈尋找那個地點。
躲過了幾個扛著槍的保鏢,步筱素從花叢中鑽出來,從另一側繞過。
總算來到了那標記地點附近,這裏果真有不少人把手。
她的人早早就在這裏蹲點,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動手。
步筱素看了看時間,這個時間點,傑西應該還在宴場。
“時間不等人,動手!”
嘭嘭!
兩聲槍響,打開了局麵。
那原本守在門口的兩個守衛應聲而倒。
步筱素身側的男人們也紛紛動身,他們手持精妙的武器,場麵幾乎是一麵倒的形勢。
哐當一聲,那庫房門被打開,露出了裏麵的情形。
被關在裏麵的有男有女,更多的都是孩子,一個個身形消瘦,麵露驚恐神色。
步筱素眉頭一皺。
這個傑西究竟想做什麽?
“快,救人!”
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會場。
元太太環顧四周,卻一直沒找到步筱素,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她拉了元先生來到一旁,細說了情況。
元先生眸光沉沉頷首,上前攔住臉色大變正欲離開的傑西。
步筱素,濮司
鄧優柔,江聽韓
“傑西先生,你這裏也不天平,不如我們就先離開了。”
“好。”
傑西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欺負到他頭上來,便麵色陰沉的點點頭。
“諸位,真是對不起了,若是被我抓到誰來我的莊園鬧事,我定然不會饒恕!”
幾人說話間,那邊的動靜更大了。
傑西也顧不得這些客人,轉身就要離開。
“傑西先生,雖然我們很理解你的困境,但是,你能不能安排一些人來保護著大家離開,在場的諸位,可都身份不凡,一旦有人出事,你擔當不起。”
這話倒是有道理,眾人議論紛紛。
“是啊,這,總得安排點人護送我們出去吧。”
“傑西先生,我們可都是信任你才來參加宴會的。”
“你得保證我們的安全嘛。”
“對!”
聽著眾人非議越多,傑西不得已隻能暫且安排人來保護。
他一腳踹在旁邊的翻譯官身上,“還不快去!讓最近的守衛們來護著這些老板們離開!”
那原本正往戰場趕去的守衛紛紛退了回來。
看著這些武器精良的守衛,元太太和元先生對視一眼。
他們能做的,隻有這些。
隻希望步筱素能盡快將她現在在做的事情做完……
這邊,步筱素總算在一群人中找到了濮母。
她趕緊跑上前去,挽著濮母的胳膊。
“伯母,我們得快點走,時間有限。”
濮母正牽著一個短發女孩。
女孩臉上抹滿了灰塵,根本看不清楚臉,穿著灰撲撲的衣裳,也隻能從微微隆起的胸脯上分辨性別。
“你……”
見到她,濮母有些意外的驚喜。
“伯母,現在可不是敘舊的好時候。”
卻在這時,一個男人闖了進來,見到步筱素,趕緊舉起槍,嗬斥一句,“別動!”
步筱素不加猶豫,從腰間抽出槍,瞄準,扣動扳機,動作幹淨利落。
濮母心下驚歎,此時情況危急,不宜多說,她趕緊牽著女兒,跟著步筱素往外逃。
外麵早就有車子等候,步筱素帶著二人上車,催促司機快點開車。
身後,戰鬥依舊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