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修(八)
段瑾修不禁啞然失笑,怎麽還惦記這個事情。這個女孩是個很聰明的人,這點從她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來,圓滑老練。但他沒有想到是性格中有這麽固執的地方,和自己的性格如此的相似。
“好呀,你過來當我助理。”
這次到是輪到夏季呆愣了,本來夏季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現在全都無用了。夏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麽這麽簡單就同意了。”
段瑾修聞言,想了想,直言:“嗯,那就算了。”
“唉唉。”夏季連忙攔住了段瑾修,“段瑾修你可是堂堂的段大總裁,怎麽能夠說話不算數。”
夏季做事效率很高,打了一個電話跟自己的老板林亭辭職了,連工資都沒有結算,就瀟灑地離開。第二天就跑到了段瑾修的公司,新鮮出爐的新助理就閃閃的報道啦。
夏季隻用半天就完全熟悉了公司裏的業務,做起事情有條不紊。
和段瑾修相處久了,夏季才發現段瑾修他本人的生活習慣實在是太混亂了,日夜顛倒,三餐不規律,久而久之段瑾修就患上了胃病。
而他本人,似乎十分討厭吃藥。胃病是需要長時間的調理,才可以養好。但對段瑾修來說,他並沒有這麽多的時間來調理,所以他經常胃疼。
夏季第一次看到段瑾修胃痛的時候嚇了一跳。
那是一種似乎近乎全身抽搐的疼痛,手緊緊地捂住了腹部,狹長的眉毛皺成了一團。臉色蒼白近乎透明,有種生命力隨之流逝的感覺。
發病的時候,段瑾修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攥緊著衣服,似乎在強忍著巨大的痛楚。
他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一隻腿跪在了地上,一隻手攥著已經被攥得皺巴巴的衣服。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從來都沒有在段瑾修的身上出現過。段瑾修向來都是那種注重儀表整潔的人,而現在都顧不上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失禮,可見這樣的疼痛有多痛。
夏季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茶水間,倒了一杯熱水,蹬蹬地跑回了辦公室。夏季連忙將手中的熱水遞給段瑾修,段瑾修皺著眉頭推開了。
“不用。”
聲音又澀又幹,是硬生生地從喉嚨中擠了出來的。
夏季卻是不管對方的意思,直接取了一個熱水袋,灌滿了熱水,半跪在了地上,一隻手按住了對方冰冷的手,另一隻手拿著熱水袋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捂著。
段瑾修眯著眼,烏黑般濃密的長長睫毛微微蜷縮著,在好看的丹鳳眸上投上了一道秀麗的蝴蝶影子。
直到揉了半個小時左右,段瑾修的臉色才慢慢地轉好,蒼白的色彩多了一份紅潤。夏季的手早就酸了,但她本人卻還是一絲不苟地認真揉著,手下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改變。
段瑾修微微張開了眼,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腹部上有一隻柔軟的手在替自己揉著胃,冰冷被溫暖的觸感所消融,鼻尖是若有若無的香氣,慢慢地彌漫在了周圍的空氣。段瑾修知道這個是夏季本人所擁有的香味,很淡很淡,不仔細聞,是發覺不了的。還有那偶爾觸及自己肌膚的長發,冰冷的質感掃過,癢癢的感覺,卻令人無比舒心。
“段總裁,好多了嗎?”
