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煎熬

侍從?陳太忠沉吟一下。

此人是九級遊仙,在眼下的青石城地麵,也算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但是對陳太忠來說,這還真不夠看,現在他的女仆王豔豔,都已經是靈仙了。

當然,修為低微隻是一方麵,關鍵是,陳某人就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至於說此人有可能是釘子,倒是不在他的顧忌範圍之內——我就沒打算接收,還顧忌什麽?

不過他此次前來,是了結因果的,倒也不想惡語傷人,所以隻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為什麽?”

“因為散修活得……實在太憋屈了啊,”高瘦漢子歎口氣,然後苦笑一聲,“以前總以為自己是九級遊仙,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在真正的高手麵前,隻能任打任殺。”

陳太忠嘿然不語,好久才出聲發問,“就為這一點,你寧可放棄自由?”

對散修而言,最可貴也最值得炫耀的,就是自由,無拘無束地生活。

“你不是束縛別人自由的人,”瘦高漢子很肯定地回答,“我想跟著你,和你一樣快意恩仇……你真的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

“快意恩仇,嘿……”陳太忠輕笑一聲,多少帶著一點不以為然,“隻要你願意做,你就可以做到快意恩仇,這僅僅是個態度問題,跟修為無關,跟你追隨誰也無關。”

這是他的大實話,想陳某人自打飛升以來,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有多少次險些喪命,但是他寧可冒險,也不會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對方願意高抬貴手的可能。

瘦高漢子聞言,也不再說話。

又走一段路,他才低聲發問。“若是我肯認你為主呢?”

“嘿,”陳太忠不以為然地笑一笑,“不入天仙,終是螻蟻。”

這話似乎是答非所問,事實上,已經是拒絕了——你連靈仙都不是,還說什麽天仙?

而瘦高漢子直接會錯意了。他以為陳太忠是說:我目前不是天仙,最想做的是提高修為,其他事兒不考慮。

於是他再度地陷入了沉默……

雖然是黑夜,又下著雨,不過這五百多號人都是修者,埋頭趕路的時候。速度還是很驚人的,兩個來小時,就走出了一百多裏地。

來到一個山穀之後,陳太忠招呼大家歇息。

這山穀一邊是小山,一邊是懸崖,而這懸崖根下,還有一大塊凹陷進去的地方。足有兩三千平米,這裏可以避雨,甚至可以生火做飯。

如果不是站在特殊的角度上,很難發現這塊地方。

陳太忠知道有這麽一處地方,還要拜托他早期在青石城的逃命生涯。

“就在這裏過夜吧,”陳太忠做出了決定,又摸出一個儲物袋來,裝了些食水和各種藥丸——他身上帶的藥丸不算太多。但是白天搶了幾個儲物袋,裏麵卻是不缺這些。

他隨手點幾個人,“你、你、還有你,把儲物袋裏的食物和丸藥,按需求分配給大家,若是不公平的話……你們懂的。”

“恩公你分吧,”一個被點到名的中年女修發話。她的樣貌一般,不過也是九級遊仙。

“我還有別的事,”陳太忠將儲物袋往她手裏一塞,一轉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裏。

他點的幾個人,都是修為較高的,而這幾人也足夠懂事,首先是禁止所有人生火,然後挨個兒地了解情況,將食水和丸藥發下去。

要說絕對的公平,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致還是相對公平,而這五百餘人也知道,若是喧鬧的話,會惹來天仙,又感於性命被陳太忠所救,能得到點意外的饋贈,隻有感激的份兒。

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眾人就都吃飽了,有一些受傷的,也得到了丸藥救治,一時間整個懸崖底下靜悄悄的,居然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低聲發話,“也不知道散修之怒……現在在做什麽?”

“肯定是養精蓄銳了,”又有人低聲回答,“沒準等天亮了,他要跟天仙一戰。”

“不會吧?”有人愕然出聲,陳太忠在青石城的散修中,形象和地位都非常高,但是也沒誰會相信,他有能力跟天仙一戰。

此刻,一個女聲弱弱地發話,“但是,他不會丟下咱們不管的。”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拔刀,她的修為太低,陳太忠並沒有安排她參與分發食水——否則別人看到眼裏,對她來說並不是好事。

這一夜,眾人是在忐忑中度過的,固然有少許神經粗大的人呼呼大睡,但是更多的人,是徹夜無眠。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陳太忠才回轉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點一點在場的人頭,一共五百一十八人,於是數出五千一百八十塊中靈,交給了幾個臨時主事的人,“你們的儲物袋都沒有了,雖然……其實我不認識你們中的任何人,但是總歸是我的原因,我送你們每人十塊中靈,想走的就可以走了。”

五千餘塊中靈,折合成上靈也,四十多塊,但是他說送人就送人了,手筆大得嚇人。

至於說昨夜沒跟他走的二百餘人,不送也就不送了,陳某人做事就是這麽隨性——不肯跟我走的人,那也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可是他這麽說,現場反倒是沒什麽反應,他正說自己的大手筆嚇住了這些人,不成想瘦高漢子發問,“我們走了,您打算怎麽辦?”

