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機貝

陳太忠做事,其實非常隨性。

他能因為傳送陣坐得不舒服,生出多開銷票的念頭來,也能因為要隨份子,割舍出十塊上靈來——沒辦法,出得少了,於身份不合,哥們兒好歹也是中階靈仙呢。

所以他一時興起,五塊極品靈石說不要就不要了,雖然話一出口,就有點悻悻,但是他的字典裏,沒有後悔兩個字,所以隻能給大家潑一瓢涼水,“我未必打得過他。”

“他終究年紀大了,”戰堂堂主薑自承發話,“肯定趕不上劉園林。”

“比溫曾亮如何?”陳太忠再提出一個人的名字,溫曾亮是晨風堡城主,八級靈仙。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好半天之後,修為最高的薑自珍才緩緩發話,“兩人應該半斤八兩,溫曾亮一手金雷之術,相當厲害。”

家族靈仙八級的水準,大約也就是沈薔薇那個級別吧,陳太忠大致盤算一下,拿下這個家夥應該問題不大。

不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眼前又有人提供消息,他怎麽可能不打聽?“他是什麽功法,長於哪一方麵?”

“南宮家擅長的,主要是八臂醉拳,笑臥雲端和醉裏挑燈劍術,”薑自珍緩緩回答,“法術有醉風雷、袖裏乾坤……”

陳太忠聽他說完,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然後又問,“那他有些什麽保命的底牌?身上可能有多少寶符?”

“這個就不清楚了,身邊一個酒葫蘆。可發醉風雷是一定的……不過,估計沒有寶符。”薑自珍又搖搖頭,“他是出來搏命的,寶符自用,不如留給後人。”

“嘖,”陳太忠聽得咂巴一下嘴巴,很遺憾地發話,“原來是個窮鬼啊。”

他狀若遺憾,其實心裏有點竊喜。此人若是沒有寶符,這買賣倒是真能做得。

於是他點點頭,“行了,這買賣我接了,你家有防雷的靈甲沒有,借我一套?”

“有一件石蠶絲織成的中階靈衫,可部分防雷。不說借,送你了,”薑自珍也很爽快,“配上閣下的短吻電鱷短衫,應該沒問題。”

“你倒知道得多,”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說借就是借,當我稀罕嗎?”

“閣下高義,極品靈石都不稀罕,但這是我薑家的一片心意,”薑自珍一拱手。“你是豪氣之人,我薑家也不是小氣之輩。”

“那就這麽說定了。”陳太忠點點頭,站起身來,“你們去打探這個人在哪兒吧,得知了情況就告訴我。”

“貴客且慢,”有人輕聲發話,卻是棄兒出聲了,她看著他,“無須離開,片刻即知。”

說完,她從儲物袋裏摸出一片赭色的玉盤,九枚小巧的貝殼,光滑潔白,上麵有些許晶瑩的紋路。

“棄兒你敢!”主母見狀,厲喝一聲,“不許胡來!”

“天機貝?這怎麽可以?”薑自珍也火了,“你小小遊仙,怎麽敢用天機貝?薑家的男人沒死完呢。”

“我自不會用自己的精血,”棄兒弱弱地回答,然後看向在場的人,“靈仙精血,方可覓天機,懇請各位長輩援手。”

“我先上三滴,”戰堂堂主薑自承率先割破手指,其他人也割破手指,九滴精血滴下去,很快地被白色的貝殼吸收,貝殼中隱隱透出血色。

棄兒從一個小盒子裏,輕輕地挑出一根灰色頭發,截掉一小截,又將剩下的頭發小心放起。

“老祖的頭發……癡兒,”薑自珍又是輕歎一聲,她是處心積慮要報仇了,所以才會留一根薑景濤的頭發,通過天機因果尋敵。

棄兒將頭發放進玉盤,嘴裏輕聲嘟囔著什麽,手上也不停地打著各種手勢,須臾,她輕叱一聲,“天機寄我意……咄!”

那九枚貝殼在玉盤裏滴溜溜地轉了起來,越轉顏色越淡,越轉越緩慢。

就在九枚貝殼眼瞅著就要停下的時候,棄兒的嘴裏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虛弱地發話,“太遠了,不夠,再滴!”

眾人齊齊地看向主母,主母無力地閉上眼睛,艱難地吐出三個字,“聽她的。”

這一次是一個一級靈仙手快,手一抖,九滴鮮血準準地撒到了貝殼上,然後他長出一口氣,“我戰力低微,歇幾天就好了,各位族老還要保存戰力,應付眼下局麵。”

這一次,貝殼沒出什麽怪,緩緩停下的時候,棄兒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人也軟綿綿地栽向一邊,虧得旁邊的薑景津手快,一把將她扶住。

“這天機術這麽厲害?”陳太忠看得暗暗咋舌,他看向薑自珍,“損氣血還是壽元?”

