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晚憶跟在白夜身後來到院中,見白夜若有所思的坐在石桌邊,晚憶也跟著坐下,卻遲遲不見白夜開口回答。

“你因何要隱姓埋名的來救林淺?”晚憶看著白夜執著的問道:“有何不能說的?”

“並非隱瞞名姓。”白夜淡笑著看向晚憶道:“隻是在這世間黑白之中遊走了太久,姓甚名誰早就忘了。”

晚憶微怔,一時不知要怎麽問,可白夜卻繼續說道:“在我的記憶裏隻有一個名字,那便是林淺。”

“敢問閣下因何如此鍾情?”晚憶知道白夜所謂的忘記隻是推脫之詞,但他卻聽出白夜對林淺的珍視。但他不明白,既然這般看重一個人,又何苦遲遲沒有露麵,非要等林淺重傷不愈之時才出現……

白夜微微低頭,像是沒有聽到晚憶的問題一般,拿出竹蕭遞於唇邊,吹出舒緩的曲調,悠揚而哀絕,如訴如泣。

一曲結束,晚憶幾乎被簫聲控製了情緒,半響才緩和著心情道:“這曲中所述,可是你的故事?”

“是,亦不是。”白夜依舊含著淺笑,看向晚憶,十分誠懇的說道:“我此生隻為林淺一人,你無需處處防備於我。”

“即是如此,那我便不會再問你的來曆,待林淺醒來……”

“待林淺醒來,我必會帶她離開!此生不離!”白夜打斷晚憶的話,眼神突然犀利起來,帶著不容撼動的堅定。

晚憶微微一頓,下意識的看向夜空繁星。

“那裏沒有我。”白夜瞬間恢複了淡笑的表情,不明情緒的說道:“枉你以蛇妖之身,還可成當朝國師觀星測命,竟也猜不出我的身份,看來修為深淺當真是毫無用處。”

“也許無用。”晚憶搖搖頭卻沒有辯駁,畢竟他真的沒有看出代表白夜的那顆星。

“我救活她,你們便不可阻止我帶她走。”白夜突然轉換話題。

“你想帶走她,要做什麽?”晚憶微微皺眉,突然覺的眼前這看似溫和的男子,並不單純。

“帶她走,讓她幸福。”白夜唇邊笑意更濃,隨即淡淡的說道:“到時,你們任何人都不許幹擾我們,否則……”

盡管白夜並沒有說出見神殺神、遇鬼殺鬼這句話,但他話中的意思卻是十分明顯,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因此有些滯怠,溫度陡降,晚憶清楚的領會到了他話中的殺意。

“若是,她不願意呢。”晚憶看著白夜,繃緊了身體,他擔心白夜會因為這句話而做出什麽,但他不得不問。畢竟林淺與此人的關係還不清楚,若到時白夜強行搶人,那麽……他們估計都不是對手……

可白夜聽到晚憶的問話卻突然愣住了,殺意瞬間消散,怔怔的看著麵前的淺盆,喃喃道:“她若不願……我怎麽辦……”

晚憶不動聲色的舒了口氣,沒有再說話,白夜此刻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若細想起來,因林淺有可能不跟他走的這句話就怔怔發呆,六神無主的白夜,比瀟煥要更為適合林淺,至少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林淺身上!對於林淺這個毫無修為的異類來說,白夜無疑是她最好的歸宿!

隻是不知白夜此刻的純善,是否是他的本真……

雙舞和鬆露回來時,白夜還坐在院中怔怔發呆,迷蒙的雙眸如同山間輕霧浮於其中一般帶著水汽,美豔絕倫,幾乎讓人深陷其中。

晚憶輕咳,吸引了兩人的視線,示意她們不要打擾。兩人麵麵相覷略顯疑惑,雙舞輕聲回了臥房,而鬆露卻在進門之前忍不住又看了白夜一眼,隨即收回視線進了屋。

可回屋之後的鬆露,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修煉調息,而是隔窗看著白夜的身影,秀眉輕蹙,疑惑至極。她實在想不出白夜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此,又怎麽會出現的這麽是時候……

半響,敲門聲突然響起,鬆露急忙收斂起自己眼中的不解,打開了門。

晚憶站在門外,微笑點頭並未詢問鬆露是否方便,而是直接進了屋,看著鬆露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關於白夜的事。”

鬆露抿著雙唇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雖然白夜未動分毫,依舊是發呆的樣子,可鬆露卻覺的白夜是可以聽到她說話的,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點什麽。

“你在顧忌什麽?”晚憶微微皺眉,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說:“你有所隱瞞,就說明你知道些什麽,大家都在為林淺憂心,你又為何不說出來。”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鬆露說出這話又頓住了,她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又能和晚憶說什麽呢……

“他說他叫白夜,是為林淺來治傷的。”晚憶靜觀著鬆露的表情,希望可以從鬆露口中知道些什麽,即使是件小事,至少也算是個依據。

“原來他是郎中……”鬆露頓了頓,隨即說道:“我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我知道的也微乎其微,之前我的確見過他,可也隻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麽?”