耳邊是女孩子的溫柔嗓音,段瑾修的睫毛撲簌簌地蠕動著,他難得沒有推開了夏季,抿了抿唇,這樣的感覺很奇怪。
以往自己胃痛發作的時候,隻有一個人,所以疼痛什麽的,他隻能夠忍耐,忍耐再忍耐。而現在,有人用著溫暖的手輕柔地替自己解緩疼痛。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胃部,有一雙手一下一下地揉著,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嗯,好多了。”
確實好了很多。這句話不是什麽推辭,也不是什麽安慰的話,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大概是因為胃部受熱,在夏季的按摩下,痛楚漸漸地消散了。
“那就好。”
段瑾修可以明確聽到夏季隱隱地鬆了一口氣,他有些詫異地昂起了頭,眸子也隨即掃到了對方說話的地方。隻不過,隻有自己知道,這樣的目光大概很呆滯。
再怎麽假裝自己是正常人,還是有所差距。
“段總裁,再喝一點熱水暖暖胃。”
段瑾修感到自己的手裏被塞了一個瓶子,不冷不熱,溫度適宜。他摸索著,才發現瓶蓋已經被打開了,他抬了抬眉毛,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小小地抿了一口手中的水,按理來說他應該生氣,這種同情心下的幫助,小看自己的表現,他不需要,但此刻,他卻生不起氣來,隻是微微地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胃病是需要花費時間療養的,而且還要定時服用藥品。這些都是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的,所幸運的是夏季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段瑾修得胃病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三餐飲食不規律,自夏季做了他的助理,段瑾修的飲食便規律了起來。
起初,段瑾修極度不適應。他晚上的應酬尤其多,和一群人精打交道,自然是少不了酒水的作用。
夏季就耍了一個無關大雅的小心眼,在替段瑾修斟酒的時候,就把伏特加偷換了一下。
段瑾修雖說看不見,但味覺還在。隻嚐了一口,就發現不對了。
好好的一杯伏特加,似乎是被白開水注過一樣,毫無酒味。段瑾修微微擰了擰眉頭,會做這樣額事情也隻有夏季了。
“瑾修,怎麽啦?
段瑾修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沒什麽,這伏特加的滋味有些特別。”他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後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了夏季所在的地方,輕描淡寫地一瞥,卻讓夏季下意識地心一縮,在心中徘徊不定,自己是不是太自以為是。
好在段瑾修也沒有特別追究,還是隨意地和眾人聊天。
直到午夜,段瑾修才結束了這場晚宴。
坐在了自家的車子上,段瑾修才放鬆了下來。他一隻手枕著玻璃窗戶,另一隻手托著自己的頭,長眉狠狠地皺起來,現出了濃濃的疲倦。他微微的闔上了眸子,烏鴉黑長長的睫毛輕輕地舒展著。
夏季也緊隨段瑾修坐了下來,盡管夏季刻意放輕了聲音,但段瑾修顯然已經聽到了聲音,如刀般犀利的目光隨即射了過來,漆黑如沉水的目光鎖住了夏季的周圍,眼波裏閃爍著詭譎的光亮,刀光劍影般。
夏季下意識地就向後退了一點,片刻,才緩過神來,重新坐好,靜靜地坐在了一旁,保持著一個巧妙的位置,既不顯得偏遠也不顯得刻意親近。
夏季從車旁的抽屜取出了保溫杯,擰開了瓶蓋,香氣隨之蔓延開來,煙霧繚繞般密密匝匝地纏繞在了車內。夏季到了一杯熱湯,放入了段瑾修的手中。
明顯與車內不同的香氣,段瑾修可以感受到手中被放了一個有重量的金屬。有熱氣在鼻尖縈繞,輕輕地親吻著自己的鼻尖。
“這是什麽?”
“雞湯。”這是夏季親自熬了一個上午的成功,完全沒有添加任何的化學成份,就連這雞也是夏季特意拜托有農莊的同學送來的,完全是自家養的。
段瑾修轉過了頭,眸子轉了轉,又緩緩地轉回去。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握緊著手中的保溫杯,良久,淡漠如水的聲音響起,“多此一舉。”
“好心沒好報。我可是特地為你準備的,段瑾修我可是熬了一個上午呢。段大總裁,看在我這麽辛苦的份上,你就喝了吧。我保證,很好喝的。”夏季誇張得叫了起來。
並沒有立即喝下杯中的雞湯。段瑾修抿緊了唇,不說話。
“我說,段瑾修你莫不是在感動。”夏季吐氣如蘭,笑容燦爛,成功看到了某人耳邊掠過的一抹紅暈,心情很好。“放心,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段瑾修:“.....”
