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煥一動不動的看著昏睡在自己懷中的林淺,雙眼血紅,已經完全失去了想事情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晚憶為其號脈,皺緊眉頭,就連荊棘鞭掉在地上都無力理會。
“先帶她回去吧,擔心……”晚憶本想說林淺的脈象很不穩,擔心會滑了胎,可當他看到瀟煥似是發狂一般的猙獰表情,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浩遠自然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但晚憶已經過去了,也根本用不到他幫忙,更何況他覺的眼下更應該注意的是小瑤,他要謹防小瑤會突然不怕死的衝過去。
瀟煥聽到晚憶說的,如同沒有意識一般,小心翼翼的抱起林淺,旁若無人的離開了樹林,速度快到晚憶需要咬牙緊追。
待三人離開之後,浩遠負手而立沒有再擺出要攔阻小瑤的樣子,勸說道:“是你義父先脫離蛇界,暗算瀟煥的,怨不得蛇王殺他。”
“他錯不至死!”小瑤的表情有些扭曲,看起來十分猙獰,若不是她沒了力氣,剛才在瀟煥帶林淺離開時她一定會追上去的。
“若是叛徒都不該死,那你說究竟誰才該死!林淺嗎?!”浩遠一想到當初小瑤讓自己吞下藥丸害自己昏睡,讓小雲擔心的那段時間,心裏就忍不住冒出怒火,後悔自己不該攔著小瑤,就該讓瀟煥親手殺了她。
“好!好!好!說的好!”小瑤一連說了三個好,隨後突然大笑出聲,道:“你們都在偏袒林淺,不過沒關係,她剛才已經出血了,孩子一定沒了!她活該,活該!”
“瘋子。”浩遠微微皺眉,看著笑到前仰後合的小瑤,哼了一聲轉身離去,輕聲說道:“你若不想死,還是趁早離開此處吧,往後瀟煥所在之地你也最好都退避三舍。”
小瑤聽到浩遠的話,笑聲戛然而止,可浩遠卻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很快便走遠了,直到完全看不見浩遠的身影之後,小瑤才低下頭喃喃自語道:“我才不信瀟煥會殺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多管閑事……”
小瑤說著緩緩的蹲下了身子,剛才的一切瘋狂隨著瀟煥的不聞不問又消失殆盡了,她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她不信瀟煥不念舊情……盡管……她知道自己今日所做的根本不可能得到瀟煥的原諒……除非那個孩子能保得住……
可是……她寧願那個孩子沒了,最好林淺也沒了!她才不奢望自己能得到瀟煥的原諒,隻希望林淺能與她陪葬,所以她並不準備離開,而是要在這裏等,等著最後再看瀟煥一眼!
浩遠知道瀟煥一定回了思雲閣,而自己應該回蛇界才對……但剛才小瑤說林淺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這話讓他有些擔心,決定先去思雲閣看看情況,再定自己什麽時候回蛇界。
瀟煥執掌蛇界多年,身側有過無數女人,用情或深或淺,但瀟煥卻從不曾給過任何一個人孩子。而今林淺腹中的孩子,不僅是瀟煥的骨肉,更是他蛇界後繼之人,若真出了意外,他根本想不到瀟煥會做出什麽事……
此刻的瀟煥正半跪在榻邊,看著晚憶為林淺號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而昏睡的林淺眉頭緊皺,小臉慘白,呼吸也清淺的幾乎輕不可聞,讓瀟煥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隻能等晚憶說點什麽。
待晚憶號完脈站起身,瀟煥才將林淺冰涼的小手握於掌中,輕聲的叫著林淺的名字,一聲一聲似是低喃又像是訴說,卻不敢主動問晚憶林淺的情況……
“蛇王……”晚憶看著瀟煥這般深情的模樣,輕聲說道:“蛇王不必過於擔憂,林淺姑娘雖然脈象有些淩亂,但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可這腹中的孩子……就……”
“孩子?”瀟煥突然皺眉看向晚憶,道:“你說她懷了本王的孩子?”