“他問我是否認識林淺。”鬆露略想片刻道:“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林淺是誰,據實相告之後,他就走了……”

晚憶看著鬆露,卻覺的鬆露並沒有把事情講完,因為鬆露說到白夜走了那句話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鬆露見晚憶看著她一副定要知道實情的樣子,便歎口氣坐下道:“我是在金曼重傷夜明珠的那日見到白夜的,你們走了之後,白夜風塵仆仆的到了樹林,將我找出問我可否認識林淺,我自然說了自己不認識……”

晚憶沒有急著追問,而是看著鬆露偷偷看向窗外的眼神,半響,鬆露再次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他能否治好林淺,但我可以肯定,他對林淺來說絕非仇敵。國師大可以放心!”

再次聽到這樣的話讓晚憶不禁一怔,片刻才開口道:“罷了,既然你也說他無害,那便隨他去吧……”

“我真的可以確定!白浩絕非林淺的仇敵!”

鬆露此話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她清楚的記著那天的事,也正是因為那日的事,在到今天見到白夜,她才覺的自己更加對不起林淺……

那日,白夜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她麵前,滿眼期待的問道:“姑娘可否認識林淺?可知她在何處?”

“不認識,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有可能會在京城嗎?”

“若是人類,這個時間就一定在京城,若不是,我就說不好了……你也知道,國師常年鎮守京城,妖類除了報恩是不願輕易進入的。”鬆露雖看不出白夜的真身,但她卻知道他絕非人類,便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常理告訴了白夜。

白夜聽到她的話,臉色瞬間慘白,身影微微一晃轉身離去,還輕念著:“緣分若再不到……我怕來不及救她……”

鬆露想著當時的事,隻覺的心裏難受極了,那日白夜分明是知道林淺要出事的……若是自己早些認識林淺,是不是就可以讓她避過這一劫了……

鬆露歉疚的隔窗看著坐在院中一動不動的白夜,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隨口說出的話,會讓林淺傷重將死,讓白夜魂不守舍……

直到太子帶著萬年靈芝趕回別院時,白夜才終於有了反應。

客氣的點頭致謝後接過靈芝,輕車熟路的進了廚房,起火支鍋,動作流的暢宛如這別院的主人。

晚憶和太子一直在廚房門口看著,可誰都沒有出聲打擾。

白夜專注的做著準備,不多時便拿起被燒熱的尖刀,劃開了自己手腕處的血管,鮮血潺潺而出,流入碗中,將靈芝完全浸泡之後,他才抬起手腕,舔了舔自己的傷口。

血腥味瞬間充斥唇腔,讓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可眼睛卻絲毫沒有離開浸泡的靈芝,看著靈芝一點點吸食他的血液,不敢有半分鬆懈。

明知道此法救林淺萬無一失,可他就是擔心再出什麽亂子……他不想再一次看著林淺離開他了,同樣的絕望他不能再讓自己承受第二次!

白夜拿出竹蕭,吹出一曲低緩的樂律。雖然晚憶和太子都不曾聽過這樣的韻律,但卻聽得出其中真切的情感。

晚憶與太子坐於院中,壓低聲音道:“可聽的出了這其中玄機?”

太子微微搖頭道:“隻覺的心情壓抑,十分傷感,這……有何玄機?”

“他在講故事,若能聽出其中奧妙,便可得知他的來曆與過往!”晚憶分辨著蕭聲,卻始終沒有頭緒。正如太子所說,隻聽的出吹簫之人的傷感,卻不知其因何傷感……

晚憶在第一次聽到白夜的蕭聲時,幾乎以為他將術法參與其中了,但蕭聲停了他卻依然在為其傷感,這才讓他排除白夜並未用術法的可能,隻是曲藝精讚的將人帶入其中了而已。

別院之中蕭聲縈繞,大家都不自覺的靜坐不語,像是要陪白夜渡過眼下的悲傷一般。而林淺所住的偏房,雖跨著別院卻距廚房較近,自然是聽的極為清楚,盡管在昏迷之中,可眼角還是流下了眼淚。

這普天之下,白夜的故事,唯她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