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又一次我注定要離開這裏,帶著更加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悲涼。

忽的,就覺得眼眶裏有一股熱流洶湧而出,我扔掉電話,瘋了一樣的向大海深處跑去。

“啊啊啊~~~~”我大聲的呼喊著,像是要將我心底所有的鬱積和不平都發泄出來。上天為什麽要對我這麽不公平,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難道我連擁有最後一點光明的資格都沒有嗎?

身體在海平麵上漂浮著,那種感覺很好,雖然海水很涼,可陽光照在身上卻是暖暖的,我任由海水衝刷著我的身體,那一浪猛似一浪的海水拍打著我的軀體,我淡淡的笑了,好舒服的感覺。

那一刻,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一刻,我的心裏竟然沒有她;

那一刻,我隻感受到我的身體在隨著海水飄**,就好像我看到的無數具在海上漂浮的屍體,如果我一直這樣,會不會變成他們的模樣?

手下從四周湧了過來,七手八腳的將我抬上了岸。隨後,厚厚的毛毯將我緊緊包圍,海風吹來,打在人的身上徹骨的冰冷,那種冷透過身體的肌肉一直延伸到骨血裏。

我又回來了,回到了那張猶帶著她氣息的**,我靜靜的躺在那裏,心卻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翻個身,偶然發現了枕頭邊竟然有一根她的發,那樣金黃的顏色像極了太陽的顏色。是不是她也期盼光明,所以,她的頭發是金黃色的。

我小心的將那根發絲纏繞在我的手上,然後將它緊緊的貼向了胸口。

屬下都退下去了,房間裏隻剩我一人,我靜靜的躺在那裏,眼睛直直的瞪著天花板,直到臥室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洛,出什麽事了?怎麽會是這個樣子?”風曉風一樣的來到了我的身邊,那張小臉上沒有了往日的俏皮。

“我沒事”我衝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將視線調向窗外。

“還說沒事,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是不是慕伯伯又逼你跟我結婚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裏有一股針紮似的疼痛。

“風曉,如果你還愛我,我們結婚吧,我累了,好累好累。”說完這幾句話,我像是被抽光了身體裏所有的力氣,艱難的閉上了眼睛。

“洛”我感覺到風曉的手撫上了我的臉,很輕很輕的摩挲著。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們結婚吧。”我靜靜的說著,感受著她手心裏的柔軟和細膩。

“是因為她嗎?”聽到風曉的話,我一下子楞住了,難道她一直都知道嗎?可我沒有做任何的回答。

“還願意和我結婚嗎?”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我輕輕的問道,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絲不確定,這樣的我,風曉還會嫁給我嗎?明明知道我愛的不是她,她還願意嗎?

風曉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頭第一次如此緊密的靠在了我的胸口。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求。”我低低的說著,因為我知道沒有愛的婚姻對一個女人來講有多麽的不公平。而我的心裏早就沒有了她的位置,一點縫隙都沒有留給她。

“別說了,什麽都不要說。”風曉堵住了我的嘴,阻攔了我所有要說下去的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她就那樣很安靜的趴在我的胸口,什麽都不說,其實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這樣,很安靜的呆在我的身旁,不去索取,也不去要求什麽,但我知道,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

海風透過窗簾的縫隙吹了進來,有一股鹹鹹的、濕濕的味道。

我第一次將手摟在了她的腰間,卻無關乎男女情愛,我隻是想找一個陪,隻要陪著我就好。

十年了,我終於嚐到了寂寞的滋味、孤單的滋味,還有痛徹心扉的滋味。胸口在一瞬間劇烈的疼痛起來,我的身子在瑟瑟發抖,緊咬著牙關,我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痛吧,隻要還能感覺到疼痛,就說明我還活著,我的血管裏依然有血在流。

“洛,你怎麽了?你的身子在抖。”臉依然埋在我的胸口,風曉的聲音裏有著絲絲的緊張。

“我沒事”說完,我的牙齒咬住了我的下嘴唇,隨後,我嚐到了一股腥腥的味道。可是摟著她的手臂卻是更加用力的箍緊了。

我緊緊的閉著眼睛,任由疼痛一浪一浪的襲來,在我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我卻看到了天空中那最絢爛的焰火,將整個夜空都照亮了。

在我的意識停留的最後瞬間,我聽到了風曉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聲,隨後,很多的腳步聲湧了進來。

我解脫了嗎?我不知道,隻是感覺到身子一直在往上飄、往上飄……

那裏好高啊,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

緊急的急救之後,我活了過來,當我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了風曉那張淚流滿麵的臉。

“風曉,我們後天就走。”我用拇指溫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柔聲的說著。

“那我們還會再來嗎?”風曉仍是抽抽噎噎的哭著,握著我的手緊緊的貼在了她的臉上,臉上落在我的手上,溫溫熱熱的。

“我不知道”我輕輕的說著,這裏是我心底永遠都割舍不下的一方淨土,想忘記又談何容易。

“洛”說完,風曉撲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哭,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竟然也是酸酸的,深吸一口氣,我的臉上浮現了一層淡淡的微笑。

“好了,別哭了,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我低低的說著,聲音裏猶帶著一絲大病初愈後的無力。

“醫生說,你以後再也不能讓自己的情緒激動了,否則的話,會……會……”話還沒說完,風曉又哭了。

“我知道了”我淡淡的說著,“行了,去洗把臉吧,看看都快成小花貓了。”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安慰著她。

“討厭,都什麽時候了,還這樣笑話人家。”風曉不依的嘟起了嘴,不過還是很聽話的走到了旁邊的浴室將臉洗幹淨。

看她走進去,我摸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電話,思考再三後,我撥通了楓的電話。

“楓,我準備回去了。”當電話一接通的時候,我輕輕的說道。

“什麽?回去?怎麽不多呆幾天?出什麽事了嗎?”楓一連串的問話讓我不知從何說起。

“我後天的飛機”說完,我發出了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聲。

“這麽快?你告訴曉蝶了嗎?”