晚憶點點頭說道:“林姑娘一直不讓老朽說出來,所以……”
瀟煥點點頭,在他聽到晚憶說林淺沒什麽事時,心才完全放了下來,握著林淺的手,卻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眉頭越皺越緊,難道是因為林淺懷了他的孩子,所以小瑤才要下此毒手麽……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瀟煥的眼中就泛起了濃濃的殺意,可看向林淺的眼神卻轉瞬又變的溫柔,隨後對晚憶道:“隻要能保林淺無恙就好,即使這個孩子沒了,本王也不怪你。”
剛到樓梯口的浩遠恰巧聽到了瀟煥的話,無聲的舒了口氣,隻要瀟煥不會因為失去這個孩子而發狂就好……至少,這樣唯一需要為其負責的就隻有小瑤,不會有其餘無辜因此受到牽連……
思及此,浩遠轉身離開京城,快速的向著蛇界方向趕了回去,剩下的事恐怕再沒有能用到他的地方了,瀟煥心裏一定已經有了想法,根本用不著自己在一邊礙事。
正如浩遠對瀟煥行事作風的了解一樣,隻要知道林淺沒事,瀟煥便淡然的站起了身,全然沒了剛才的驚惶無措,他溫柔的給林淺掖好被角,靠在一邊看著林淺的睡顏,心慢慢的沉靜下來。
“蛇王,老朽去宮裏取些滋補的藥膳回來,您也別太心急……”晚憶不會勸人,可剛才看到瀟煥突然站起來,臉一半被窗外的光照的很亮,而另一邊在陰影裏,明暗對比十分強烈,眼神不悲不喜的看不出在想什麽。
“林淺確定沒事嗎。”瀟煥微微側頭看向晚憶,眼底猩紅的駭人。
“沒……沒事……”在瀟煥的注視下,晚憶覺的自己的呼吸都不順暢了,可還是舒緩著自己緊張的情緒,說道:“也……說不定孩子……也能保住……”
“謝謝。”瀟煥這兩個字一說,讓晚憶更是覺的很不對勁,這樣的瀟煥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蛇王……可他除了驚訝,就隻剩下擔心了,眼下的瀟煥越是平靜,就越是容易出問題……
晚憶沒有過多拖延,急著回了皇宮。
正如他所說的,林淺的脈象雖然很亂,但卻沒有絲毫受傷的跡象,不知孩子如何,但林淺一定不會有事。可他卻很希望自己也可以保林淺腹中孩子的平安。
而沉睡在夢境中的林淺此刻卻十分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霧蒙蒙的一片還下著雨,四周一片頹敗,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時又看不出自己身處何處,不禁有些心慌,更不敢隨意亂走。
她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衣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肩膀卻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林淺。”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林淺耳邊,讓她先是一怔,隨後欣喜的回過頭,卻見一抹白影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看著她,盡管隻能看到大概輪廓,可那人臉上掛著的疏離笑容卻被她清楚的看到了。
“白……”
“我叫窮奇。”白衣人打斷林淺將要叫出口的名字,緩緩走來,看著眼中欣喜還未消散的林淺說道:“你應該記得我才對。”
林淺微微垂眸應了一聲,越是接近越是刻意感受到來自窮奇疏離的氣息,不禁有些尷尬的說道:“哦……我記得……”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窮奇言語依舊淡然,可看著林淺的眼神卻十分認真,在林淺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時,繼續說道:“我會幫你留住你腹中的孩子,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你……為什麽……上次……”林淺想知道窮奇為什麽說這是最後一次見麵,她也想問上次他說的情深緣淺是什麽意思……
“不要提問題,該說的我會一字不差的全都告訴你。”窮奇沒有聽林淺把問題說清楚,而是自顧自的說道:“你們時日無多了,不過你可以想想要不要把孩子留給他。”
“這是什麽意思……”林淺看著窮奇越來越淺淡的影子,覺的很心慌。
“情深緣淺。”窮奇的身影在消失前,一字一頓的再次說出了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如同壓在林淺心中的巨石一般,讓她無法呼吸,心慌至極的她,不停的喊著瀟煥的名字,想要得到些安慰。
“林淺!”瀟煥剛接過晚憶遞來的湯藥,便聽到林淺在叫他,急忙扔下手中的藥碗來到榻邊,握著林淺的手,輕聲說道:“我在這,我在這……”
林淺微微睜開眼睛,瀟煥的臉微微有些模糊,遲疑半響,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說你愛我,說你不離開我……”
“我愛你,林淺我愛你。”瀟煥不知道林淺夢到了什麽,可在他說完之後,林淺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晚憶。
晚憶走上前,給林淺號過脈之後說道:“蛇王放心,林淺姑娘是因為服用了藥物的關係才會睡過去的,明日就沒事了,而且脈象已經穩定,想必孩子也沒事了。”
瀟煥點點頭,握著林淺的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半響才對晚憶說道:“天色漸晚,你先回去吧。”
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話,晚憶一定不會多想,但此刻瀟煥眼中的嗜血根本就容不得晚憶忽視,他覺的瀟煥一定要做什麽殘忍的事……但晚憶卻不敢問,隻好暫時告辭。
瀟煥待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才給林淺周圍布下結界,沒有驚動任何人,從窗子飛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