已經說出去了!而且很大聲!
“夏季!”冰冰涼涼的嗓音,如雷炸起。
“好了好了。”夏季擺了擺手,“段大總裁,看在我這麽辛苦的份上,趕緊喝一口吧。意思意思一下我也是好的。”
語氣最後越來越低沉,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段瑾修暗自歎了一口氣,也不知是為什麽而歎了一口氣,可能是為自己輕易地打破原則,也或者是為了夏季的這份情誼,終是喝了一口。
這個味道。
段瑾修嘴角抽搐了一番,正要用一個字來說:鹹!也不知道被夏季扔進去了多少鹽,完全不符合他的味口。
“如何?”夏季有些不確定,段瑾修他的喜好夏季還不是完全熟悉。而且,她想到了自己的味蕾,心底歎了一口氣。
“不好喝。”
夏季輕笑,語氣很輕鬆,“哦,抱歉,抱歉。我味覺最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喪失了。嚐不出味道來。”原主的家族遺傳病發作的也很快,來勢洶洶,夏季也算是飽嚐了一把病痛的折磨,好在,還是能夠忍受。隻是,這次病發的後果是,夏季嚐不出任何的味道。雖然,夏季已經私下裏重新服藥了,但夏季的主治醫生也說這種藥對夏季的病已經沒什麽大多的用途。
段瑾修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喪失了味覺?是可以如此輕易地就說出口嗎?
與夏季不同,許是因為自己自幼失明,他的其他感觀都要靈敏,所以他的口味偏淡。夏季湯熬得很用心,這是段瑾修可以品嚐出來。這樣沉甸甸的心意,不是段瑾修所能夠泰然接受的。
他向來都不是什麽會安慰的人。
他昂起了頭,閉上了眼,咬牙喝下了這一杯雞湯。
味道真心不符合自己的味蕾。咬牙硬喝下雞湯的段瑾修表示,現在自己的胃裏翻滾得都是這種膩死人的感覺。
真是變扭一個家夥呀!
夏季唇角的笑容綻放,用著段瑾修他獨有的方法在安慰著自己,夏季一直都知道他向來都是一個人情味很足的人,他就像是一個堅硬的貝殼,有著堅硬的外殼,一旦剝開那層厚厚的外科,露出了的就是柔軟的心。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段瑾修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他撐著頭,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濃濃的疲倦感。
夏季沒放在心上,敷衍道:“好好。”
“開車。”段瑾修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這種一聽就是敷衍的話也就夏季敢在這裏說出了口。不過,他並沒有指責。他已經習慣了夏季這種插科打諢的性格了,想到這裏他的唇瓣不由彎了彎。
車子穩穩地開了起來,在夜幕下滑過一道美麗的風景線。他們的身影也隨即消失在了漫漫長夜中,一起消融在夜幕下。
這個夜晚,有她,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哇啊嗚。我寫了將近四千字的大肥章,不枉費我寫了近七個小時。作者君打字實在是太過龜速,一直被人嘲笑。
嘻嘻,所以各位親們也多多留言呀。
而且在這個篇章中,我想要描繪的段瑾修和夏季是一種相濡以沫的故事,他們並沒有什麽爛俗的一見鍾情,而是在一起陪伴下,一起經曆風風雨雨後的沉澱,所托生出來的愛情。這樣的愛情夾雜了親情,友誼等等,也隻有這樣,才是正真的愛情。
他們會爭吵,會臉紅,會冷戰,這是很正常的。
這樣的感情才正真令人羨慕,期望各位喜歡這個故事。大概還有幾章吧,段瑾修這個故事就要完結了。話說,結局什麽的你們不要打我。我會::_
ps:睡前修了一下錯別字,嗚嗚嗚,實在是太多錯字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把我那個21點整給破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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