“我沒有”那個名字又一次狠狠的撞上了我的心頭,竟讓我的呼吸都一下子停滯起來。

“洛,洛,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許久,我才慢慢的緩過氣來,楓焦急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哦,沒事,你剛才說什麽?”我強自鎮定下心神,裝作很隨意的問道。

“算了,明晚我替你踐行,到時候再說吧。”說完,我竟聽到那端傳來很輕很輕的一道歎息聲。

“恩,好的。”我低低的說道,視線再次調向窗外。

“那好,明晚再見吧,我這邊還有事,不和你聊了。”

“嗯,再見。”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誰啊?”一邊用毛巾擦拭著臉,風曉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楓,我向他道別。”我輕輕的說著,眸子裏沒有一絲情緒。

“你沒和曉蝶姐姐說嗎?”風曉看著我,眼睛裏有著我看不懂的東西。

“沒有”說完,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是嗎?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風曉說完,轉身走出了我的臥室。

室內,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拿著電話,我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那個已經爛記於心的號碼,可是剛撥通,我隨即又掛上了。麵對幾十個人的圍攻我不怕,可那一刻,我竟然害怕聽到她清冷的聲音。

我猛地將電話摔在了床底下,然後一把拉過被子蒙上了頭頂。

第二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坐在椅子上,我如坐針氈。

“洛,我們該走了。”風曉輕輕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我緩緩的回過神來,才發現外麵早已華燈初上。

仙樂酒吧早已沸騰一片,我們趕到的時候,楓已經在那裏等候了,看我沒有看到那抹我最想看到的身影。

“曉蝶呢?怎麽還沒來?”我狀似隨意的問道,一雙眼睛則是不停的打量著四周。

“她一會就來了,可能有什麽事耽誤了吧。”楓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讓人的心都忍不住平靜下來。

“哦”我淡淡的應了一聲,端起桌上的酒淺淺的抿了一小口。耳邊是震天價的音樂聲。風曉很安靜的偎在我的身旁,一句話都沒說,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終於,在我無數次回眸後,我終於看到了那抹纖麗的影子。一瞬間,心被提的老高。

“曉蝶,這裏。”楓高高的舉起了手臂,臉上的笑意溫暖的都能膩死人。

看見我們,曉蝶的臉上隨即漾開了一抹淡淡的笑,“你們好,好久不見。”她輕輕地說著,一如從前,隻是眼神掃過我的時候,有一絲遲疑。

“你好”風曉甜甜的回應著,手臂則是緊緊的摟住了我的胳膊。

我的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間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了心頭,我癡癡的看著她,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洛”風曉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胳膊,我猛地回過神來。

“嗬嗬~~~”我笑了,順勢將風曉摟進了懷裏,“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這次回去後,我和風曉就要結婚了,祝福我們吧。”

“真的?”楓的聲音裏充滿了驚訝,看著我的眼神卻是活像見到了鬼。

“祝福你們”曉蝶的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衝著我們笑了笑。

“謝謝”我含笑謝過,心卻在一瞬間裂開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到時候我和楓一定去意大利去觀禮,記得通知我們哦。”說著,曉蝶舉起了酒杯,向我們示意,“這杯酒我提前祝你們白頭偕老。”說完,沒等我回應,她仰頭幹下了那杯酒。

“曉蝶”楓一把拉住她的手。可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了。

她歉意的笑了笑,然後拿起電話走到了一旁。再回來的時候,臉色一片蒼白。

我看著楓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一臉的關切,而我隻能將手放在桌子底下,那尖利的指尖深深的陷進了我的肉裏,可我竟然沒有覺得絲毫的疼痛。

從來都知道相聚後再分離是一件傷人的事情,可我還是走了。當踏進檢票口的時候,我忍不住再次回頭。

曉蝶正靠在楓的臂彎裏,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想笑的,可肌肉卻僵硬了,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我毅然決然的踏進了檢票口。

當飛機開始在跑道上起跑的時候,我靠在窗口用力的往下看著,可我什麽都看不到。

“洛,以後有我在你的身旁。”風曉輕輕的偎在我的身旁,聲音很平靜。

“我知道”說完,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飛機終於起飛了,越飛越高,我看見雲朵在我的眼前飄**,那副風景很美,我終於真真切切的置身雲端了。我癡癡的看著窗外,竟然第一次在飛機上沒有了睡意。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我身心俱疲,回到那個死氣沉沉的家中,我一頭栽倒在**,將門死死的鎖緊,任憑誰來都不打開。三天了,我躺在**不吃不喝,就那樣睡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我打開了房門,一臉的憔悴。母親抱著我哭個不停,而父親隻是冷冷的哼了兩聲,然後扭頭就走。

那天之後,家裏開始籌備我和風曉的婚禮,每個人都在忙碌著,隻除了我。這些日子我難得清閑下來,慕氏企業正在逐漸漂白,而我已經很少再去插手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一個人躺在**,我撥通了那組熟悉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