薑家代族長嘿然無語,好半天才艱澀地回答,“她本才是遊仙,推的又是高階靈仙,損的是……可能損的都要損。”

須臾,棄兒緩緩地睜開眼睛,眼中是一片欣喜,她虛弱地發話,“找到了,東南一百二十裏。”

“靈衫給我,”陳太忠衝著薑自珍一伸手。

薑自珍先是一怔,然後伸手去解外套的扣子,尷尬地發話,“呃……稍等。”

“算算算,”陳太忠一擺手,“我沒有穿別人衣服的愛好。”

“我也是才穿上,恐有戰事,喪葬期間,不便穿外甲,”薑自珍尷尬地解釋。

“不如我的短吻鱷坎肩,”陳太忠向外走去,“來個人帶我出莊子。”

“貴客稍等,我也要去,”棄兒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彼地範圍大,帶我前去,我為你指引,也免得誤傷他人。”

“我這……”陳太忠想一想,苦笑一聲,“我沒辦法分心保護你。”

主母和薑自珍對視一眼,緩緩點頭,薑自珍果斷發話,“自承和我同去,保護棄兒。”

“還是我去吧,”薑景延站起身來。

“景延長老不要爭了,我帶靈舟去,那老匹夫再快,快得過靈舟?”薑自珍故作鎮定。

“你不要興那兩敗俱傷的念頭就行,”薑景延聞言,就不再爭取。

薑家還有寶符和寶器,畢竟是前任做過城主的,但是薑自珍祭起這種殺器之後,不管傷得了傷不了別人,自家就……差不多了。

陳太忠也不管他們說什麽,徑自走出屋外,不多時,薑自承也扶著棄兒走了出來,薑自珍則表示,要去取靈舟前來。

四人在大廳前的空地上集合,這時大廳的人也紛紛走出來。

薑自珍四下看一看,沉聲發話,“今天的族會未完,眾人可在議事廳內休息,靜待消息。”

說完之後,他放出靈舟。

四人上了靈舟,靈舟緩緩升起,箭一般衝向漆黑的莊外。

議事大廳的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聯想到剛才會議中斷時的情景,有人壯著膽子發問,“主母,這是……去殺那老匹夫?”

“不是吧?要不棄兒怎麽也會去呢?”有人表示不解。

主母一臉的陰沉,並不回答,薑景延看不過,嗬斥一聲,“休得胡思亂想,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這裏議論紛紛不表,靈舟上四人靜坐那裏,並不怎麽言語,薑自珍心疼棄兒的身體,除了舟體,上方的防護罩也撐了起來,又將速度激發到最大。

如此一來,靈石耗費得極為厲害,不過距離那裏五十裏左右的時候,靈舟開始減速,距離到二十裏的時候,則是徹底停了下來。

下了靈舟之後,四人疾走,棄兒不知道服了什麽丹藥,速度也不慢,用了半個小時,大約走了十五裏,四人又放慢了腳步。

前方七八裏,隱隱有堆篝火,陳太忠找一棵大樹站上去,摸出紅外望遠鏡,在這七八裏之間仔細掃一掃,然後跳下樹來,“前方無人,七八裏處的篝火,看來就是目標了。”

他沒解釋自己用的是什麽手段,對方自然也不好問。

按說,薑家人就應該在這裏止步了,不過棄兒不答應,“再前行一段,我辨識清楚老匹夫,為你指引。”

“你等著好了,”薑自承不容拒絕地發話,“我帶他前去辨識,你這氣息,沒準隔著老遠就被人發現了。”

棄兒想一想,塞了一件物事給他,薑堂主掃一眼,苦笑著點點頭,“你一點都不擔心自承叔回不來啊。”

薑自承帶著陳太忠又前行三裏,薑堂主也有遠視的法門,站在樹上辨識一下,然後悄悄滑下樹來,“沒錯,前麵那白發老賊就是。”

陳太忠繼續前行,薑堂主卻是又悄悄爬上樹去,把一塊高級留影石放在那裏——這是棄兒給的,自是要看到那老匹夫伏誅的場景。

薑自承卻是擔心,自己被老賊發現,說不得把留影石放下,轉身躡手躡腳離開了。

陳太忠也不收斂氣息,一路直接奔過去,距離對方兩裏左右的時候,樹木漸漸稀疏,火堆旁的白發老者側頭看那個方向一眼,又專心低頭喝酒吃肉。

陳太忠一邊疾行,一邊從須彌戒裏摸出短吻鱷皮坎肩,套在身上,距離老者四五百米的時候,他放慢了腳步。

“滾,爺現在不想殺人,”白發老者頭都不抬地發話,不過下一刻,他猛地抬起頭來,眼睛一眯,“你……不是九級遊仙吧?”

這一抬頭,陳太忠才看清了對方真容,果然是戴了麵具,臉上的線條僵硬無比。

“南宮錦標?”他沉聲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