“我在這裏等天仙找過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他一晚上沒睡,就是在那邊的山頭布置各種陣法,陣法雖然粗糙,但是他相信,殺不掉那個三級天仙,起碼也讓丫蛻層皮。

最最糟糕的結果,也是阻住天仙,他有充足的時間撤離。

“那我們倒不能走了,”瘦高漢子淡淡地回答,“以防有人走漏消息。”

“就是,”旁邊不少人紛紛附和。

就算有人巴不得馬上離開,此情此景,也不敢多說——萬一被人認作奸細,都不用陳太忠出手,旁邊的人就會一擁而上。

你們這是都有病吧?陳太忠有些無語,我這是想掩護你們撤退啊。

不過,大家肯為他著想,他也有點高興,於是就問,“你們不怕遭了池魚之禍?”

“天仙的目標是您啊,”瘦高漢子笑著回答,“您在這裏,他哪裏顧得上跟我們計較?”

“懂了,”陳太忠點點頭,“我要贏了,你們沒事,我要輸了……你們也沒事,對吧?”

這話就問得有點誅心了,不過卻是實情,鄭家捉這些人,可不就是想獲得陳太忠的消息嗎?他若是輸了,人家估計都沒興趣跟這些人計較。

瘦高漢子的嘴角**一下,心說這散修之怒說話,還真是直截了當,於是他換一種說法,“那您跟他打鬥的時候,我們離開,這總可以吧?”

陳太忠想一想之後點點頭,“也好。”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他跟天仙一旦接觸上,這五百多人就放羊了,可以隨便跑。

哪怕是最糟糕的結果,他也能阻住天仙一段時間,而天仙脫困之後,肯定是最先追他,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此刻鄭家的天仙,卻是剛剛抵達駐地,原因很簡單——他迷路了。

鄭家原本就不是東莽的家族,而他傳送到晨風堡的時候,天色已黑,連城門都下了,他是天仙,偷偷翻越這樣的城牆不算多大事,但是想帶個向導出去,那就難了。

所以他隻能單身前往,然而,這裏已經是東莽邊緣,晨風堡、青石城之類的地方,是極為荒涼的,飛七八十裏也遇不到一個村子,是極為正常的。

走過無數次回頭路之後,他終於在天色放亮的時候,抵達了虎頭鎮。

看著死氣沉沉、一片狼藉的駐地,他愣了好一陣,才大喊一聲,“鄭家子弟,沒死絕的話,給我出來一個!”

這一聲,是他用了靈氣喊出來的,方圓二十來裏地都聽得清清楚楚,餘音滾滾延綿不絕。

良久之後,遠處飛來一支飛梭,飛梭上正是昨天看守營地的二級靈仙,陳太忠甫一攻破大陣,他就腳下抹油溜掉了。

見到自家的天仙,他登時嚎啕大哭了起來,“死了,他們都死了……六爺爺,您一定要幫我們報仇啊。”

“都死了?”這三級天仙眉頭一皺,不怒而威地發話,“哭什麽哭?把事情經過說一遍……勇昌不是有寶符在身,怎麽也會有事?”

“勇昌是被人從駐地裏抓走的,”二級靈仙抽抽搭搭地回答。

事實上,對於昨天的戰況,他並不是特別清楚。

此人名喚鄭勇庠,從小膽子就小,在鄭家這一撥人裏,並不怎麽遭人待見,大家出去戰鬥的時候,就是留著他守大本營。

昨天白天,大家都追出去了,他一個人守著駐地,也是不斷地從通訊鶴得知消息,就連青石城的傳送陣故障,也是他通知前方的。

但是他想了解細節,前方這幫人卻不告訴他,隻是說鄭海如何如何,鄭海又如何如何……呃,鄭海被殺了……

大家不跟他細說的原因,也很簡單,鄭勇庠的膽子雖然小,但是嘴巴特別大。